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倏然收緊,知道在我熟睡的這些時間裏,臨湖一族、華族無悔長老的手下和他們所能夠影響到的勢力,已經糾結到了一起來。
不過,他們發現我躲在這瀑布後面了麽?
我瞧見有人朝着這瀑布望過來的時候,慌忙扭過頭去,雖說知道對方不可能透過那密集的瀑流瞧見我,但是高手對于危機的感應還是很強的,隻要是有目光對視,立刻就能夠察覺出異常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敢用餘光瞧過去,發現他們居然在瀑布下流的不遠處紮堆,吃起了幹糧來。
看得出來,他們應該是碰巧路過,而不是循迹而來的。
如此說來,這個地方暫時還算安全。
不過我又觀察了一下,發現夜幕降臨,這幫人居然準備紮營不走了,心中頓時就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趁着合圍未至,趕緊跳出這個包圍圈,要是等待那些家夥在這茫茫大山之中撒下了耳目,到時候我可就真的是處處碰壁了,隻要是一不小心,被人發現,必然就會陷入層層的包圍之中,難以自拔。
但是有這麽一幫人在外面,我又如何能夠離開呢?
我一臉郁悶地回到了洞子裏,瞧見那小屁孩兒又在那兒夢呓了,我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下,發現他額頭的溫度越來越高了。
在這樣下去,血液都滾燙了,人如何還能夠活下來?
怎麽辦,怎麽辦?
我心煩意亂,卻知道越是這樣,自己越是要冷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默念着九字真言,然後開始結印持法,讓自己的心情回歸甯靜。
平靜之後,我開始行氣周天,練就巫力上經。
修行不知時日,行運周天之後,便是深度冥想,幽幽冥冥之時,我感覺到有人推我,睜開眼睛來,卻見那小屁孩子又醒了過來,睜着一雙滿是眼屎的眼睛,對我艱澀地說道:“我們在這裏待幾天了?”
我思索了一下,說應該有兩天左右了吧?
小屁孩兒痛苦地揉着太陽穴,說我快不行了,你老實告訴我,爲什麽要将我送回俞千二住的地方去,哪裏有什麽東西可以救我麽?
我也不隐瞞,說俞前輩所住的地方,是一棵占地十幾畝、直入雲端的參天巨樹,雲霄之上的部分被雷劈過,樹幹裂開一個口子,裏面有許多雷擊木,而雷擊木的核心之中,卻有一道亮光。我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卻知道那物件對于修行者有着莫大好處,就如同鯉魚躍龍門,麻雀變鳳凰……
小屁孩兒愣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了,原來是先天奇物混沌木精。”
我訝異,說什麽是混沌木精?
小屁孩兒解釋,說:“天地渾沌如雞子,盤古生其中。萬八千歲,天地開辟,陽清爲天,陰濁爲地。盤古在其中,一日九變,身軀四肢和身體裏的各種零件,變成了世間萬物,此乃後天;而先天,則是與盤古一般,生存于混沌之中的物件,最是神奇,其中便有那混沌木精,另外還有五彩補天石、玄冥神火、九幽離水以及造化金精……”
我詫異,說前面的那一節我聽過,是盤古開天辟地,後面的如此而來?
小屁孩子不理我,繼續說道:“盤古身化萬物,滋養生靈,最先統治這世間的生靈,就是兩樣最得先天優勢的神物,一曰真龍,一曰鳳凰;真龍吞食九幽離水,而鳳凰吸了玄冥神火,勢力大漲,久盛而衰,于是就發生了開天辟地第一劫,名曰龍鳳劫,無數真龍與鳳凰就此隕落;緊接着巫族大盛,這些傳承了盤古血脈的大巫找到了造化金精,鑄就九鼎,穩定神州,隔絕化外之地,一時輝煌,後來巫族惹怒上蒼,巫妖之戰第二劫,共工怒撞不周山,天際破裂,大神女蝸不忍生靈塗炭,決定站出來……”
我笑了,說那麽她就搜集了所有五彩補天石,将這天空補上了?
小屁孩子點頭,說對,補天石本來叫做五彩神石,後來爲了紀念女蝸的行爲,就被稱之爲五彩補天石了。
我知道他說的,并不隻是神話,因爲别的不說,五彩補天石我是知道的,因爲我的女神蟲蟲,就是從一塊補天石中孕育而生出來的。
陸左他一直待在藏地的地下世界茶荏巴錯,也是想要找到一塊,恢複修爲。
這個小東西,懂得還真多。
我的心中敬佩,然後說道:“如此說來,也就那混沌木精沒有被人所占據咯?”
小屁孩兒點頭,又搖頭,說混沌木精與五彩神石并不是其餘三種那般有攻擊力的先天之物,而是一種極富生命力的天材地寶,五彩補天石被女蝸使用殆盡,而混沌木精也不閑着,若不是它,這世間就不會變得這般碧綠,生機勃勃;它是一切綠色植物的根源,深藏于極深的地底,而能夠出現于世間的,舉世罕見,幾乎是從未有過聽聞。
我詫異,說啊?
他突然笑了,說不過傳說中,三大聖地之中的苗疆萬毒窟,它的開創者,就曾經擁有過一份混沌木精。
我瞧見他詭異的笑容,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說你跟我說這麽多幹嘛?
小屁孩兒低聲誘惑我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可以霸占那一份混沌木精了,而且名正言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怎麽樣,這麽說,有沒有一點兒小心動呢?”
我盯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說道:“我曾經對俞前輩起過誓,我若是占了那玩意的一點兒便宜,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他繼續誘惑道:“我死了,你也不算是違反誓言啊?”
我平靜地說道:“俞千二送了我一根雷擊木,你若是死了,我将你跟他埋葬在一起,然後過去,将雷擊木給取了,再将那東西給毀去,免得被钊無姬那老妖婆惦記,最後資敵。”
小屁孩兒盯了我許久,突然笑了,說好,不錯,果然是一個守諾言的好漢子,希望你不是心口不一。
我白了他一眼,說你别看年紀不大,心眼倒是挺多。
小屁孩兒得意洋洋地沖我笑道:“不但心眼多,知道的手段也不少——比如我就知道土遁術的一些事情,你若是有興趣,我可以講解給你聽啊?”
我十分驚喜,忍不住喊道:“你真懂?”
小屁孩兒撇嘴說道:“你這不是廢話麽?那日若不是我幫你調理氣息,你哪裏能夠跑到這兒來?”
我想起那日的經過,心中頓時就服帖許多,恭敬地說道:“還請賜教。”
他嘴唇一撅,說道:“應該說——請大人賜教。”
呃,他還真的上瘾了……
大人?
我真的無法吐槽這個老土到極點的稱呼,不過爲了哄得這小孩兒開心,将完整的地遁術傳授于我,我不得不虛與委蛇,恭敬地拱手說道:“請大人賜教。”
聽到我的話語,小屁孩兒頓時就得意了起來。
他搖頭晃腦地說道:“所謂地遁術,其實是奇門遁甲的一種。”
“何謂奇門遁甲?它是中國古代術數著作,也是奇門、六壬、太乙三大秘寶中的第一大秘術,爲三式之首,最有理法,被稱爲黃老道家最高層次的預測學,号稱帝王之學、最高預測學,其本質是一門高等的天文物理學,揭示了太陽系八大行星和地球磁場的作用情況。”
“‘奇’是指三奇,即乙、丙、丁,‘門’是指八門即‘開、休、生、傷、杜、景、死、驚’,遁甲則指六甲旬首遁入六儀即‘戊、己、庚、辛、壬、癸’……”
小屁孩兒與地魔不一樣,他講的不是一種手段,而是一門系統的學問,從頭到尾,從基礎理論到應用,如此娓娓說來。
他的話并不複雜,總是能夠深入淺出,給我舉例,讓我陷入深思,最終理解到這其中的變化。
土遁術,并不僅僅是将身子遁入土中,然後爬出來的手段。
人不是穿山甲,沒有堅硬的鱗甲和鋒利的爪子。
它其實是一門預測數,探知這身邊周遭環境的節點,然後一步踏入,再接着從下一個節點走出,這過程看似簡單,卻包含了諸般算法要理。
先前的我強行催動,使得我的大腦思維短時間極度活躍,從而能夠迅速找到節點。
但這樣做,其實相當于飲鸩止渴,最終受到傷害的,隻是我自己。
而如果懂得了這門學問,通過簡單的算法将其計算出來,那麽花費的力氣,其實隻相當于以前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而這樣的損耗,其實是身體所能夠接受的範圍。
聽那小屁孩子說完,我簡直就驚呆了。
原來這裏面的學問,居然這麽大?
我滿心震撼,然而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小屁孩子也昏倒在了地上去。
我伸手一摸,額頭滾燙不已。
糟了。
我想起了他剛才跟我說的話來。
時日無多。
難不成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大限将至了?但是我現在周圍都是耳目,若是貿然行動的話,必然會被發現。
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