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頭猛然一陣跳,雖說我在茅山的時候,曾經見過這位人人傳誦的大神,甚至在蕭應顔的草廬附近與他打過照面,不過卻沒有正經兒交談過,所以聽到這事兒,多少有一些緊張。
他可是黑手雙城啊,茅山大師兄!
不但如此,江湖上有着他無數的傳說,無論是一戰單挑數百燕趙群雄,還是單槍匹馬殺到東南亞挑戰柬埔寨高棉魔王,隻要你想聽,哪兒都能夠聽到一籮筐的典故。
而且此人甚至還是當年陰影籠罩了整個天下邪道的天王左使的終結者。
王新鑒,就是與他一戰之後,郁郁而終的。
這個人,曾經與陸左一樣,站在過世界的巅峰位置上,現如今已經成爲了宗教總局的主要領導之一,他居然點名要見我?
不知道爲什麽,我莫名就是一陣害怕。
是的,我是真害怕,從種種迹象來看,這人知道許許多多的内幕消息。
不但如此,他還是布魚餘佳源、林齊鳴、張勵耘、董仲明還有在我老家河灘上露面的白衣白合的老領導。
怎麽辦,怎麽辦?
我下意識地想要拒絕,說能不能不見?
戴局長愣了一下,說爲什麽啊,老陳是一個很不錯的人啊,你不要聽信外面的傳言,他爲人其實很和善的。
我說你們熟麽?
戴局長說當然熟悉,他剛剛入行的時候,我們曾經一起共過事,算起來還是我的晚輩,另外他所讀的學校,我父親是當時的校長,你說熟不熟?
旁邊的蕭璐琪補充了一句,說我老爸和老媽,當初也是他撮合的呢。
啊?
這兩家人居然有這般熟悉?
我說我有點兒怕他。
戴局長說你們見過面了麽?
我點頭,說當初茅山罷免蕭克明掌教之位的時候,我就在現場,與他打過照面。
談到這個事情,戴局長忍不住說道:“說起這個,我其實也是有一些不理解——小明他再不務正業,畢竟也是咱自家人,他身爲小明的姑父,在最緊要的光頭,居然同意了茅山長老會的決定,實在是太讓人捉摸不透了……”
我的雙眼睜得碩大,說等等,戴局長,你說什麽,他是蕭克明的姑父?
呃?
戴局長一愣,慌忙說道:“呃,我有說麽?哦,我說錯了,唉,你看我這幾天忙得,腦袋都暈了……”
盡管她矢口否認,但是我閉上眼睛,卻感覺自己并沒有聽錯。
她說黑手雙城是蕭克明的姑父,那麽是蕭克明的哪個姑姑嫁給了陳志程呢?
其實不用猜,我就能夠想得到,也隻有小姑那般天仙一般的人物,才會入得了黑手雙城的眼。
萬萬沒想到,這裏面居然還有這層關系。
戴局長說你不想去的話,那就讓蟲蟲去應付吧,反正他隻是想親自聽取一下當事人的證詞,并沒有确定是誰。
我想了一下,說還是我跟你去吧。
我終究舍不得讓蟲蟲去抛頭露面,既然是有危險,那就讓我來承受吧。
會面被安排在市局,也就是我上次被接受質詢的辦公室,我和戴局長一同過去的,到了辦公室沒多久,門被推開了,有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對方露面的那一瞬間,我瞧見他身上那灰白色的中山裝,突然間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像,太像了。
這個人,跟當日我們在中山陵時最後出現的那個中山裝,簡直太像了。
我當時的心跳就加快了幾倍,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一般,而他卻走到了我的跟前來,伸出手,對我說道:“小陸同志,我們又見面了。”
這人正是陳志程。
我極力控制自己緊張的情緒,與他握手,說上一次在茅山,見過陳局長的風采。
兩人用力搖,我感覺陳志程的手掌軟中帶硬,并沒有什麽溫度。
就好像不是人的手一般。
收手,他指着沙發說道:“你坐,我叫你過來,就是簡單地問幾句話,你别緊張。”
我幹笑了兩聲,說自入行來,聽說了您太多的傳說,驟然見到了偶像,難免會有一些緊張,哈哈,哈哈……
我滿口說着胡話,而陳志程一愣,問道:“你什麽時候入的行?”
啊?
問題來了,好在我早就有所預備,低聲說道:“說起來也不長,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南方省打工,期間認識了一個算命的,也就跟他學了些三腳貓的本事,都不好意思提起來。”
陳志程點頭,說哦,也就是說,你跟你堂兄陸左沒啥聯系咯?
我說對,我也是事後知道他這麽有名的……
陳志程這時突然問道:“既然如此,那你怎麽會和陸夭夭走到一起來了呢?”
他的話直至本心,我愣了一下,知道這話兒并不好回答,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這個,其實說爲了錢。”
陳志程盯着我,說道:“錢?”
我說對,雖說寫了些微末本事,不過這些對我的生活并沒有什麽改善,一直都在别人的手下打工,連套房子都買不起;後來我回家,遇到了陸夭夭,她說出錢雇傭我,讓我幫她辦事,所以就走到了一起來。
陳志程微笑,說也就是說,陸夭夭其實是你的老闆咯?
我點頭,說可以這麽說。
陳志程歎了一口氣,說現如今能夠像你這樣,有着正确人生觀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了,不過所謂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說真的,你有沒有想過替國家工作?
我說啊,您這是什麽意思?
陳志程說我瞧見你底子不錯,流落鄉野可惜了,還不如加入宗教局,替國家辦事,一來呢也是能夠施展所長,二來也能夠改善生活,成就一番事業,如何?
聽到大名鼎鼎的黑手雙城出言招攬我,不管怎麽講,我的心中其實還是蠻爽的。
不過我有些猶豫,并沒有立刻回答。
反而是旁邊的戴局長有些着急,說你愣着幹嘛啊,你知道現在的宗教局有多難進麽,有着老陳的舉薦,你絕對是正式編制,天大的餡餅,還不趕緊答應?
反倒是陳志程顯得比較輕松,攤開雙手說道:“我隻是建議而已,畢竟現在陸夭夭已經遭遇不幸,你也沒有地方可去。”
我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道:“對不起,我答應過陸夭夭一件事情,在沒有完成之前,暫時不會考慮這個。”
陳志程也不勸我,而是點頭,說好。
反倒是戴局長看不下去了,說陸言你傻啊,機會難得,别猶豫啊!
陳志程反倒是灑脫,說人各有志,你不是第一個拒絕我的年輕人,不過不管如何,我的邀請一直都有效,随時可以過來找我——那好,我們進入正題吧,我看過了你留在這裏的筆錄,有幾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解釋。
我說請講、他摸着下巴說道:“秦歸政與靈谷寺僧人交手的時候,你們就在附近,沒有人發現你們麽?”
我說不确定,不過後來給那個穿着中山裝的男子瞧到了。
他說你有沒有看清楚那個中山裝長什麽樣?
我搖頭,說當時夜很黑,而且離得太遠,我并不能瞧清楚。
他又說道:“你們逃出去之後,爲什麽沒有回頭去找陸夭夭呢?”
我說當時小妖回頭去攔人的時候,我們約好第二天在戴局長家裏見面,我知道小妖的修爲,她若是想要逃,這世間沒有幾人能夠攔得住她,所以十分安心,沒想到她最終還是……
我有些難過,而陳志程則問道:“你覺得除了秦歸政,那個中山裝也是參與殺害陸夭夭的兇手,對吧?”
我點頭,說對,秦歸政應付靈谷寺的人,已經十分勉強了,小妖不可能落在他的手裏面。
中山裝?
陳志程沉吟了一番,然後說道:“你覺得那個中山裝,有可能是誰?”
我搖頭,說我初入江湖,對這個世間的高手了解并不多,隻能夠瞧得到眼前,您在中央,總攬全局,眼觀天下,不知道有沒有比較懷疑的對象?
陳志程說中山裝其實是我們宗教局外勤的統一制服,但體制内能夠殺得了陸夭夭的人并不多,我知道的人裏面,基本上都沒有作案動機和時間;而據我所知,在台灣,有一個複興會,裏面的成員也都會穿中山裝,你說的那個秦歸政,也是台灣的,不知道會不會有聯系。
我一愣,說複興會是什麽東西?
陳志程回答道:“都是以前随着國民黨撤退到台灣的修行者後裔,這幫人以前是台灣當局的國府高手,後來台灣政治改革,這幫人就下了野,一部分人歸隐山林,而還有一部人不甘寂寞,就成立了這麽一個組織,抱團取暖。”
我點頭,說知道了。
陳志程簡單問了我這幾個問題之後,便沒有再留我,站起來與我握手,說多謝你的配合,我們會盡快抓到兇手的。
我離開了市局,回到了蕭璐琪家。
與蟲蟲見面的時候,我低聲說道:“我感覺那天晚上露面的中山裝,有點兒像是黑手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