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兒一直甯靜而祥和。
然而一切都變了,因爲那個鎮守在這一百多年的男人,終于死了。
他死之後,所有的财産将如何分配,這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所以在臨水一族的鼓動下,無數人站了起來。
我在茂密的樹枝掩護下,打量着這邊,瞧見那兩位長老在身後一百多名同族的支持下破陣,整個法陣都搖搖欲墜,要不是金蛟在這兒苦苦支撐着,說不定就已經被打破了,心中不由得一陣發苦。
臨湖一族的族長钊無姬既然認識俞千二,那麽她就一定會找過來的。
畢竟她沒有耐心,在那幾百公裏的連綿山脈中仔細搜尋,倘若我躲在什麽山洞裏,一蹲就是小半年,她未必會有那個閑情逸緻。
她既然知道俞千二的老巢,自然不用南轅北轍。
很快,我瞧見在人群的盡頭,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就是那個被叫做王堂主的金絲眼鏡男子。
重兵圍城,愁雲慘淡,我的心不由得往下沉落而去。
怎麽辦?
就在我猶豫的這幾秒種裏,整個天地都是一陣顫動,緊接着我聽到那頭金蛟發出了悲恸的哀鳴來,顯然是有些撐不住了。
我忍不住擡起頭,朝着直入雲霄之上的樹尖望了過去。
生命古樹對于俞千二來說,是家,是拼死也需要保護的地方,然而對于我來說,卻并沒有那般重要。
它裏面的混沌木精給取出來,喂入小屁孩兒屈老三的身上之後,最值錢的,恐怕就是雷洞之中的那些極品雷擊木了,至于别的,對于我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麽共存亡的必要。
既然打不過,那就逃吧?
我對生命古樹并無感情,這般一想定,立刻轉身,朝着大樹的上方飛快攀爬而去。
當我爬到了雲層之下的時候,我突然間感覺到整個大樹都在顫動,就好像搖搖欲墜了一般,心中一跳,知道那大樹的法陣,想必是被人給破了去。
這也難怪,這生命古樹之所以讓人畏懼,一是因爲俞千二的存在,二則是基于樹本身的法陣堅固。
但是現如今俞千二死了,而那生命古樹,因爲混沌木精的被取出,恐怕也沒有太多的力量抵禦。
所以它遲早都是抵不住的。
我聽到這動靜,沒有猶豫,一邊從心底裏呼喚着那頭雕鵬,希望它能夠感應而來,而另外一邊,則是拼盡了全力,朝着雲端之上的古樹攀爬了上去。
終于,我來到了雷洞的裂縫跟前,然而還沒有等我爬進去,裏面突然間就湧出了一大群的霸王蝾螈來。
這些長相兇惡,天然帶着雷意的爬蟲猛獸相見鬼一樣地往外爬出來,有的往上,更多的則是朝下面攀爬下來,遇見我的時候,并沒有攻擊我,而是倉皇地繞開,繼續向下爬了過去。
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的心中疑惑,手腳并用,終于爬進了雷洞之中,瞧見那自稱屈老三的胖娃娃趴倒在地,似乎陷入了昏迷,而周遭一片狼藉,那雷擊木的樹芯居然隻剩粉末,至于之前那一堆雷擊木,卻是仿佛被老鼠啃食了一般,隻剩下些許碎片和粉末。
到底怎麽回事,難道在我沒有在的這段時間裏,又來了什麽禍害麽?
我的心中一跳,慌忙沖到了那孩子的跟前來,将他扶起,發現這娃娃昏了過去,并沒有醒來,不過從他的體溫和氣息來看,應該問題不是很大。
至少比之前要好得多。
瞧見小屁孩兒此刻的模樣,我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後悔來。
倘若是我能夠一直陪在他身邊,不曾離去的話,應該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我推了那孩子幾下,發現并沒有醒過來,心中越發焦急了,折身回到洞口,朝着外面望了一眼,那頭被我寄予厚望的雕鵬也沒有及時趕到。
甚至連一個影子都不見。
怎麽辦?
我猶豫了幾秒鍾,決定帶着這孩子離開這裏,趁着此刻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悄然離去,而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就和他們拼了。
能殺一個是一個!
若是能夠落到地下,沖出了生命古樹的陣法範圍的話,我就利用最近對土遁術的理解,逃離這兒。
我猛然轉身,準備伸手去抱住那孩子離開的時候,發現這家夥突然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我,平靜地說道:“怎麽了?”
我瞧見他波瀾不驚的臉色,詫異地說道:“你、你沒事吧?”
這肉乎乎、粉嘟嘟的小胖子皺着眉頭說道:“我能有什麽事啊?”
我指着這洞子裏的一片狼藉,說這是怎麽回事?
他懶洋洋地伸了一個腰,說這個啊,你也知道的,那混沌木精蘊含的能量實在是太大了,吸收起來的時候,難免會有一些痛苦,所以我就啃了點兒雷擊木來磨磨牙……
磨牙?
我的臉一下子就變黑了起來,憤怒地沖着他吼道:“磨牙?你知道這裏的雷擊木有多珍貴麽,你拿它來磨牙?”
瞧見我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屈老三大概也是感覺到有一些不好意思,撓着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啊,當時身邊也沒有其他的東西,我總不能去啃那幫不懂得反抗的霸王蝾螈吧?它們也是俞千二養在這裏的守護動物,我下不了嘴……”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不過我還是止不住地肉疼:“那可是雷擊木啊,極品的……”
小屁孩兒完全不在乎,說我知道,九轉雷擊木嘛,的确難得。
我說你還知道是九轉的?
小屁孩兒摳了摳鼻子,說對呀,我吃出了了……
我無語了,幾秒鍾之後,決定不再跟他計較這些,趕緊跟他說道:“我們得走了,钊無姬帶着臨湖一族的大部隊,還有好多個部族的精銳高手趕到這兒來了,剛才他們應該是打破了這裏的法陣,隻怕現在已經闖入這裏面來了,此刻不走,我們就走不脫了……”
屈老三一愣,奶聲奶氣地說道:“你說的,是殺了俞千二的钊無姬?”
我使勁兒點頭,說對,走吧?
屈老三卻沒有朝我伸手,而是微微笑了起來,說不請自來啊?如此也好,省得我滿世界地去找她。
我聽到,忍不住吐槽道:“你别吃了一顆大力丸,就感覺自己天下無敵了,那老妖婆真的要殺上來,隻怕你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個胖乎乎的小屁孩子沒有跟我跟我争論,而是轉身,朝着裏面走了過去。
我有些惱怒了,快步走到了他的跟前來,說你幹嘛,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伸手去抓那孩子,結果就在即将抓到人的時候,眼前一花,那小孩居然與我錯過,出現在了我跟前的三兩米處。
我以爲是錯覺,再伸手,結果依舊沒有抓到他。
這個時候我沒有在動手了,因爲我知道這個家夥,此刻已經截然不同,不再是之前那個被我背着滿世界逃命的小屁孩兒了。
他的身體裏,有先天奇物混沌木精,獨一無二的存在。
屈老三再次一動,人卻是出現在了樹壁之前,他俯身,撿了一小塊雷擊木的殘骸,沾了沾地上的黑灰,然後開始在樹壁之上畫了起來。
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爲他是在胡亂塗鴉,然而很快,我發現并不是。
他在畫符。
是的,畫符,這種符文很明顯有着一種強烈的個人風格,而且彼此關聯,最終組成了一個更大的符文來。
幾分鍾之内,他就将一面至少兩平方的牆面給畫得滿滿當當。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間聽到外面傳來了一些動靜,而這時一直默默畫符的屈老三也開了口:“你去外面,給我争取五分鍾的時間,然後,我幫你把這一大堆人給全部報廢掉。”
他說得是如此的笃定,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這個時候,我終于能夠感覺得到,爲什麽俞千二會叫此人叫做屈老大了。
他此刻,真的有一股老大的作風和氣派。
我盡管心中懷疑,不過卻沒有多餘的選擇,隻有快步走到了洞口,瞧見有一個身穿黑袍的老者正在飛快越過幾條霸王蝾螈,朝着這邊狂奔而來。
他的腳踏在樹幹之上,整個人跟垂直的樹幹形成了九十度的夾角,然而卻如履平地一般。
他直直地沖了上來,路上但凡有霸王蝾螈膽敢向他攻擊,都被輕描淡寫地揮出一掌。
隻一掌,那巨大的霸王蝾螈便抓不住樹幹,跌落下去。
好厲害。
這人我認識,他是臨湖一族的松長老,我曾經救過他的命,然而此刻的他,與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樣,渾身就像一把铮亮出鞘的利劍。
五分鍾,我能夠擋得住麽?
不知道爲什麽,我的心中莫名就信任起了這個熊孩子來,想着拼死也要守住這裏五分鍾。
于是我探出了頭,沖着那位松長老高聲喊道:“來者止步,否者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