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走到裏面,去貪圖那樹芯裏面的神秘光芒,而是撿了地上一根雷擊木。
如果這兒是無主之物,又或者我并不認識俞千二,那便算是豁出性命去,我也要賭上這麽一把,若是成了的話,老子算是光宗耀祖,還能衣錦還鄉;若是敗了,即便是死,也是死而無憾。
但現在的問題,是它乃有主之物,而且主人還是一位我十分敬重、人家對我也挺不錯的老爺子。
我不是白眼狼,做不到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絕對不會恩将仇報。
修行,不但得修身,而且還得修心。
心中若是有所挂礙,那麽即便是一時之間,一日千裏,未來也會禍患無窮。
做人,就要有舍有得。
起了那根雷擊木,掂量在手中,感覺到裏面沉澱的樹木本源,以及磅礴的雷意,而最重要的是,它對我幾乎沒有排斥。
這是最好的雷擊木,從上面的花紋來看,我感覺應有九轉。
九轉雷擊木,乃世間最好的材料,這樣的東西,價值難以估量,我拿了一根,心中就已經愧疚無比,沒有再多貪心,收入囊中,轉身就走。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與一雙青幽幽的眼睛對視。
那是一條形狀似蜥蜴的爬行動物,頭扁平而厚實,前吻沒有蜥蜴那麽尖銳,長得比較圓,皮膚較光滑有小疣,呈現出鮮豔的火紅色,脊棱弱,尾巴側扁,差不多有兩米多長,身體兩側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隻類似眼球一般的黑白色圖案。
當我瞧向它的時候,它的雙眼,包括身體兩側的那些如眼睛一般的黑白圖案,也都朝着我望了過來。
隻一眼,我就感覺渾身僵直,有一種被定住的感覺。
霸王蝾螈。
一個名字浮現在了我的心頭,這是來自于《鎮壓山巒十二法門》裏面的記載,說此物最喜歡出沒于雷電融彙之處,擁有吸收雷電的體質。
最重要的一個習性是,這玩意從來不是單獨出現,而是一窩一窩地活動。
一窩,估計就得有幾十上百條。
果然,在發現了我之後,那霸王蝾螈吐出了口中的信子,紅色信子在空氣中快速摩擦,發出了一種古怪而尖銳的叫聲來。
從裏面狹小的縫隙裏面,卻是湧現出無數與它一般的同類,而且個個都是個大體粗。
糟了,這兒的寶貝如此重要,俞千二怎麽可能沒有布置?
這些霸王蝾螈,隻怕就是守護這東西的手段吧?
守護生命古樹的那條金色蛟蛇俞千二倒是跟我介紹過,也不會傷我,但是這幫霸王蝾螈卻跟我不熟,哪裏會管我這麽多,隻要進入其中的,它都當做是外敵,就在那稍微的停頓中,它額頭處的肉瘤凸起一擠,卻是朝着我這邊放射出一條電杈來。
瞧見那藍紫色電杈的時候,我是有感應的,然而身體終究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往旁邊退了兩步,就給它擊中了。
被劈中的一瞬間,我感覺全身發麻,一陣劇熱從全身經脈之中流過,痛苦得讓我以爲自己就要死去。
所幸在這個時候,老道士在我識海之中種下的雷意劍心微微一動,将那磅礴得讓人難以抵禦的雷電給吸收了去。
趁着這一下,我退到了口子裏來,然後縱身朝着剛才的回路跳了過去。
我手腳并用,快速往下攀爬,聽到頭頂上一陣異動,擡頭一看,卻見那火紅色的霸王蝾螈,居然魚貫而入,朝着我這邊快速攀爬而來。
我吓得魂飛魄散,沒有敢再多停留,匆忙往下,一路往下滑落。
上樹慢,下樹快,我也是搏了命,好幾次都差點兒沒有抓住樹皮,摔落下去,不過頭頂上那一群霸王蝾螈沒有一點兒停歇的意思,我也不敢停留,好幾次那電杈都已經劈到了我的頭上來,倘若是真的停下,隻怕就會劈成焦炭了。
我很快就滑下了雲層,本以爲這些霸王蝾螈會停止,沒想到它們居然有一股窮追不舍的性子,竟然還是一路跟來。
我還想往下攀爬,突然間瞧見下方居然也出現了十幾條霸王蝾螈,吐着信子,朝上爬了過來。
呃……
這樹的内部是相通的麽?
我心中發苦,想着此刻倘若是俞千二老爺子在,估計我也就是豁點兒臉皮,不過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但是現在,問題可就麻煩了。
我不敢跟這一大群的霸王蝾螈硬拼,轉身朝着一根較大的樹杈那邊跑了過去。
這生命古樹的上端雖然被雷劈過,不過雲層之下,卻長得格外茂盛,主要的樹枝巨大,宛如橋梁一般,周遭也錯綜複雜,茂密無比,我想從這之間跳躍而過,避開這些恐怖的東西。
如此又是一陣逃,我借着這巨樹的枝葉,不斷往外圍逃去,大約跑了一刻鍾,感覺身後似乎少了一些。
我回過頭來,瞧見對面的樹枝之上,隻有四五條,因爲距離遠,并沒有跳躍過來。
我的心中一松,正琢磨着如何回返,突然間頭頂上有一物驟然躍下。
我擡頭一看,卻見是一條超過四米的霸王蝾螈,它比自己的同類都要巨大許多,将我給一下撞到,從樹梢之上跌落而去。
啊……
我帶着一聲慘叫,從高空往下跌落,同時還被那東西吐出來的雷電給弄得渾身發麻,連伸手的氣力都沒有。
高空跌落,我的後背不斷被樹枝抽打着,火辣辣地痛。
不過正因爲有着這些茂密的枝葉緩沖,讓我沒有那般快速墜落,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後背重重地撞到了一株巨大的植物之上,緊接着世界都變得一片黑暗,而我的身體則被某種濃稠的黏液包圍。
等等,好燙……
我心中發慌,從乾坤袋中掏出了金劍來,朝着周圍猛然一揮,聽到一聲破帛一般的撕裂聲,而我則重重跌落在地上。
随着我落地的,還有另外一樣東西。
我朝着旁邊一滾,爬起來看,卻見這玩意居然是一大坨蜷縮成一團的血肉。
瞧那模樣,應該是前些天我們遇到的那蟲人,不過此刻的它早已氣息全無,身體被液體腐蝕隻剩下骨架和些許血肉。
我擡頭望去,發現救了我一命的,居然是一株高約三四米的食人花。
它因爲承受了我剛才的重力動能,又被我一劍劃開了花瓣器官,此刻正處于瘋狂狀态,植株一陣亂抖,漿液飛射。
我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離開,然後在泥地裏滾了一圈,将身上那些具有腐蝕性的黏液給擦掉,心中方安。
這時我方才打量四周,發現我依舊是在那棵巨樹的樹冠之下,不過距離主幹挺遠。
我正琢磨着是否要回去的時候,突然間又聽到一陣古怪的摩擦聲。
我的天?
什麽仇什麽怨,居然追到了這裏來?
我聽出來了,這聲音是剛才那一群霸王蝾螈發出來的,沒想到這幫家夥居然這麽記仇,一定要将我給趕盡殺絕,才肯罷休。
我猶豫了兩秒鍾,覺得實在是沒有辦法跟這幫霸王蝾螈正面對抗,有家也難回,我隻有暫時離開。
想到這裏,我轉身,就朝着大樹的外圍跑開了去。
我在茂密的林子之中一陣亂跑,一直跑出了林子的範圍,這才感覺到身後的霸王蝾螈終于不見了蹤影。
我跑得精疲力竭,再也沒有忍住,直接躺倒在了旁邊的草叢之中,任胸口起伏,肺部不停地舒張,貪婪地吸着這清醒的空氣。
剛才的那一切,實在是太刺激了。
坐一百遍的過山車,也未必能夠及得上。
我一開始是後怕,到了後來,越想越後悔,想着如果我不是擅作主張,等着俞千二回來,再跟他商談,感覺以他的性子,這事兒不過是分分鍾的事情,我又何必冒這麽大的險呢?
這簡直就是在作死啊,弄得現在有家難回,我該去哪兒呢?
我躺在草叢中,想了一會兒,因爲跟俞千二有過交流,知道這蝴蝶谷底到處都是猛獸橫行,每一塊地域都有自己的霸主,胡亂闖蕩,實在是太過于危險了。
再說了,我偷了人家一雷擊木,然後不告而别,這實在也是太卑鄙了,不如在這裏等着,回頭跟他認錯吧。
不管怎麽說,這樣能讓我心安。
我思考了一會兒,想着既然那樹洞暫時回不去,我不如去猴面包樹林那邊,找那幫鬼刹猕猴玩兒去。
不管怎麽說,也算是熟人。
我歇好了氣,然後翻身起來,繞過樹林的範圍,朝着鬼刹猕猴的地盤走去。
古樹的範圍巨大,我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方才趕到那一片猴面包林附近,然而快接近的時候,我突然聞到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怎麽回事?
我的心中一驚,人就開始謹慎起來,小心往裏面走,瞧見林子裏居然有十來頭鬼刹猕猴的屍體,斷肢殘腿、身首異處,十分血腥。
就在我心中詫異的時候,突然間前方出現一個人影,瞧見了我,欣喜地喊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擡頭一看,吓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