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話,我不太想跟此人對陣。
并不僅僅因爲之前關系不錯,而且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能夠在蓬萊島外海當做接引使者的人,必定是這蓬萊島中的精英人物,實力甚至能夠排得上前列,方才能夠代表蓬萊島。
這樣的人物,不管交手勝負,都十分麻煩。
而且他并不是一人,他身邊那麽多的巡防營人員,衆人一起撲上來的話,我哪裏能夠逃脫得了?
我的心髒一陣劇烈跳動,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人居然轉過了頭去。
然後迎上了那邊的陷地宮追兵。
“停!”
有人高聲喊着,讓那幫人停下來,而我則有些難以置信地四處望了一下。
雖然這邊一片漆黑,不過這對于一個修行者來說,卻并不算是什麽,隻要不是瞎子,百分之百能夠看到我。
而且以他剛才的表情,絕對是瞧見我了。
但他爲什麽沒有将我給點破呢?
我心中詫異無比,而這個時候陷地宮的人大聲吵鬧道:“你們有沒有瞧見一個穿黑衣的小子,從我們宮牆西邊往這兒跑來了,有沒有?”
騎鲸者高聲說道:“奉海公主命令,陷空洞震動,恐有大事發生,所有人一律待在各自洞府之中,不得出來;整個碧遊宮實行宵禁,任何膽敢四處亂跑者,皆抓回内務巡防營中受苦!”
雙方仿佛在對峙,挑頭的那人氣呼呼地嚷嚷道:“你瞎眼了麽,沒看到我陷地宮給人炸了?”
騎鲸者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得冷漠了起來,說徐管事,你覺得我的眼睛瞎了?
他的威勢濃重,那徐管事一下子就軟了,說對、對不住,歐陽将軍,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陷地宮這兒被人弄成這副模樣,卻跟剛才走脫的那人有重要關系,如果不将他給拿下,隻怕到時候我們公明長老回來,會打死我們的。
騎鲸者說剛才那震動,到底怎麽回事?
徐管事說不知道咧,許是有人在陷地宮裏埋了炸藥,才弄成這副模樣了……
騎鲸者說竟然有此事?那好,呂凱、衛道,你們兩個帶人去陷地宮,幫忙調查一下此事,其餘的人,跟我去将那炸毀陷地宮的賊人給拿住!
徐管事一聽,慌忙喊道:“别,别,陷地宮此刻一片混亂,實在沒辦法招待各位。”
騎鲸者說我們是過去調查案子的,需要什麽招待?
徐管事依舊阻攔,說不用了,一會兒公明長老就要回來了,此事由他主導就行了。
騎鲸者說你這般三番五次的阻撓,難道陷地宮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徐管事義正言辭地說怎麽可能?沒有,沒有!
騎鲸者說既然如此,那回頭的時候,你得給我一個解釋;除此之外,你們的人回去吧,今夜宵禁,倘若是給我發現,絕對不會留情;其他人,四處搜查一下,看看那個賊人到底跑哪兒去了……
兩人說完,我感覺到有人朝着這邊搜來,沒有再敢停留,匆匆離去。
這碧遊宮一峰幾十處洞府,處處兇險,我往外面跑去,繞來繞去,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正犯愁呢,這時前方突然又走出一人來,将我給攔住了。
我擡頭望了過去,卻瞧見來人居然正是之前統領巡防營的騎鲸者。
歐陽發朝。
他攔在了前面小巷的出口處,然後緩緩說道:“你要跑到何時?”
我瞧見他就一人,心中膽氣也旺,冷哼一聲,說何日這蓬萊島能夠一片清明,沒有冤事,我便不跑了,正大光明地行走。
歐陽發朝走上前來,說哦,你的意思是之前偷盜内庫的罪名,是被人冤枉你的咯?
我微微一笑,說大名鼎鼎的騎鲸者,你若不是清楚這一點,剛才又如何當做看不見我呢?
歐陽發朝說此事的确有疑點,畢竟那寶物雖然珍貴,但對于你們來說,卻并沒有太多的誘惑,再說了,你們剛剛賺到了一筆巨款,臨時被召進宮中,卻突然變成了賊人,這事兒說起來的确是漏洞頗多。
我心中歡喜,說你倒是明察秋毫,如此也不算是個糊塗人。
歐陽發朝說我當然不糊塗,不過即便是公明長老這邊說了謊,你也犯不着将他的道場給炸塌了去——那陷地宮可不隻是他趙公明一人的,而是我碧遊宮的财産。
我說那你告訴我應該怎麽辦,難道得跟他講理?
歐陽發朝說難道我碧遊宮就講不得理?
我說若是講得,我又何必四處奔逃?
歐陽發朝說你們潛伏在碧遊宮這幾日,必然是有人在收留你們,你也應該知道我碧遊宮中也有正義,既如此,爲何不相信我巡防營?
我心中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說你要怎樣?
歐陽發朝說道:“不可否認,我對你的确心存欣賞,不過職責所在,必須要擒拿于你;至于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到時候對薄公堂之上便是了,我保你在最終審判之前,生命無憂——你束手就擒吧,我不想傷你。”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說你果真要逼我?
歐陽發朝低下頭,說職責所在。
我瞧見他沒有可能更改自己的想法,便收回了對于他的期望,忍不住悲聲一笑,說碧遊宮,碧遊宮,沒想到天下人皆憧憬的修行三聖地之一,居然是這般模樣——黑白不分,是非颠倒,随意出手殺人的,居然是蓬萊島的大人物;強取豪奪的,居然是碧遊宮的長老,而那努力求存,拼死掙紮的,卻反而要給平白抹殺了去,好、好、好一個東海蓬萊島……
歐陽發朝說你有什麽冤屈,到時候公堂之上說出即可,何必在這裏悲切?
我說我們平白無故被下藥,迷倒在地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被抓入陷地宮中的水牢,嚴刑拷打的時候,你們在哪?我們被人搶奪了全部财務的時候,你們又在哪?
歐陽發朝沉默,不過眼神卻依舊堅定。
我說你要抓,爲何不去抓此刻就在陷地宮中的輪回,和他那臭名昭著的海上絲綢之路?你要正義和公平,爲何不進陷地宮裏去看一看,那牢房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受苦者?少在我面前裝這些,歐陽發朝,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你來吧,真以爲我會懼怕你?
歐陽發朝眯着眼睛,說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我何必騙你?
歐陽發朝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之後,他歎了一口氣,說不管如何,我還是得把你給拿下,這是我的職責,抱歉。
我沒有再多說,拱手說道:“請。”
歐陽發朝深吸一口氣,然後向前一踏。
他一腳落在半空中,而下一秒,居然陡然間跨越了十幾米,一下子就出現在了我的跟前來。
他揮掌,朝着我的脖子上拍了過來。
這氣力很足,顯然是想要出其不意地将我給一下子拍倒。
說實話,他這陡然間的跨越空間,的确是讓我驚了一下,因爲我能夠感受分明,他并不是使用了任何遁地之術,若是完全憑借着身體的速度接近的。
這是一種讓人恐懼的速度,出其不意到了極點,不過歐陽發朝恐怕沒有想到,我對這事兒并不陌生。
擁有地遁術的我,也經常使用這種手段。
所以我沒有任何猶豫,果斷地接下了他的這一掌,兩人的手掌陡然相撞,我感受到了一股龐大的力量襲來,就仿佛最暴戾的狂風巨浪一樣。
砰!
我與他對了一掌,一股巨大的音爆聲響起,就好像放了一炮仗似的,我向後退了幾步,兩人再一次交纏在了一起。
噼裏啪啦……
一掌過後,我并沒有示弱,而是與騎鲸者拳拳到肉地貼身纏鬥起來。
兩人拳來腳往,鬥成一團,鼓蕩的勁風四處吹蕩,到處飄搖,而我們越打越激烈,十幾個回合之後,都打出了火氣來,歐陽發朝往後一退,然後陡然拔出了一把方刀,朝着我劈砍而來。
我雙手空空,沒有辦法與他這銳利的方刀抵擋,一時間有些吃虧,不斷後退。
騎鲸者占得一絲先機,便立刻氣勢如虹,随後唰唰幾刀,将我給逼到了牆角處去,準備将我給壓制住,然後把我給生擒了去,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大朵的火蓮從牆上落了下來。
那火蓮炙熱,籠罩着騎鲸者,他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畏懼,往後退了幾步,而這個時候有一根白綢從天而落,捆住了我的腰間。
那白綢猛然一拽,我便騰空而起,落到了内牆之中去。
騎鲸者不罷休,翻身上牆,結果半空中有幾道呼嘯聲而過,然後陡然炸響了起來。
砰、砰、砰……
一連串的炸響讓騎鲸者投鼠忌器,不敢往前追,而我則被人拿那白綢給拽着,朝前一陣疾跑。
如此跑了幾分鍾,前面那人往旁邊一個門猛然一推,然後将我給帶入其中,将門關起之後,她對我低聲說道:“噓,别出聲。”
我低頭一看,低聲喊道:“怎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