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卻是黃泉一别之後便再無相見的洛飛雨,她進來之後,朝我拱手招呼道:“陸言,許久未見,不過倒也能夠聽别人說起你的事情,聽說你現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不再是吳下阿蒙,聽到這些,真爲你高興。”
我與她謙虛兩句,然後問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呢?
洛飛雨告訴我,說她下午回家的時候,得知我來到了東海蓬萊島,本來想與故人相見,卻不料我正好與她前後腳離開,去了碧遊宮。
事情也是巧了,她與找我們進宮的骊風娘娘關系不錯,便用了那紙鶴傳音的手段詢問了一番,結果得到的回複,卻是我們兩個等得不耐煩,自行離去了。
這樣的解釋讓骊風娘娘十分氣憤,覺得這兩人并不像是别人轉述的那般好,至少太過于無理了。
然而這事兒落在了洛飛雨的耳中,卻覺得十分詫異。
她是了解我那性格的,知道沒有特别變故的話,我絕對不可能如此無禮;再說了,碧遊宮中處處受限,哪兒都有法陣,如果無人陪伴,又如何能夠離開?
洛飛雨詢問骊風娘娘,說到底是誰陪着離開的。
這一句話給骊風娘娘提了個醒,從憤怒之中冷靜過來,這才發覺了不對勁兒,找來了丫鬟詢問,結果丫鬟也不知道,後來又問了碧遊宮的守門人,和桃花林中的守陣輪值,這才發現都不知道這兩人的下落。
也就是說,兩個活生生的大活人,平白無故就失蹤了。
這事兒說起來實在離奇,骊風娘娘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開始通報了碧遊宮的内務巡防營,結果一調查下來,更是撲朔迷離,将引我們入宮的青玫和接待我們的白潔再三盤問,都不得其解。
這案子算是在内務巡防營那兒挂下來了,不過這兩人在碧遊宮的眼裏,不過是些小人物,所以倒也隻是暗中審查盤點,并沒有大張旗鼓地四處張揚和搜查。
随着時間的推移,内務巡防營那邊鎖定了一人,卻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趕海大長老。
之所以會這樣認爲,是因爲一來趕海大長老的弟子瑪吉在前日之時,曾經與我在角鬥場中決鬥,結果落敗,丢盡面子,有了出手的動機,這是其一。
第二就是本來骊風娘娘約好了時間接待我們,結果臨時被趕海大長老召見,商談要事,卻把這空擋給留了出來。
若沒有出任何事情,這事兒不過就是巧合,但現在卻覺得總是有一些莫名的關聯。
内務巡防營這邊一認定了此事極有可能涉及到趕海大長老,便開始退縮了,不想沾染此事,免得落了趕海大長老的面子,日後的處境艱難。
此事反正沒啥苦主,内務巡防營這邊磨點洋工,回頭再弄一個報告,就将此事給消了去。
皆大歡喜。
而即便是骊風娘娘這裏不喜,不過她若是能夠弄清楚這裏面的關聯,大概也不會強出頭。
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另外一個人的态度。
洛飛雨。
她雖然入碧遊宮并沒有多長的時間,不過卻也編織出了一張關系網來,當天也是連夜入宮,仔細分析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然後找了幾個各宮之中的關鍵人物,一番盤查之下,居然就有了收獲。
接下來就發生了小六子冒死營救,月兒姑娘一路引領的許多事情來。
聽完了洛飛雨的講述,我深吸了一口氣,說沒想到碧遊宮中,居然有這麽多的兇險。
洛飛雨又詢問了我們出事以及後來脫困的過程,我詳細回答,包括昏迷時聽小六子和洪師兄的對話,也跟她說出,洛飛雨沉吟一番,然後說道:“如此說來,有機會下藥的,不是青玫,便是那白潔了——這兩人應該有一人被陷地宮收買了,不過目前看來,那白潔的可能性更大。”
我說那現在怎麽辦?是否可以去内務巡防營那裏指證趙公明?
洛飛雨搖頭,說最好别。
我問爲什麽?
屈胖三這時冷冷一笑,說趙公明在碧遊宮中位高權重,而你我卻隻是無名小輩而已,如果我們這個時候站出來,不但内務巡防營不會理睬我們,甚至還會幫忙隐瞞,到時候我們面臨的,即将是一場大禍,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到營救你我的小六子和月兒姑娘……
洛飛雨低頭看了屈胖三一眼,說小兄弟你便是小北常說的屈三吧,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屈胖三擡頭,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峰巒疊嶂的胸口,嘻嘻笑道:“好說,好說。”
洛飛雨與屈胖三寒暄兩句之後,方才說道:“正如屈小兄弟所言,在趙公明此刻的權勢之下,事情敗露了,不但他不會遭到任何懲罰,反而是你們會變得危險,就連内務巡防營都會站在他的那一邊去,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此刻最好的辦法,是我帶着你們悄然離宮,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好。”
屈胖三一聽,頓時就不願了,說大人從來吃不得暗虧。
我說對,我們的東西都還在他手裏,如何能夠善罷甘休呢?
洛飛雨說你們都丢了什麽東西?
我跟她一一說起,洛飛雨皺着眉頭,說趙公明性子一向貪婪,這些東西給他拿了,估計是羊入了虎口,很難再回來,不過……
她話還沒有說完,屈胖三便說道:“這兒是你的地盤?”
洛飛雨說湘雲閣是我在碧遊宮的居所,這兒的人都是我的親信,都可信任。
屈胖三說那行,且讓我和陸言在這裏休養幾日,待那藥效消散了去,我們自己去找他說理便是了。
洛飛雨眉頭一跳,說你們準備來硬的?
屈胖三嘿嘿一笑,說我這個人你現在不太了解,以後可能就知道了,那就是睚眦必報,吃不得虧,那家夥想要我們把這苦果給吞下去,那我偏偏就不讓他如願,怎麽吃進去的,就怎麽給我吐出來。
洛飛雨說道:“你不必如此,你們的東西,等過些日子,我托人幫你們交易回來便是……”
屈胖三擺手,說用不着,比起這些私底下的肮髒交易,我更願意用拳頭說話。
洛飛雨笑了,說你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不過我可告訴你一件事情,趙公明的修爲十分恐怖,距離那地仙也隻有咫尺之遙,即便是我師父,面對他也是五五開,故而我才會如此忍讓,而你們兩個……
屈胖三深吸一口冷氣,說他竟然這般牛波伊了?憑什麽?
洛飛雨說道:“東海蓬萊島本就是修行聖地,島内靈氣充足,法陣密集,倒懸于海面之下,隔絕于天地之間,乃上古仙人最後的逗留之地,大拿輩出也是正常;更何況這些年來東海蓬萊島連通外域,趙公明主持貿易财物之事,占盡先機,所以修爲高一些,也屬于正常。”
我知道洛飛雨的性子其實挺野的,不比屈胖三差多少,而連她都勸我們三思而後行,顯然那趙公明的手段已經不是常人所能比拟。
而聽到這話兒,屈胖三沉吟一番,說無事,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洛飛雨瞧見勸解無效,也不再多說,歎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那你們便在這裏住下吧,我能幫的也到這兒來,後面的事情,你們既然已經決定了,我也不便再多插手。
這話兒說得有些情緒,我知道屈胖三的堅持讓她心中不喜了。
洛飛雨本來就不是什麽逆來順受的性子,她之所以出手幫我們,也不是有多大的交情,而是因爲在洛小北的事情上,她欠我一個人情。
此番将我們給引入此處,她也算是還了人情,既然我們還要“作死”,她也不會攔着。
她便是這般灑脫,反正是仁至義盡了。
洛飛雨的話語讓場面一時有些冷場,而屈胖三卻不管這些,他問了洛飛雨一番,然後自己個兒上了閣樓,找了一張床去休息了,而我則沒有走,而是攔住了準備離開的洛飛雨。
在她詫異的面容中,我舔了舔嘴唇,然後患得患失地說道:“有件事情,我想問一問你。”
洛飛雨看了我一眼,說何事?
我說我之所以輾轉來到了這蓬萊島,是因爲聽說蟲蟲在我去了荒域的那段時間裏,卻是來了這兒,不知道你可知道?
洛飛雨微微一笑,臉頰上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來。
她眯着眼睛,說我以爲你會忍得住呢。
我一聽,便知道有戲,說她果真在這東海蓬萊島中?
洛飛雨說對,其實她便是我帶來此處的。
我一愣,說這是怎麽回事?
洛飛雨說蟲蟲是我見過的、這世間最聰慧的女子之一,那事之後,她居然輾轉找到了我,問起你失蹤的事宜,我自然不會隐瞞,坦然說起,之後她便問起了東海蓬萊島的事情來,讓我帶她前來此處。
我心中歡喜,說那她在哪裏?
洛飛雨搖了搖頭,說你一時半會,恐怕是見不着她。
我驚訝,問爲什麽?
洛飛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表情古怪地說道:“如果不出意外,她很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