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被綁在柱子之上,上半身裸露、渾身青腫、口鼻皆有鮮血滲出、右眼被挖掉了的蟲蟲,那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一股怒火從我的心中升騰而起,右手緊緊抓着金劍,然後沖上了前去,沖着她叫道:“蟲蟲,蟲蟲!”
聽到我的呼喊,蟲蟲似乎回複了意識,臉上有了幾分表情,然後左右打量着,似乎在聽我的聲音。
我瞧見蟲蟲的慘狀,心中神傷,整個人就好像死去了一般,艱難地伸出長劍,想要将蟲蟲身上的繩索給割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臉上卻給人扇了一大耳刮子。
啪!
我被這一巴掌拍得差點兒飛起,半邊臉都火辣辣的。
給我這一耳刮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屈胖三,不知道爲什麽,我的心中突然間就生出了一大團的怒火來,猛然瞪了他一眼。
疼痛倒也隻是其次,羞辱也沒有什麽,最主要的是瞧見蟲蟲如此慘狀,我的心裏面本來就憋着一團火,正想要找點什麽事兒發洩一下,也不知道怎麽了,屈胖三就成了我發洩的目标。
我感覺自己的臉色扭曲,豎直金劍,就想要朝着屈胖三殺過去。
那家夥是跳起來拍我的,落地之後,瞧見我滿心惱怒,便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的,你想殺我?”
我腦子裏滿是蟲蟲的慘狀,下意識地喊道:“殺了你又怎麽樣?”
啪!
又是一耳刮子,而這一下我的腦子卻是清醒了許多,想起剛才自己那歇斯底裏的話語,頓時生出幾分驚悸來。
我怎麽能夠這麽跟屈胖三說話呢?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的生死之交,沒有屈胖三,我甚至都沒有辦法從荒域裏面出來。
他是我的恩人啊,我就算是再悲憤,又怎麽能夠對他說出這樣的話語來呢?
我滿心懊悔,苦笑着說道:“對不起,我錯了,隻是因爲……”
屈胖三一臉無奈地說道:“你個傻波伊,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提醒過你了,這個鳥地方有些古怪,那些油燈都是用怨氣濃厚的屍油點燃的,會迷惑人的心智,根據你心中的恐懼在作怪,叫你小心點。你說你知道了,知道個雞毛啊,稍微一劇烈運動了一下,就頭昏眼花的——你到底瞧見了什麽?”
我說可是蟲蟲她……
我回過頭來,再次打量那柱子上面的人,卻駭然地發現這人根本就不是蟲蟲。
他甚至都不是女的。
雖然是一般的慘,但是在我的面前,這人卻隻是一個胸大肌比較發達的壯漢而已,根本就不是蟲蟲。
另外一個人,卻是個瘦小老頭子,不過是被抽打得昏迷了過去。
瞧見這個,我心中頓時就是一陣狂喜,右手按着心髒,深吸一口氣,說還好,還好。
屈胖三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這個地方應該是他們的審訊室,這兩人你認識不,跟我們要找的寨黎苗村有沒有什麽關系?”
我這才想起來,仔細打量一番,然而到底還是沒有什麽印象了。
屈胖三瞧見我搖了搖頭,說你想什麽呢,到底認不認識?
我說寨黎苗村裏面,我就認識幾個人。
屈胖三翻着白眼,說我擦咧,你丫過去,就是泡妞了對吧?拿你沒辦法啊,還是我來吧。
說罷,他走到了那個半老頭子的跟前,那把鋒利的手術刀猛然一劃,繩索解開了,老頭子跌落下來,沒想到在那一瞬間,這個看似昏迷過去的老頭子居然在半空中橫移數米,人躲到了柱子後面去。
而下一秒,他居然爬到了那柱子的上面,然後整個人趴在了我們頭頂上的天花闆上來。
瞧見他的這手段,屈胖三不驚反喜,哈哈一笑,說老頭兒,身手不錯啊,被打成這個幾把樣,還能夠一溜煙地跑,可以的。
老頭兒又黑又瘦,一臉警戒地盯着我們說道:“你們到底是誰?”
他的緬語說得又快又急,讓人聽得費勁兒。
屈胖三說你能不能下來?大人我擡頭看你,真的很累啊;再說了,我把你放了,你又能跑到哪兒去,這個鬼地方戒備森嚴,你還能上天不成?還不如乖乖下來,跟大人我談一談,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他話語張狂,但句句都落在了點子處,老頭聽到,身子陡然一輕,緩緩飄落了下來,再次問道:“你們到底是誰,怎麽進來的?”
屈胖三頗有架勢地拱手說道:“在下屈老三,這是我的小弟陸言,我們是爲了寨黎苗村一事而來。”
呃……
憑什麽我又是小弟啊?
我滿心委屈,而那老頭兒看了一眼地上的幾具屍體,朝着我們拱手說道:“吳老鸠,孟鸠叢林裏面的黑巫僧。”
屈胖三說你咋進來的?
吳老鸠說道:“跟你們一樣的目的,結果被逮了。”
屈胖三說啊,你也是因爲寨黎苗村而來?
吳老鸠說對,寨黎苗村的蚩麗花婆婆對我曾經有過活命之恩,聽到寨子裏出事之後,我就帶着徒弟吳飛熊過來查探,結果被那上帝軍約翰尼托給生擒了去,最後也給關到了這裏來。
我心中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說既然如此,那你應該是知道情況得咯?
吳老鸠指着旁邊的壯漢說道:“能先把我徒弟放下來麽?”
屈胖三看了我一眼,我很自覺地走上前去,揮劍,将繩索給斬斷,然後扶住了那個壯漢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這壯漢還處于半昏迷狀态,吳老鸠過去掐了一下他的人中,然後又雙手結下印法,在他的胸口怕打。
一整套印法拍完,那人嘴裏吐出一大口的濁血,甚至還有黑色血塊滑落而出,最終卻醒了過來,睜開沒有受到傷害的左眼,打量了一下周遭,然後問吳老鸠道:“師父,怎麽回事?”
吳老鸠指着旁邊的水壺,說你先喝點水。
那漢子照辦,而吳老鸠則回過頭來,對我們說道:“我進來不久,隻知道寨黎苗村當場死了一兩百号人,還有五十多人被抓,白河苗蠱的當家人雪瑞失蹤了,生死不知;而蚩麗花婆婆力戰而竭,被擒到了這裏來——不過當初被抓來的五十多人,估計隻有一二十人還活着吧?”
盡管心中早有準備,然而聽到這樣的話語,我的心中頓時就是一陣刺痛。
兩三百号人的村寨,居然變成這般模樣來。
蟲蟲若是知道了,不曉得有多傷心。
我臉色冷然,而屈胖三則問道:“蚩麗花婆婆,人在哪裏?”
吳老鸠搖頭,說不知道,不過聽說在這兒深處,有一個密室,重要的人都會被送到那裏祭祀,我若不是因爲這幫畜生想從我身上套取一些關于黑巫僧聯盟的消息,說不定就已經進去了。
屈胖三說密室,祭祀?
吳老鸠點頭,說對,祭祀,七魔王哈多信奉的是佛主的敵人,第六天魔王魔羅,他深信這個惡魔能夠重新臨世,并且賜予他強大的力量。
我有點兒聽不懂,說魔羅是什麽鬼?
屈胖三卻是知曉的,開口解釋道:“一個著名的佛敵,大論雲曰秦言能奪命,死魔實能奪命,餘者能作奪命因緣,亦能奪智慧命,是故名殺者;又翻爲障,能爲修道作障礙故;或言惡者,多愛欲故;垂裕雲能殺害出世善根。第六天上,别有魔羅所居天,他化天攝,魔名波旬……”
吳老鸠點頭說道:“想不到你一個小娃娃,對佛經竟然如此了解,實在難得。”
屈胖三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密室在哪裏麽?”
吳老鸠眉頭一跳,說怎麽,你想去?
屈胖三平靜地點頭。
吳老鸠心有餘悸地說道:“那個地方,聽說喂食着七魔王哈多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魔羅殘肢,經過多年奉養,魔力昌盛,你就不怕被殺了?”
屈胖三淡定自若地說道:“怕死不當共……呃,錯了,我怕死就不過來了。怎麽,你怕了?”
吳老鸠突然笑了,說如你所言,我怕死就不來了。
屈胖三拍手笑道:“既然大家目的相同,便是同志,那便沒有啥可說的了,不管是什麽第六天魔王,還是這個裝波伊的七魔王,又或者什麽狗屁上帝軍,他們嘛,都不過是大人我成名的墊腳石而已,不值一提了——你們别怕,有大人罩着你們,盡管放心。”
呃……
吳老鸠本來也是熱血沸騰,然而聽到這話兒,頓時就有些糾結了。
這尼瑪到底是奇人呢,還是妄人呢,還是神經病啊?
不過時間緊迫,他沒有再多猶豫,等待徒弟吳飛雄情況稍微好轉一些,然後對我們說道:“走,我大約知道一些方向。”
吳老鸠帶路,我們離開審訊室,朝着前方走去,走了七八分鍾,路上還解決了好幾個看守,終于來到了一個高有五米的青銅大門來。
這青銅大門看着仿佛有了幾百年的年頭,上面滿是綠色的銅鏽。
門上還有浮雕,卻是一個三頭六臂、兇神惡煞的魔神。
正面的那雙眼睛,光滑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