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佬扒裂開了嘴,說換換口味不行啊,以前老子睡本地妹,現在夜場裏到處都是北妹,不是一個道理麽?
這侮辱讓我的表情變得陰冷起來,說肥佬扒,能聊個正經的問題麽?
肥佬扒說可以,你說便是了。
他揉着手,漫不經心地說着,我甩了甩腦袋,讓眼前的鮮血流開去,免得遮住了自己的雙眼,然後說道:“你有沒有做過什麽後悔的事情?”
肥佬扒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說我這一輩子快意恩仇,想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後悔。
我說人生在世,總有一兩件後悔事吧?
肥佬扒說沒有,不行啊?
我搖頭,說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很快就會開始後悔的。
肥佬扒嘿嘿笑,說是麽?
他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上來就給了我一拳,打在了我的左臉上,而我卻一動也不動,反而吐了一口血沫子在了他的胸口處。
肥佬扒又一拳,打在了我的右臉上。
兩拳打過之後,他雙手發麻,說果然是塊硬骨頭,不過你别狂,一會兒有你哭的了——小七,你特麽手腳怎麽這麽慢,想死麽?
那邊小七和人将絞肉機擡了過來,放在了我旁邊不遠處。
他剛剛放下,肥佬扒又吩咐道:“吩咐廚房的吳媽燒開水,然後擀上面皮,我想讓這孩子吃點兒新鮮的……”
小七腳不沾地,說好嘞,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他回過頭來,說要擀多少餃皮?
肥佬扒哈哈大笑,說你特麽是不是餓了,也想吃點兒夜宵?
小七露出了惡心欲嘔的表情來,說算了,我上次到現在,一顆湯圓都沒有吃過呢。
肥佬扒說你想做我徒弟,就得過這心理關——小神仙,你要不要來一碗?
俞百裏慌忙搖頭,說算了,我不要。
肥佬扒歎了一口氣,說那叫吳媽做兩碗的餃皮,我陪這位硬骨頭的兄弟吃一碗。
幾人聊家常一般的說着話,而那小七轉身離開之後,肥佬扒自個兒去角落裏挑選工具,最後弄了一把鋒利的不鏽鋼斧頭來,朝着我的手臂比劃了一下,說硬漢,一會兒我下手的時候快一點,盡量不會讓你感受到多少痛苦的,好吧?
那絞肉機此刻已經通上了電,不停轉動的機械轟鳴聲讓人心中恐懼,我望着那鋒利的斧頭,咬牙說道:“你會後悔的,我發誓。”
肥佬扒嘿然而笑,說你這話兒,别人沒說一百回,也說了八十回,不過呢,既然到了我這裏,你就算是到了地獄,不要想着還能夠重回人間了。
說罷,他把斧頭給高高地揚了起來。
在那一刻,我的心頭終究還是慌了。
不慌不行啊,之前的那一頓胖揍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麽,但如果此刻對方真的将我的雙臂斬斷,我可該怎麽辦?
難不成還得再去一趟荒域,找那毒龍壁虎?
而就在此時,突然間鐵門被敲響,有個人探了頭進來,說扒爺在忙呢?
肥佬扒的斧頭最終沒有落下來,他扭頭看了一眼,說喲呵,馬秀才,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那人走進了房間裏來,看了我一眼,方才說道:“這話說得,難道我沒事,就不能夠過你這兒來瞧一眼?”
肥佬扒放下斧頭,搓着手說道:“哪裏,不過我這地方又髒又臭,怨氣又重,像您這樣的大人物,過來我這兒,實在是委屈,您有什麽事兒,招呼我一聲,我麻溜過去就是了。”
他恭維着對方,而那男人則哈哈笑了一聲,然後指着我說道:“這人是賭場那邊拿過來的?”
肥佬扒身子一哆嗦,說怎麽,馬秀才您認識?
男人擺了擺手,說扒爺别緊張,我不是何博士,管得也沒那麽寬,不過這個人是李生要抓的人,正四處通緝呢,沒想到落到了你這裏;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過來看一眼,如果确認,李生明天應該也會從港島過來。
肥佬扒大吃一驚,說怎麽,這事兒跟李生還有關系?
男人點頭,說對。
肥佬扒有些手足無措,說那我該怎麽辦,你說也不早說,我這邊的事兒都辦了一半了……
男人笑了,說無妨,隻要留他一條性命就行,李生跟此人也有大仇。
肥佬扒這才放下心來,不過又有些好奇,說秀才哥,這小子到底是誰啊,怎麽連李生這樣的大人物都想要找他麻煩?
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扒爺你知道緬甸的七魔王哈多麽?”
佬扒說怎麽不知道,别以爲我就是一窩在賭城的刑手,但這東南亞一帶的事情,還是入眼的,各地的風雲人物都曉得一些——不過提他幹嘛,那家夥不是已經死了麽?
男人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說七魔王哈多是死了,不過應該就是死在此人的手中。
佬扒一愣,哈哈一笑,說你當我傻啊,七魔王哈多什麽人物,那可是陸地神仙一般的角色,能死在他手裏?
男人嘿嘿笑,說我也隻是聽李生這麽一說,誰知道。
他倒也沒有跟肥佬扒多争執。
肥佬扒笑過之後,回過神來,越想越不對,認真地看着我,然後問道:“他剛才說的那些,是真的?”
我冷笑,說你覺得呢?
肥佬扒說你是我見過嘴硬的骨頭,如果要問我,我是真的願意相信,要不然我都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了。
我嘿嘿一笑,沒有再多說話。
這個時候的氣氛爲之一僵,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将我給弄到這兒來的俞百裏也是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我則在琢磨馬秀才口中的李生是誰。
幾秒鍾之後,我明白過來,所謂李生,應該就是許鳴——他曾經跟李家湖的表弟換過魂,目前的身份叫做李緻遠。
這家夥可是恐怖人物,想要扛起重振邪靈教大旗的男人,可不是那麽簡單。
他若是過來,我真的就是死路一條了。
正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肥佬扒的徒弟小七過來了,說師父,廚房已經準備好了,問你什麽時候送肉過去?
這話兒打破了僵局,肥佬扒就好像給驚到了一般,沖着那徒弟大罵道:“送你娘的肉啊,滾蛋。”
小七給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不知道怎麽回事,沒再吭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肥佬扒轉過頭來,跟俞百裏商量道:“小神仙,既然馬秀才說這個人曾經殺死過七魔王哈多,那麽降你養的一小鬼,我想應該也不是問題,你看還需要再審麽?”
俞百裏回過神來,連忙擺手,說算了,算了,不審了。
肥佬扒又問,說那你打算怎麽辦?
俞百裏看了一眼旁邊的馬秀才,說既然李生要拿此人,我自然忍痛割愛,不過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不要讓他活着回來,可以麽?
馬秀才拱手,說這是自然,李生對此人恨之入骨,欲殺之而後快,如何能讓他得活?
俞百裏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馬秀才拱手相送,說你是小神仙俞百裏對吧,這份情我們基金會領了,日後必有重謝。
俞百裏離開之後,肥佬扒走到了我的跟前來,看了我好一會兒,說看得出來,你也是一大人物,雖然落難于此,但我也不想用那些小手段來拿弄于你,今天就在這裏待上半宿,明天跟李生交接之後,咱們就再也不碰面了,你也别記恨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卻不說話。
不記恨?
這話兒說得簡單,但是可能麽?
雖說他剛才的那一通刑罰對我來說變相地疏通了經脈,但那些侮辱,我又如何能夠釋懷呢?
不過對于一個階下囚,肥佬扒也并不在意,他問馬秀才的意見,馬秀才說就讓人在這裏待着吧,不必轉移了,他去打個電話,李生很快就會趕過來的。
地下室裏沒信号,馬秀才離開了,這時房間裏就剩下了肥佬扒和他的徒弟小七。
肥佬扒點了一根煙,眯着眼睛打量着我。
他估計是在想憑什麽這個家夥能夠幹掉七魔王哈多那樣的強人。
怎麽看都不像啊?
而我則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從港島到賭城,坐船的話一個小時不到,而坐直升飛機的話,更是用不了多久的時間。
也就是說,許鳴很快就會趕到,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就都完了。
怎麽辦?
我的心中慌亂無比,臉上卻表現得十分鎮定,一臉木然。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我已然處于了絕望之中,突然間,我的心中一動,就好像那樹芽兒在春天的時候,破土而出的感覺。
沉睡多時的聚血蠱,終于蘇醒了過來。
盡管它還是迷迷糊糊,甚至都不能夠聽從我的指揮,但我卻能夠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剛才的那一通胖揍,沒有白挨。
此刻的我依舊弱小無比,不過我卻在一瞬間就有了主意。
我口中輕輕喝念着,而幾秒鍾之後,正抽着煙的肥佬扒突然間就跪倒在地,面目猙獰,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啊、啊,好痛啊,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