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那個在地裏折騰了一輩子的老爹,是怎麽知道這麽一句話兒來的,不過這的确是我和我哥陸默名字的來源。
後來我聽我母親說,大概是找過算命先生,說我老哥太活潑聰明了,希望他的性子能夠沉下來。
所以他叫陸默,至于我,則是希望我這悶性子能夠活躍一點兒,多說話。
所以我叫做陸言。
然而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我哥到底還是沒有改掉自己的性子,當時因爲家庭困難,主動退學的他在江城打了一年多的工,然後就在職介所的忽悠下,辦了護照出了國,去了南太平洋一個叫做瑙魯的鬼地方。
别人說一個地方不咋樣,便形容爲“鳥不拉屎”,而那個瑙魯最大的資源,則就是海鳥拉的屎。
這成百上千年的積累,使得鳥屎成爲了一種最重要的資源。
而我老哥的工作,就是過去挖鳥屎,然後賣給發達國家做肥料。
一開始的時候他跟家裏還有些聯系,還寄了點錢回家,到了後來,就再無消息了。
這也是我爲什麽前往江城的原因,就是想找到我哥。
結果在江城蹉跎多年的我才知道,之前的那個職介所根本就是一個騙人的黑中介,什麽瑙魯,完全沒有這麽一個項目。
我也不知道是我哥騙家裏,還是我哥被人騙了,總之他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一直到馬海波跟我提起這事兒來。
在張家界索溪峪那兒,殘忍殺害梭子門齊萬三的妻兒和門人,并且搶奪了包括奪姹珠的兩名匪徒裏面,有一人長得跟我實在是好像。
難道,那人真的是我那失蹤許久的老哥?
經過這幾天的審訊,我也從審訊人員那裏聽清楚了案情的基本信息,知道這兩人之中,以其中的一個矮個子爲首。
殘忍殺人的就是那家夥,但像我的這人修爲也十分厲害,在場的人裏面,幾乎沒有人能夠擋得了他一招。
整件事情發生得很快,這個不幸墜崖的卧底藍天,就是給那人一掌擊飛的。
别人不知道,我跟藍天卻見過面,雖然沒有交過手,但是對他的修爲卻有一定的了解。
除了藏匿氣息和身形的高手,一般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的氣質。
氣質決定修爲,即便是相差,但也差不太遠。
是你麽?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回到床上躺了下來,然後拿起了手機。
這件事情我不敢告訴父母,害怕他們擔心,思來想去,隻有從白合那邊套一下話兒。
接到我的電話,白合有一些驚訝。
她有些不耐煩地問我,說怎麽了,事情肯定會查清楚的,不過你也得給點兒時間啊,我又不是這兒的地頭蛇,方方面面都得捋順的,别拿着雞毛當令箭,随便發号施令啊……
好家夥,我什麽都沒有開口呢,這一通話下來,搞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
等她噼裏啪啦說完之後,我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隻要沒有人捆住我的手腳,暗殺什麽的,我基本上是不怕的,至于殺我的目的是什麽,我也不關心;打電話過來,是想問一下張家界索溪峪這事兒的進展。”
白合愣了一下,說哦,你還關心起這個來了,你不是恢複清白了麽,問這個幹嘛?
我不敢說起我的懷疑,隻是問道:“當然得問一下,平白無故把我抓進去,我還不能了解一下案情麽?”
白合說專案組今天就撤了,事情發生在中南地區,西南局這邊隻不過是協助調查而已,那個白宇自己大包大攬,想要在王朋局長那裏表現,才有了這麽一出。說句實話,我早就知道跟你無關了,本來想撤了的,結果又給你這件屁事給纏住了,許老都發了話,我還能咋地?
我一聽,頓時就惱了,說我擦,你早就都知道了,還在旁邊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
白合說我們辦事情,需要跟你解釋什麽嗎?是,張家界索溪峪血案跟你沒有太多關系,但是你身上還是有很多小秘密的,既然白宇那蠢貨把你給抓起來了,我正好趁機研究一下……
這女人倒是并不避諱什麽,我沉默了一會兒,說算你狠。
白合悠悠說道:“你打這個電話過來,無非就是想問一下,那個長得跟你那麽像的男人,到底是誰,對麽?”
我心頭一跳,嘴上卻胡扯:“對呀,我這才想起來,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麽像的人,真是奇怪啊……”
這女人太聰明了,我有點兒後悔打這個電話了。
果然,電話那頭的白合噗嗤一笑,說你就别裝了,我查過你家的檔案,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做陸默,八二年生人,早年間辦了護照出國,就一直沒有再回來過,别人問你父母,得到的回答都是在國外,但據我所知,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你們家裏聯系了,算是失蹤了,對吧?
我的臉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白合毫不客氣地說道:“我隻是想告訴你,别想太多了,也千萬不要想着跟有關部門對抗,因爲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幫什麽樣的人。”
我說然後呢?
白合說沒然後了,你遇刺這事兒,到底是什麽情況,我查清楚了,會告訴你的;再有一個,張家界索溪峪血案,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我也會在原則允許的範圍之内,向你提供一些你感興趣的信息。我也希望你有什麽情況,主動向我彙報,放心,我不是你的敵人。
說完這話,她居然直接就挂了電話。
聽到手機裏傳來的嘟嘟聲,我愣了好半天,方才把手機拿開了去。
說句實話,我對這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女人,心裏面一直抱着一點兒隐隐的敵意,至于爲什麽,我覺得估計還是受到了小妖的影響。
因爲她告訴我白合不是什麽好人。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我一直對白合身後的那個男人,抱着很大的敬畏之心。
然而從我接觸的那幾個人來看,事情仿佛又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子。
至于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撲朔迷離的,弄得我都快要有點兒崩潰。
如此輾轉反側一夜,我沉沉睡去,第二天大清早,我便騎着老爹那輛遭了無數罪的摩托車再次出發,趕到了敦寨。
我趕到的時候,屈胖三和許老兩人正在吃早餐。
吃的是菜粑粑。
這種用手工年糕做的食物,我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吃過了,聞到香味就忍不住流口水,厚着臉皮讨了一碗,然後蹲在屋前,一邊扒拉,一邊跟許老彙報思想工作。
聽着我和蟲蟲從南方省輾轉到了江陰,又奔赴魯東,走陰陽界,過黃泉,諸般周折,然後我又單騎奔赴荒域,這一系列的經曆,許老一直沒有說話。
等我講完之後,他方才淡淡說了一句話:“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麽選擇的。”
啊?
聽到許老的這句肯定,我整個人都覺得有些不現實。
好像活在夢中。
我還以爲他會把我一通臭罵,結果沒想到還獲得了認同,什麽情況?
瞧見我像呆頭鵝一般的發愣,許老忍不住笑了,指着我說道:“其實我對你和蟲蟲,一直都不太看好。”
呃……
果然,剛剛把我捧起來,又摔了下去,這個實在是讓人郁悶。
許老不管我的情緒起伏,繼續說道:“我不是說不喜歡你,而是一直覺得,你和蟲蟲之間的關系呢,有點兒奇怪,那就是她一直在做主導,這種情況很危險。不管怎麽說,蟲蟲都是一個女人,她表面上裝得再堅強,再有主見,心底裏也是又柔弱的地方。如果你硬不起來,一切都要她來幫你扛,說句實話,我覺得她還不如找一兒子。”
呃……
我一臉怨念地望着許老,想着你老人家說話這樣的直白,真的好麽?
屈胖三也在旁邊,不過他隻吃飯不說話,這會兒都吃了第三碗,百忙之餘打了個飽嗝,插嘴說道:“别這麽說,陸言這同志還是蠻不錯的。”
許老點頭,說你能夠自強,這點讓我很欣慰,像是件男人辦的事兒;特别是你把我這老哥帶回來,所有的罪過,我都當做看不見了。
我擡起頭來,先是看了一眼屈胖三,然後說道:“你這是同意我和蟲蟲的事情了?”
許老平攤雙手,說我反對也沒有用啊,不過話說回來,你首先得找到她才是。
我把我路上的分析跟他說起,許老讓我先确認一下緬甸那邊的情況。
我雖然聯絡不上雪瑞,但卻記得向導老廖的電話。
當下我就打了過去,很快就跟老廖取得了聯系。
然而當我說明了來意的時候,老廖卻語氣沉重地說道:“陸先生,你真的不知道寨黎苗村發生的事情麽?”
我愣了一下,說不知道啊,怎麽了?
老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道:“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寨黎苗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