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說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你。
屈胖三得意地說道:“那當然,本大人要是淺薄到讓你小子一眼看穿,那我還怎麽出來混呢?”
我說談談你的計劃吧。
屈胖三沉吟一番,然後撿起了旁邊的樹枝,在泥土上面開始劃了起來:“你告訴我,說臨湖一族的旁邊,有一個大湖,對吧?”
我點頭,說對,很大,一眼望不到邊。
屈胖三又說道:“再過兩天,是荒域的雷雨季節,這個你可能不知道吧?”
我搖頭,說我來這兒沒多少日子,自然不知曉。
他用樹枝指着中間一泥疙瘩,說這兒是臨湖一族,差不多有兩千多人,這次雖然損耗了一些精銳,但并沒有傷到筋骨,想要沖進臨湖一族的村莊,将那老妖婆給弄出來,難度有點兒大;更何況他們那裏,未必不會有所布置,倘若是喊出一兩個不要臉面的魔頭來,咱誰也擔待不起。
我說然後呢?
他嘿然一笑,說我的計劃是,大人我親自出馬,把她給引出來。
我說她那般狡詐之人,不見兔子不撒鷹,豈能如了你的意?
屈胖三說這個你不要管,到時候,我們在這裏,也就是你出現的那一片林子附近,布置一個雷陣出來,到時候我将人引到這裏來,你照着劈就是了,就這麽簡單,還有什麽問題麽?
我說問題大了,這神劍引雷術,我一次都沒有弄過,如何能夠承擔這重任?
他說那你趕緊弄啊,還愣着幹什麽?
我說你以爲說弄就能弄啊,這玩意極其耗費精力,而且一次過後,我三天都無法再次施展……
他理所當然地說道:“那我們的計劃,就定在三天之後。”
我忍不住翻白眼,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那老妖婆太厲害了,而我的神劍引雷術從來沒有施展過,即便是成功了,也未必能夠劈得死她,你到底是哪兒來的自信啊?
屈胖三搖頭,說豬隊友到底是豬隊友,不過你别太焦急,我本就不指望你,事情很簡單,你隻要引雷,然後劈中人就是了,至于劈不劈得死她,這是我的事兒。
我瞧見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也不好再退縮,猶豫地說道:“那我試試?”
屈胖三拍手,說事不宜遲,你趕緊試一試。
我豁然站了起來,然後拔出了被極品雷擊木養了幾日的破敗王者之劍,勁力一激,那上面立刻有翻滾的雷意流轉,将炁場變得一陣浮動不休。
我盯着那劍尖,然後深呼吸。
過了許久,我快步走到了林子裏去,然後開始步踏鬥罡,催動起法訣來。
神劍引雷術涉及到許多門學問,各種系統繁雜,然而最終卻是凝聚成一句咒訣來:“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我全神貫注,精力集中于一點,意識轉移,将那劍尖直指雲端。
然而當我最後一個字念完的時候,那種呼之欲出的力量卻沒有沖到頂點,自然也沒有任何效果出現。
旁邊的屈胖三瞧見這靜寂無聲的林子,忍不住大聲叫道:“你個傻波伊,别瞻前顧後的,再來。”
再來!
我的心中也是憋了一股火氣,手往腰間一抹,頓時七把木劍就飛射而出,釘住了陣腳,然後再一次地施展出了神劍引雷術來。
這一次,在那七把木劍在各個星位的支撐下,我感覺自己已經突破到了臨界點。
然而那頂峰即便就在眼前,卻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逾越。
我甚至都已經感受到了雲層之上的隐隐雷意,卻最終沒有将兩者橋接到一起來。
再一次的失敗,讓我一下子就坐在了泥土上,仔細地思索起了當日雜毛小道施展時的諸般細節來。
我的腦海裏不斷飛速轉動,而屈胖三則沖着我大喊大叫道:“你是不是傻啊?韻味、節奏,還有靈感,所有的東西,要一氣呵成,不要畏首畏尾,你是在引雷,知道什麽叫做引雷不?那就是把自己當做引雷針,将天地之威集中在你的身上,然後操縱它,借助它的力量,讓它成爲你懲戒四方的殺器!懂不懂,懂不懂?”
屈胖三歇斯底裏,而在他的罵聲之中,我的自尊心給摧毀地體無完膚,一骨碌又爬了起來,再一次施展神劍引雷術。
然後,又失敗了。
屈胖三是個有本事的人,然而那一張嘴簡直就是臭,罵得我狗頭噴血,左一句“傻波伊”,右一句“傻波伊”,弄得我的心火越來越盛。
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失敗,我心頭的憤怒也攀升到了極點,長劍猛然一繞,口中暴喝道:“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
我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喊出來,聲音都變得沙啞。
我的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再想,隻有一個心思。
引下來,引下來,将屈胖三加諸于我身上的所有屈辱,全部都給劈成飛灰。
我的表情猙獰,而當念到後面幾句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身體裏有一種力量開始往着手中那長劍之上,快速湧去。
我的心在那一瞬間變得格外快了,口中卻不停歇,快速念完:“……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最後一顆字吐出口中,我感覺整個身子的力量驟然之間被掏空,天空之上,有雷鳴而起,下一秒,震撼了整個天空,一道電光朝着我疾射而來,我心無旁鹫,下意識地望了屈胖三一眼。
他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我沒有再看他,若是将手中的破敗王者之劍往前一引,導向了不遠處的一顆桃樹之上去。
轟!
那雷聲乍然而起,而電光卻先一步劈中了那桃樹,一瞬間所有的枝桠都燃燒了起來,主體漆黑一片。
望着那冉冉燃燒的桃樹,我再也沒有氣力,直接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雙手勉力将自己的身體支撐着,感覺沉重得好像是有千鈞之力,心中狂喜:“我成功了,成功了!原來神劍引雷術,竟然是這般的神奇,天啊……”
我心法怒放,然而這個時候耳邊又傳來了屈胖三陰陽怪氣的話語:“唉,這是神劍引雷術?我擦,我還以爲是避雷針呢,威力也太弱了……”
我撇嘴,說你行你上,不行别唧唧歪歪。
屈胖三說就你這個,别說劈死那老妖婆,就算是我,你都沒辦法——反應要迅速,所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那就是讓人反應不過來。威力我可以幫你想辦法,但是你得快,要快,知道麽?
我無語,說我就這個能力,行不行,你給個準信吧……
屈胖三猶豫了一會兒,說那行吧,這三天,我給你特訓一下,希望到時候能夠成功,要不然我們兩個還得接着跑路。
這家夥說道做到,接下來的時間裏,等我休息妥當話之後,開始抓着我訓練。
他的辦法也很簡單,抓來一大蓬的蚊蜢子,然後訓練我盯防,用目光在成百上千的飛蟲之中,找尋到一個被他做過手腳的異類。
除此之外,他還給我講解許多讓身體反應超越意識的手段。
另外我還得不斷回味引雷時的感覺。
如此過了三日,他讓精疲力竭的我好好休息了幾個小時,然後帶着我開始出發。
兩人離開蝴蝶谷,路上的時候還瞧見有暗哨在林中,不過屈胖三此人甚爲警覺,遠遠地繞了過去,然後讓我使用地遁術,一路幫我指點,很快就接近了臨湖一族附近的野林子來。
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了臨湖一族外圍,遠遠地打量着這個被無數人畏之如虎的村莊。
看着好像隻是一個普通的聚集地,然而裏面的人,卻曾經滅族無數。
他們雙手血腥,渾身煞氣。
而那位臨湖一族的統治者,我們所要懲戒的對象钊無姬,便是在那其中。
我們隻是遠遠地望了一眼,便離開了,朝着更遠處走了過去。
我們一路走,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由屈胖三找尋合适的伏擊地點,最後定在了一片稀疏的野林子裏來。
屈胖三從我乾坤袋中讨了整整一包袱的雷擊木碎末用來布陣。
這個家夥從來都沒怎麽正經過,唯有在布陣的時候,一絲不苟,嚴肅得好像是進行一場法事。
他甚至都不準我在旁邊圍觀。
我在林子外圍守了大半夜,而就在淩晨四五點鍾的時候,天空突然間就打起了雷來,緊接着暴雨如注。
我擔心屈胖三的陣法會被這一場暴雨給沖散,慌忙進林子裏去找他,然而剛剛要進入其中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威脅感就籠罩在了我的心頭。
我最終沒有踏入其中。
過了一刻鍾,屈胖三一身幹燥地走了出來,那些暴雨落在他的身上,自動地分做了兩邊滑落。
半分雨點都不染。
他聽我說完這個,忍不住就笑了,手中抓着最後一把粉末,往林子裏猛然一灑,然後大聲喊道:“這樣子,任何人都不會有所感應了;是非生死,就看明早一戰了!”
轟隆隆……
他的話音剛落,天空立刻傳來了一陣炸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