我們走到了這一片廢墟之前來,瞧見廢墟的右邊處,是一處斷裂往下的懸崖,下方有煙雲翻騰,深不見底,而這一座位于山丘之上的古堡遺址,能夠瞧得出在許久以前的榮光和威嚴,每一塊磚石仿佛都有着不爲人知的故事。
那些破落的房屋之中,還掩埋着無數的屍骨,屍骨化灰,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歲月。
我們穿行其間,打量着這一切讓人爲之驚歎的景物,有一種行走于厚重曆史之上的感覺,心情莫名之間就變得沉重起來。
這兒曾經有着我們所未能企及的輝煌,在某一個特定的曆史年代,這兒說不定有無數英豪彙聚于此,發生過無數驚心動魄的故事,然而在此時此刻,一切都化作了灰燼。
我忍不住地想起百年之後,千年之後,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記起我們這些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奮鬥的人呢?
沒有,唯有那土地存留于此,述說着亘古不變的滄桑。
這一片廢墟太大,大得我們都沒有走完,可以看得出來,這處廢墟在最爲輝煌的時候,必将是一個容納上萬人的城堡,統治着偌大的領土和人口,隻可惜因爲某種關系,最終衰落了,無人存留。
我們在廢墟最雄偉的建築之前,找到了十幾具屍體。
是屍體,不是屍骨,不知道因爲什麽緣故,這些屍體竟然完整的保存了下來,宛如老臘肉一般的幹屍,毛發稀疏,手腳皆與人一般,而唯獨一點讓人爲之驚歎,那就是高大。
這些屍體個個都是十米以上的巨人,即便是死後身體發生了收縮,最矮的也有九米多高。
它們蜷縮在那塔林之下,給人的感覺十分恐怖。
屈胖三比較跳脫,直接闖入其中,跳到了那些屍體的腦袋上去打量,結果發現這些屍體都有着三隻眼睛。
額頭之上的眼睛保存最爲完整,宛如寶石一般的存在。
屈胖三計劃撬下來,結果最終給這幹屍的硬度給打敗了,即便是用上了量天尺,也沒有能夠撬動得了任何一顆眼珠子。
那眼珠子并非獨立的,而是有千絲萬縷的絲線,摻入人體之中去,深植于此,若是想要将這眼珠給弄走,必須得搬走整個的屍體。
或許那些考古、生物的專家會欣喜若狂,但屈胖三對這些龐大的屍體顯然并無興趣。
屈胖三跳了下來,開始研究這片塔林來。
雜毛小道站在高處警戒。
屈胖三越是打量,越是心驚,告訴我們這一片可能并非天然而成,有人在這些巨人死去之後,曾經在這裏設置了十分邪惡的法陣,把這一片地方弄成了一個恐怖的養屍地。
尋常僵屍,底子淺薄,然而一旦成爲了僵屍,立刻就可以以一敵十、以一敵百。
但如果是這些天生巨力的巨人,隻怕會更加恐怖。
這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聽到屈胖三的回答,我們都爲之心憂,思前想後,絕對将這個養屍地給破壞了去。
屈胖三說這十幾具僵硬成型的屍體,惡魄的核心之處,在于額頭之上的眼睛,那玩意已經融成了礦物質,容納着最惡的念頭,也是驅動這龐大身體的動力源泉,唯有将這些眼珠子給挖下來帶走,方才能夠阻止這一切。
我最是懂得這家夥的德性和節操,一下子就警覺起來了,說你講這麽多,莫不就是貪圖人家的這眼珠子?
屈胖三大聲叫屈,說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走——若這些東西不與我們相沖突,萬事皆休;若是什麽時候冒出來,對我們動手,你們刀劈不動,劍斬無果,到時候别怪大人我沒有提醒過你們。
他叫得大聲,雜毛小道沉思了一下,到底還是信任屈胖三。
他來到了這些蜷縮成一團的三木巨人跟前,拔出了雷罰長劍,開始打量起這些高大得過分的生物來。
這些是人麽?
以我們目前的見識,實在是無法理清楚這一切,但是可以确認一點,那就是對方的身體實在是太堅硬了,硬得幾乎能夠與鑽石媲美。
而韌性更是讓人淚流滿面。
我抽出了破敗王者之劍,揮劍而斬,結果火花四濺之下,那玩意居然一點兒印痕都沒有。
我深一口氣,運用起一劍斬的法門,然後讓自己的心緒沉靜下來。
在那一刻,我感覺一劍神王的意志附身于此,渾身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雙手朝天而舉,然後猛然往下一斬。
唰!
劍刃與空氣急速摩擦,發出了爆裂性的炸響,結果最後落到了那身體之上,卻僅僅隻是入體一寸,再難進入其中。
不但如此,而且破敗王者之劍還卡在了肌肉之中去,退返不得。
這情況讓我們都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汗,雜毛小道在旁邊瞧見我剛才的揮劍,止不住叫好,然而當最終的結果出來之後,都不由得歎息了起來。
我們面對的,還是一幫動也不動、沒有任何威脅的屍體,如果這些屍體化作了僵屍,動了起來,怎麽可能還會任我們劈砍?
現如今我用最強的手段,都沒有能夠破壞這些屍體,如果真的爲敵,隻怕那叫一個摧枯拉朽,不可阻擋。
這個時候,我開始相信了屈胖三的話語。
這些必将是禍患,不管幕後操縱這養屍地的那人到底會不會是我們的敵人,都必須将其消滅,将這威脅阻止在萌芽狀态。
就在我努力拔劍的時候,雜毛小道開始動了。
他跳到了附近的一具幹屍之上,然後拔出了雷罰來,朝着前方輕輕的一挑,劍尖旋轉如風,幾秒鍾之後,一個冬瓜大的圓球從上方滾落了下來,而他則開口說道:“收着。”
屈胖三歡天喜地,過去将這眼珠子給抱了起來。
那玩意沉重無比,即便是以屈胖三的蠻力,拾起來也有一些吃力,不過他并沒有叫苦,而是将其抱住,然後裝進了自己的崆峒石之中去。
而幾分鍾之後,雜毛小道又挑出了第二顆眼珠子來。
這個眼珠子比剛才那顆還要大上一圈,石化之後,仿佛寶石一般,色彩各異,有綠色的,有紅色的,還有金色的。
随着雜毛小道的動作,一顆又一顆的眼珠子給他挑了出來,我顧不得拔劍,湊上前去打量,這才發現雜毛小道的雷罰之上,劍尖處竟然有七色彩虹一般的光芒浮動,而這種光芒能夠切割一切,在雜毛小道娴熟的劍法運轉下,将屈胖三用量天尺都無法撬下來的眼珠,一顆一顆地弄了下來。
這手段,行雲流水,簡直讓人大爲震撼。
我從頭到尾都知道雜毛小道很強,作爲天下聞名的茅山掌教,絕對不是我所能夠企及的,然而經曆過一系列的變動之後,我隐約覺得自己或許與這些天下間頂尖的高手,有了那麽一搏之力。
現如今再仔細打量,我方才發現,離雜毛小道的水平,我差得還是太遠。
底蘊便是底蘊,不是那麽容易就追平的。
總共十六顆眼球,我們花費了一個多小時方才最終弄完,屈胖三将所有的眼珠子都納入了崆峒石之中去,然後心滿意足地挂到了脖子上。
而雜毛小道搞完這一切,渾身汗出如漿,氣喘籲籲,顯然也受累不輕。
弄完這些,我們決定離開這裏。
從山上往下走,到山口的時候,我們瞧見那兒搭了一個棚子,棚子應該是近幾十年的産物,而在裏面則擺着一些祭祀用品。
有人曾經到過這裏,并且對着這遺迹進行過祭拜。
既然如此,那麽順着往回走,說不定就能夠找到散居的部落和人群,然後最終找到陸左一行人。
有了明确的目标,我們都十分興奮,而屈胖三卻顯得并不着急。
他告訴我們,說張勵耘曾經告訴我們,談到過這個遺迹,而這裏距離茶荏巴錯的腹地,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
其間更是有兇險無數,太過于着急趕路,而罔顧身邊的危機,這樣很容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茶荏巴錯曾經是一個大戰場,而且地況極其不穩定,根本施展不得遁地術。
所以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
我們是陸左複原的唯一希望,爲了這個,必須保存自己,從而能夠拯救别人。
對于屈胖三的冷靜,我和雜毛小道都表示認可,不過趕路還是必須的,我們繼續往東邊的方向行走,如此又走了半天,結果剛剛走過一片滿是硫磺毒氣的荒野地時,突然間從古城遺址的方向,傳來了一聲又一聲不似人一般的憤怒吼叫。
我們這兒距離那邊,至少有一百裏地,結果相隔這麽遠,都還能夠聽到這麽雄渾的吼聲,隻能說明一點。
那個家夥,強大得讓人恐懼。
會是誰呢?
不用猜,肯定就是那個在古城遺址裏煉屍的家夥,爲了那些巨人僵屍,它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的歲月,結果最終給人破壞了去,心中的那股恨意,指不定得有多濃烈。
雜毛小道看了我們一眼,歎了一口氣,說我們惹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