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屬陰,在這裏待久了的生靈,即便是活人,也會沾染上濃重的陰氣,更何況是陰神?
陰神說到底,其實也隻鬼靈的一種,隻不過擁有了神格,不死不滅而已。
而雷電爲何物?
那可是鴻蒙原始,至剛至陽之物,大道以雷鳴電掣,開示陰陽生克之力,對于陰靈之物,最是克制,簡直就是春陽融雪,沒有任何阻擋。
隻是,黃泉路上,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雷法,并非别的,而是因爲世界規則。
黃泉路上,根本就沒有雷引,如何修行?
即便是外來之人,也不可能在一個虛無之境中,憑借着修爲中的雷引,擊潰強者。
因爲本身所擁有的雷霆之力,實在是太過于渺小了,并不足以撼動強者。
所以龍環笑了,揚起了手中鐵拳,朝着雜毛小道砸了過去。
它剛剛使出了一招遮天滅生掌,難道不能使出第二次?
将這個讨人厭、還說大話的臭道士給轟殺了,方才是正經事兒,所以它開始凝起了神志來,準備再一次施展那讓人爲之驚駭的手段。
而這個時候,雜毛小道也開始施展出了雷法來。
他口中快速喝念:“三清祖師在上,三茅師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聽從。敢有違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他喝念的速度快得簡直堪比中國好聲音的主持人,吧、吧……
我覺得自己能夠聽清楚裏面的意思,簡直就是一個奇迹。
當念到“急急如律令”的時候,他将手中的木劍朝着天空扔了出去這是準備棄劍投降的節奏麽?
我心中驚駭,而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了一股湮滅的力量從頭頂之上,陡然出現。
我的目光已經被那把木劍所吸引了。
因爲它在騰身半空之上時,居然開始發光了,而且還是很亮很亮的光芒,将這整個一片大地都給照耀得透亮。
而瞬間之後,它幻化成了一道閃電。
轟隆隆……
狂雷響起的一瞬間,我瞧見天空之上的陰霾被一道裂縫給撕裂,那閃電化作了一道光,光又開始分裂,金黃色的叉形閃電陡然撐大,連成了一片,緊接着氣運承接虛空之處。
密密麻麻的電将大半個天空都給撐得一片白色明朗,諸般暮色一下子盡掃,天地之間都呈現出一副猙獰的明亮之色,宛如白晝。
那種明亮,讓我一下子就能夠瞧清楚了從來都沒有看清楚的龍環。
我瞧見了它臉上的驚悸。
不光雷電,就算是這樣的明亮,也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出現在了這黃泉路上。
或者說龍環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它。
狂雷乍現,倏然收緊,然後密布的電之中凝聚成了一道螺旋形的粗長電光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擊在了全身蓄力的龍環身上。
龍環被氣機鎖定住了,連避開都沒有辦法,不過即便如此,他還在做最後抵抗。
遮天滅生掌!
這一次,它不再是從天而降,而是平平地托舉,朝着那倏然落下的雷電拍去。
我們之前經曆過這手段,知道它的威力。
方圓幾百米的石頭粉碎,整個地面除了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因爲有着圓靈通幽符的保護之外,都下沉了幾十公分。
那些堅硬的岩石,都變成了粉末。
何等恐怖?
這般厲害的手段,難道就不能夠抵禦得住雜毛小道的這一招麽?
不能!
這就是結果,在我圓睜的雙眼注視下,那螺旋形的雷電穿越了一切阻攔,徑直轟在了那陰神的身上,金黃色的電漿把它一瞬間蒸發至虛無之處,幹淨果決得讓人心髒都停止跳動。
沒了!
這個讓我們所爲之恐懼,感覺無處可逃的恐怖陰神,就仿佛根本就存在于世間一般。
在那一刻,我愣住了,一直過了許久,方才聽到姜寶的一聲輕歎。
這就是神劍引雷術?
聽到這話語,那雜毛小道才回過頭來,招呼道:“唉,姜寶,你也在這兒啊?是我三叔叫你過來曆練的麽?”
姜寶規規矩矩地跟他打招呼,說是的,克明師兄你好。
雜毛小道揮揮手,然後走到了剛才龍環站立的地方,将插入岩石之中的木劍給拔了出來。
然而他拔到一半的時候,身子突然一抖,仿佛瞧見了什麽古怪的事情一般。
過了好幾秒,他方才哆哆嗦嗦地說道:“呃,前、前輩,你怎麽在這裏?”
我一愣,緊接着才發現,他瞧見了蟲蟲。
在這黃泉路上,他估計是把蟲蟲錯認成了蚩麗妹,所以才會如此恭敬。
蟲蟲并沒有冒充蚩麗妹的意思,平靜地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蚩麗妹。”
雜毛小道一愣,說了一聲:“啊?”
洛飛雨這個時候也走到了跟前來,一邊咳嗽,一邊說道:“怎麽了,是不是瞧見美女,就走不動路了?”
雜毛小道這才反應過來,尴尬地笑了笑,說哦,呵呵,呵呵,我真認錯人了,吓了一跳剛才。
我上前,跟他介紹道:“難怪你會認錯,蟲蟲的确來自于白河苗蠱,是雪瑞的師妹你還記得我曾經去過緬甸麽,我就是在寨黎苗村裏面碰見的蟲蟲。”
雜毛小道何等聰明之人,一下子就聽出了我的畫外音,嘿嘿笑了一下,說哦,是這樣啊,我懂了。
他朝着我眨了一下眼睛,我頓時就放心了。
這家夥本事又高,人又潇灑,而且還表現成了一個花心大蘿蔔,倘若蟲蟲給他看上,我可就欲哭無淚了,然而他這一眨眼,表示“我懂的”,我就沒有了壓力。
輕松下來,我對他恭維道:“蕭哥,那陰神追得我們滿地亂竄,卻給你一招秒了你這手段,真的是絕了!”
雜毛小道嘿嘿笑,故作謙虛地說道:“一般般啦,小事而已。”
洛飛雨忍不住刺他道:“不過是占了陰陽相克的便宜而已,真的若是憑借實力較量,他也未必是人家的對手好吧?”
面對着洛飛雨的貶低,雜毛小道倒也不惱,反而認同地說道:“這些陰神,就跟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因爲它的本體在不滅之海中,過兩年,又變成了一個新的,活蹦亂跳,實在沒有辦法對了,你們怎麽走到一塊兒來了?”
我指着姜寶和蟲蟲,還有跟那倔驢磨蹭的小妖,說我們幾個,是受了應文三叔委托,從泰山陰陽界過來接你的,至于洛小姐,則是在麒麟鬼市遇見的。
雜毛小道有些感動地說道:“謝謝,謝謝特别是飛羽,沒想到你居然……”
洛飛雨沒有等他話語說完,趕忙說道:“等等,你不會以爲我是因爲你而攙和進來的吧?”
雜毛小道一愣,說難道不是麽?
洛飛雨呸了他一口,說你别想多了,我是因爲蟲蟲,才留下來幫忙的;若是其他人,你以爲我會伸手?
雜毛小道嘿嘿一笑,說女孩子面子薄,我懂的,随你怎麽說啦……
洛飛雨氣得兩眼翻白,說得,我也懶得跟你辯解,走了!
她轉身要走,而這個時候蟲蟲突然開口說道:“洛姐姐等等。”
洛飛雨轉頭過來,看向了蟲蟲,說你還有事?
蟲蟲說道:“洛姐姐你身上有傷,而我們這裏也都是傷員,若是分開,落了單,大家都有可能遭遇不利,不如合在一起,遇到事情,也有個商量的人;而等你我傷好了,再分道揚镳,你看如何?”
她的語調軟軟,仿佛商量,又有幾分請求,聽得人不忍拒絕。
洛飛雨想了一下,終究也狠不下心來,瞪了雜毛小道一眼,說我隻是陪着蟲蟲一起,你可别多想。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無辜地說道:“我隻是陪陸言一起,你也别多想。”
呃……
你們兩個,這樣示恩愛,真的好麽?
我翻着白眼,一臉無語,幾秒鍾之後,方才回過神來,想起了正經事,對雜毛小道說道:“蕭哥,我從泰山陰陽界越界而來的時候,泰山奶奶跟我說了十五日之約,逾期不歸的話,就永遠也回不去了。現在已經不足十日,不如我們現在就走?”
雜毛小道聽完,搖了搖頭,說可能不行。
我一愣,說是因爲證據的事情麽?
他搖頭笑,說是,也不是,之前的時候,我本來是找到了一些可以證明小毒物清白的證據,不過被毀了,還想再找尋,不過後來我卻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我說什麽事?
雜毛小道變得有些嚴肅起來,說人在很多時候,隻願意相信對自己有利的真相,而不在乎真相的本身是否公正,特别是某些身在高位的人;所以我即便是找到了證據,給那些人瞧,他們也未必願意采信。
我心中一跳,說難道你發現了什麽嗎?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說然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小毒物的修爲并沒有毀掉,又會怎麽樣?
小妖這個時候突然激動起來,說你難道有辦法?
雜毛小道笑了,說我沒有辦法,不過在這兒,有一個東西,卻是可以;我想把它給帶走,讓小毒物恢複了威懾力,到時候,再看看那幫人的嘴臉,到底是相信呢,還是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