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生活在這世間,或多或少都會碰到幾個臭蟲,若是整日都爲這種小人而生氣,人生又有什麽意思呢?
再說了,我也不相信老劉這麽千裏迢迢地跑過來,會爲了張大器的幾句話而轉變心意。
我下了樓,瞧見蟲蟲的臉色好了一些,心情也變得開朗了起來,說走吧,我帶你們去嘗一下我們鎮子上的酸湯粉,這玩意别看便宜,但是十分不錯,以前我也隻是考試的時候考了第一名,才有機會嘗到呢。
我帶着兩位姑娘,來到了林業招待所不遠處的一個小食店,點了三碗酸湯粉,火辣辣的辣椒油往裏面一擱,頓時就讓人忍不住流口水。
我吃得大快朵頤,不過兩位姑娘明顯不合口味,念念皺着眉頭,說這什麽味道啊,一股子怪酸味。
我跟她解釋,說侗酸苗辣,我們這兒的侗族很多,酸菜酸魚酸肉,多不可數,都是地方風味,你們一開始或許接受不了,但是習慣了就會覺得還真的少不了這一口。
念念說我可不想習慣,還好我不用嫁到你們這裏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蟲蟲。
而蟲蟲……她居然臉紅了?
我心中又是歡喜,又是驚訝,再一看,發現并沒有——呃,難道剛才是我的錯覺麽?
吃完了晚飯,我跟她們商量,說依小劉目前的身體狀況,未必能夠承擔得住小紅的吸吮,所以我讓他先修養兩天,至少得好好吃飯;第三天,我再給他吸去餘毒,而這兩天也夠我們采購相應的藥材,給他做配合的治療。至于挑戰敦寨蠱苗的事情……
念念說你不就是敦寨苗蠱麽,陸左現在失蹤了,讓蟲蟲姐跟你打一架就行了。
我看了蟲蟲一眼,說這樣可以麽?
蟲蟲說你有話就說,别拐彎抹角的,聽了不自在。
我笑了笑,說好,事實上,在敦寨那裏,還有一個敦寨蠱苗的人,我跟他照過面,是個老頭兒,不知道是從哪兒退休過來的;他說他也是敦寨蠱苗一脈,不過我不認識他,蟲蟲若是想依照當年蚩麗妹前輩的路線,可以去跟他碰一面。
聽到我所說的話語,蟲蟲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點頭說不錯,可以去看一下。
我說那就明天去,至于今天,這麽晚了,不如就住在我家吧——我家在附近的亮司村,坐車過去十幾分鍾不到。
蟲蟲說既然不急,那就走過去吧。
我并不反對,離開了小食店之後,便與兩人在穿過小鎮,前往亮司走去,一路上我顯得十分輕松,跟兩位姑娘如數家珍地介紹起我從小生長的地方,路過我讀書的小學和初中時,還跟她們講起我上學的趣事來。
她們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到了亮司村,村口小賣部的老闆娘守在店門口,瞧見我帶着兩姑娘回家來,忍不住笑着喊道:“陸言,不錯啊,帶女朋友回家?”
小賣部老闆娘二嫂是個大嗓門,這一聲吼就像驚雷一般,我苦笑着擺手,說不是,是朋友。
二嫂嘿嘿一笑,說這姑娘長得真俊,就像電視裏的明星一樣。
二嫂直勾勾地盯着蟲蟲,還想着我跟她介紹,我則打了一個馬虎眼,帶着人離開,身後傳來了二嫂的嘀咕聲,說哎呀,真了不起了,出去那麽久,人都變得沒禮貌了。
我走了一段路,回過頭來,對蟲蟲和念念說道:“不好意思啊,家裏人就這樣,愛八卦,喜歡傳些閑話。”
蟲蟲抿嘴一笑,而念念則郁悶地說道:“你還别說,她看得還挺準的,我這一大活人就杵在她跟前,愣是沒有看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人肉背景一樣。”
三人說說笑笑,倒也其樂融融,很快到了我家,我敲門,喊道:“媽,我回來了,開門。”
喊了兩聲,我母親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你不是說去追姑娘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母親的話語說得我面紅耳赤的,餘光瞧了一下旁邊,蟲蟲到沒有什麽,念念則沖我狹促地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兒的表情,而我母親一打開門,瞧見我旁邊還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大姑娘,頓時就吓得一愣,說哎喲,陸言,這咋回事兒啊?
我被母親這麽一整,也給憋出了内傷,悶聲悶氣地說道:“媽,這是我倆朋友,過來辦事的,暫住咱們家——這是蟲蟲,這是念念。”
母親回過神,立刻爆發出了巨大的熱情來,笑容滿面地招呼道:“哎呀,姑娘,趕緊進來啊,來來來,我這就去給你們收拾客房——吃飯了沒有,回頭我給你們做點吃的……”
她唠唠叨叨,充滿了欣喜,我在旁邊陪了一下,發現自己居然插不下嘴,還好蟲蟲文靜,念念活潑,倒也沒有冷場。
一番忙碌,等蟲蟲她們歇息了,我母親又過來敲我的門,找我低聲問道:“陸言,是哪個姑娘?”
我含糊其辭,說媽你說什麽啊,都是我朋友。
母親拍了我的肩膀一下,說你這孩子,你是我身上掉下來兒的肉,你想什麽我能不知道麽?趕緊跟我說,你喜歡的,到底是哪一位?
我說你喜歡哪個?
母親聽我這麽一問,立刻就有些遲疑了,不過她居然還認真考慮了起來,說要是按長相吧,肯定是那個蟲蟲姑娘最好,不過那姑娘冷,不愛說話,日後相處起來,未必能夠合适;反倒是那個叫念念的,哎喲,小女孩那叫一個可愛啊,會說話,模樣也不差,挺活潑的,還有你别看她瘦啊,屁股其實挺圓乎的,輪廓不錯,以後要是生孩子的話,鐵定不費力……
母親唠叨一堆,我聽得頭大,趕忙攔住,說媽,你可别當着人家面說這些。
她瞪了我一眼,說我活了五十多歲了,還能不知道這個?你感激說,到底哪個是我未來的兒媳婦?
我躺床上,蒙住了頭,說媽你别想了,哪個都不是。
我母親被我氣得直噎氣,說你這個死孩子,你就睡死吧,我前天的時候聽鎮子裏的宣傳侯幹事說了,講我們國家現在男女不平衡,未來估計有一千多萬男的打光棍,你再這樣,肯定也是其中一個。
母親雖然罵着我,不過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卻又起得早早的,給我們做地道的油茶吃。
對于油茶,蟲蟲和念念都不陌生,于是吃得倒也還合胃口。
用過早飯之後,我們便出發前往敦寨,因爲蟲蟲不太喜歡交通工具,所以我也沒有再騎着我老爹最心愛的摩托車,三人在清晨的清風和朝陽走了兩三個小時,終于趕到了敦寨。
我徑直前往許二爺的住處,發現大門緊鎖,并沒有瞧見有人在。
我愣住了,往屋子裏喊了幾聲,皆無回應,真郁悶着呢,鄰居有一拿着旱煙的中年漢子探出了頭來,說你找哪個?
我說我找許二爺。
那人提着旱煙出來,一臉狐疑地打量着我,說許二爺進山裏去了,你找他幹啥呢?
我說我是龍老蘭外孫陸左的堂弟,上次來的時候跟他見過面,他讓我回頭再來找他,我就來了。
中年漢子瞧見我旁邊的蟲蟲和念念,臉上的懷疑之色消減許多,搬了凳子過來,招呼我們坐下,然後說道:“他昨天進山去的,說是今天回來,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你們現在這裏等一下吧。”
我瞧見他抽煙,想起乾坤袋中好像還有兩包紅塔山,趕緊摸出來一包,遞了一支煙給他,說叔,抽這個。
中年漢子接過煙來,瞧了一眼,說喲,紅塔山,這樣不錯啊。
他将自己的旱煙給弄滅,然後點着,吸了一口,還美美地吸了一口氣,說哎呀,不錯,好煙就是不錯,不過味道淡了些。
我說味道淡,害處就少一些。
兩人聊了一會兒煙,我便開始跟他套話,說叔,許二爺是這兩年才回來的吧?
他說是咧,應該說是回來才幾個月。
我說許二爺是咱們這兒的人?
他說是啊,他是老許家的爺輩,解放前的時候就出去了,一直都在外面,也沒有個消息,一直到今年年初的時候,他才悄不作聲地回來——他們那一房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早就沒有了,其他許家人跟他也不親,不過他也不介意,花錢買了老許家的祖宅,然後就在這裏住下,每天就在後院種種菜,曬曬太陽,悠閑自在。
我大緻打聽了一下情況,才知道許二爺還真的是敦寨的人。
他這些年在外面,到底是做什麽的呢?
我心中越發疑惑。
那中年漢子陪我們聊了一會兒天,我把那兩包煙都塞給了他,他熱情地招呼我們在家吃了中飯,然後我們就一直等,一直等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那許二爺才帶着一條土狗,背着手,慢慢悠悠地從山那邊走了過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