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高燒小孩

瞧見這個兩歲多大、處于昏迷之中的小男孩,我一愣,說前輩,這孩子是怎麽回事?

俞千二聽到,慌忙将背在身後的藤筐給取下來,把雜草拿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按在了那小男孩的脖頸上,閉目感受了一下,然後歎了一口氣,說道:“老友,我終究還是沒有成功……”

我聽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瞧見小男孩肥嘟嘟的,都快成一個肉球了,身上的皮膚跟初生嬰兒一般細膩,卻用一件髒兮兮的麻布包裹着,便從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件棉布t恤來。

我遞給俞千二,低聲說道:“前輩,那這個給孩子穿吧,你看他身上好多處都磨爛了。”

俞千二也不客氣,将孩子放在幹草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解開那麻布來。

果然,因爲處理得粗糙,孩子身上好幾處都是血痕和擦傷,很是凄慘。

俞千二的手上滿是老繭,托我道:“有沒有外傷藥什麽的?”

我說還真有。

瞧見我拿出來的棉紗和棉簽、碘酒,俞千二一直顯得很嚴肅的表情終于柔和了一些,咧嘴說道:“沒想到你還有納須彌于芥子的法器,着實不錯。”

我給這小男孩處理傷口,又小心翼翼地用紗布包裹,最後将我那件大t恤撕開,取出針線,臨時給他縫了一套小衣服。

我做這個的時候,俞千二在旁邊盤腿,打坐回氣。

等我弄完之後,他睜開眼睛來,對我誇贊道:“你的手還真的挺巧。”

我剛才不小心觸摸到那小男孩身體的時候,感覺如火爐一般燙。

這溫度得有七八十度了,常人早就死了,他卻還留有一絲氣息,不過卻也虛弱無比,仿佛随時都要死去。

我瞧見俞千二開口,忍不住說道:“前輩,那幫人沒有走遠,肯定還在這附近,我們一時半會兒走不脫;我這裏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俞千二瞧了我一眼,說你講。

我說如果這孩子是人家手裏奪過來的話,我多嘴勸一句——像這樣的小孩兒,最好還是在他父母身邊待着最好,跟着你的話,一來你也受累,二來他也受苦,這又是何必呢?

俞千二聽到我的話,不由得一笑,說你覺得外面那幫人,是他的父母?

我搖頭,說我不确定——這幾人我前夜見過,并沒有瞧見他們帶這孩子。

俞千二沉默了一會兒,告訴我:“這孩子沒有父母,外面的那幾人是準備利用他,而我則因爲某些關系,必須将他給帶走。”

我瞧着他堅定的目光,真誠地說道:“好,我信你。”

俞千二這個時候回過氣來,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不過卻有了幾絲血色,對我說道:“對了,我不是讓你在生命古樹那裏面待着麽,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

來了……

那日偷偷前往古樹頂端的雷洞裏面取了雷擊木,是我一直以來心中介懷的事情,現如今聽到那雷擊木的主人問起,心裏多少也是一哆嗦。

不過我聽了蚩老爺子的勸,最終将雷擊木留在了古樹的樹洞之中,心中也是坦然,沒有太多的羞愧。

于是我把他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最後,我告訴他,說我拿走的那根雷擊木,最終留在了古樹的樹洞之中,完璧歸趙,不過我對于曾經的所作所爲,感到十分愧疚,在這裏向他道歉了。

我鄭重其事地對俞千二說道:“對不起,前輩,我愧對了你的信任……”

聽完我的講述,俞千二一拍大腿,說我艹,不就是一塊雷擊木麽,有什麽可說的,既然你說對你修行功法至關重要,拿就拿去,何必又歸還回來呢?真的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呃……

聽到他的這句話,我的眼淚頓時就流了下來,一臉郁悶地說道:“前輩你不早說,要不然我這刀鞘都已經弄好了。”

将雷擊木完璧歸趙,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有着道德上面的崇高歸屬,結果給他一句話整沒了。

那種失落,實在是難以言表。

俞千二這時過來安慰我,說得,還了就還了吧,你要是沒事的話,跟我一起回去,到時候裏面的雷擊木你随便挑,别跟我客氣。

我說那怎麽好意思——我隻用一根就差不多了。

俞千二忍不住笑了,說不過你也别覺得占便宜,實話跟你講,外面追我的這些人都是高手,特别是那個姓王的,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差一點兒就折騰在了他的手裏,你跟着我,會有生命危險的。

我無所謂地擺手,認真說道:“前輩,士爲知己者死,我定當全力以赴,方才對得起你的信任。”

俞千二與我聊了一會兒,又有些疲倦了,盤腿而坐,開始行氣。

我在旁邊,有些無聊,便仔細打量那躺在草堆之中的孩子。

說句實話,這是我瞧見過的小孩子裏面,長得最漂亮的一個,雖然肉呼呼的,但是黝黑的頭發和清秀精緻的眉目,都讓人感覺得到,他以後定然是個小帥哥。

隻是,這孩子突然出現在這裏,實在是有些怪異。

他難道就是王堂主口中丢失的那東西麽?爲什麽他是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他一個狗屁都不懂的小孩兒,到底能有個什麽毛用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爲什麽能夠在體溫達到六七十度的時候,還能活下來。

不過自入行以來,我見過無數稀奇的事情,追根問底的心思,反而沒有那麽濃烈,隻知道俞千二對于這個小男孩兒十分在意,與我說話的時候,餘光還不時瞧向那孩子。

隻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的眼神。

這眼神并不是慈愛,不是長輩對晚輩的喜歡,而是一種混雜了崇敬、欣喜和責任的目光。

我多年在外,這點兒人情世故,還是能夠瞧清楚的。

我們在那樹洞之中,待了一天一夜,主要的原因還是俞千二受的傷,讓他不能立刻出發,需要好生休養着,而對于這個,我并沒有太多的意見,即便是錯過了華族的種植節,我也無所謂。

因爲一想到馬上會有一根合理合法的雷擊木,給我做刀鞘,而擁有了這玩意,我就能夠溫養破敗王者,讓它成爲一把引雷神劍,我的心中就滿是激動。

若是我能夠如同雜毛小道一般,練成那神劍引雷術,到時候别管是什麽蒯夢雲,還是祭祀長老,我都無所畏懼。

長劍朝上,老子用雷劈死你。

轟隆隆!

沉浸在這樣的迷蒙中,我忍不住都笑出聲來,至于華族的想法,我實在是無法顧及。

一直到了次日入夜時分,俞千二方才将孩子抱入藤筐背簍之中,用藤條将他固定之後,跟我說走吧,我們回蝴蝶谷去,這孩子身上中了熱毒,又被那幫人弄了點兒手腳,隻有回到生命古樹,我才能夠讓他活下來,否者半個月之後,他就會被熱毒燒壞腦子,變成一個傻子。

啊?

這麽可愛的小孩兒,若是成了傻子,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不過經他這麽一解釋,我也知道了小孩兒爲什麽會這般的熱,而且還一直昏迷不醒。

原來是中了熱毒,還被動了手腳。

真可憐。

我讓俞千二在樹洞之中等待,而我則掰開密密麻麻的草叢,走出了外面來,瞧見經過昨夜一鬧,這一片叢林到處都是倒伏的大樹,亂七八糟的,好像有人在此大戰過一場。

瞧見這狼藉的場面,我的心中不由得一抽搐。

那個姓王的堂主,也就是金絲眼鏡,真的是不可貌相,如此斯斯文文的人,一旦發起瘋來,着實有些讓人驚懼。

我若是面對這樣的家夥,能夠戰而勝之麽?

又或者能有還手之力麽?

我不知道,舔了舔嘴唇,身子似蟒蛇一般,在林中遊蕩了一下,發現不遠處有一個人伏在暗處,應該是監視着這邊。

除了他之外,在沒有其他人。

我匍匐回到了樹洞,将情況說明,然後與俞千二一起,開啓匿身符,然後借着這倒伏得亂七八糟的殘木,悄不作聲地離開了這一片林子,然後朝着南面走去。

我們并不敢走原來的那條道路,而是在山裏轉了幾個圈,繞了好多路。

繞路的結果,是一路上遇到的危險增多好幾倍,不過好在無論是我,還是俞千二,都還算是能夠應付當下的這種場面。

而讓我擔憂的事情是,俞千二的傷勢并沒有消減,而是随着行路,變得嚴重起來。

好幾次我聽到他的喘息,跟他商量停一下,都被他拒絕了。

他告訴我,後面已經有人在追蹤我們了,如果停下來的話,就很容易被人給咬到,到時候再想跑,就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确定他爲什麽如此笃定,不過人家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百多年,經驗絕對比我要豐富。

于是我也沒有停。

然而在快要出山的一個關隘處,我們最終還是與對方狹路相逢了,攔住我們的,是那個賊眉鼠眼的猥瑣男,他在第一時間拉響了手中的信号彈。

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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