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準備離開晉平的時候,苗女念念終于打了電話過來。
讓我激動的,并非念念,而是另外一個人。
蟲蟲。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已四海爲家曾讓你心疼的姑娘如今已悄然無蹤影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曾讓你遍體鱗傷……
每當想起那個讓我念念不忘、日夜思念的姑娘,我的心中,總會浮響起許巍那一首《曾經的你》。
曾幾何時,我陪在她的身邊,仿佛那日子能夠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我曾以爲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愛情并不會以時間的長短來作爲積澱,在此之前,我曾覺得我與她之間平平淡淡,至始至終都沒有真正走到那一步,然而在四排山的那個夜晚,我一個人獨自望着月亮流淚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了。
有的愛情,總是不知不覺地就種進了我們的心中。
母親見我臉色有些不正常,問我說怎麽了,是不是因爲馬局長的事情?
我搖了搖頭,說那女孩兒的電話你還記得麽?
母親說我哪裏記得啊,還以爲是你在哪兒欠下的感情債呢……
我心中一下子就變得無比的悔恨起來,扶着額頭,痛苦地捂着臉,說我的親娘唉,你昨天就不能強硬一點兒,我再發脾氣,也是你的崽,你就不能把我給拽下床去?
母親十分八卦地問,說啊,這麽說,那女孩兒跟你有關系咯,是不是你女朋友?
我搖頭,說不是,不過她旁邊那位……
母親說她朋友是你女朋友?
我說我隻是争取把她變成女朋友,至于成不成,這個我還不知道。
母親繼續追問,說啊,這樣啊,那女孩子長得怎麽樣?我跟你講,女孩子呢,不要找太漂亮的,這一漂亮吧,就嬌氣,你還罩不住,回頭化妝品七七八八的,還費老鼻子錢,得善良、孝順、知道疼人,另外身材也很重要,你小子不要光看人家胸口,要看屁股——屁股大的,好生養……
呃!
我的親娘唉,你兒子在這裏傷心欲絕,你在旁邊跟我說這些合适麽?
什麽胸口屁股的,咱們的談話能不能正常一點兒?
我無力地揮了揮手,說媽,我回房了。
正郁悶着,母親又摸出了一張小紙條來,說這電話号碼,你不要了麽?
我回過頭,接過那紙條來,瞧見上面有一串手機号,驚喜地問道:“這是昨天那個叫做念念的女孩兒留下來的?”
母親笑着說不然呢?
我忍不住親了一口我母親的臉蛋,說親娘,你總算是做了一回靠譜的事情。
說完話,我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座機旁,撥通了電話。
聽筒裏,一直“嘟、嘟”地響着,就是沒有回應,不過我就是不放棄,反複地撥打着,一直打到了第五次的時候,終于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迷迷糊糊的聲音:“喂,誰啊,這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念念!
我欣喜若狂,對着電話那邊大喊,說念念,我是陸言——我是陸言啊,不好意思,你昨天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沒有接到,你在哪兒呢?
苗女念念聽到了我的聲音,懶洋洋地說道:“哦,是陸言啊,我們在哀牢山蠱苗這兒呢,下一站應該就會前往大婁山,在接下來的行程,應該就是苗嶺一帶,估計再有三四家,就到你們敦寨蠱苗了;打電話給你呢,是想跟你提個醒,讓你最好在敦寨等着,要不然碰不到人,豈不是很尴尬?”
我聽到她調侃的聲音,不由得苦笑,說念念咱自己人,别這麽說,這麽久了,你還好麽?
苗女念念毫不留情地揭穿我,說得了吧,你是想問蟲蟲姐還好吧?
我讨好地笑,說都一樣,都一樣。
苗女念念聽見我低聲下氣的,便忍不住笑,說好了,不逗你,跟你說吧,我們在四排山分别之後,蟲蟲姐就發了狠,這一路過來,又連挑了三家,算上兩家找不到蹤影的,我們已經過了八家了,過程曲折,但還算是一帆風順吧——我跟你講,蟲蟲姐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
我傻笑,說那就好,那就好,對了,她現在還生我的氣麽?
呃……
電話那頭稍微地遲疑了一下,我一愣,立刻緊張起來,說不會吧,她對我還是很生氣麽?
苗女念念說這倒不是,我跟你講啊,我之所以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一聲,如果你再不過來,說不定蟲蟲姐就要給被人搶走了。
我驚詫莫名,說什麽,什麽個情況啊這是?
念念說我們過哀牢山的時候,碰見了這邊的一個阿莫,那小子是哀牢山蠱苗神婆的關門弟子,據說這神婆當年也是一個頂尖人物,這阿莫也學得一身本事,蟲蟲姐也是費了不少力氣,才把他打敗了。
所謂“阿莫”,在苗語裏面的意思是很優秀的年輕人,我心中一跳,說然後呢?
念念說那阿莫呢人挺好,雖然被打敗了,但卻能屈能伸,與哀牢苗蠱熱情地招待了我們,在得知蟲蟲姐是準備挑戰完苗疆三十六峒之後,就跟自己的師父請願,說想跟着一起去曆練一下,結果她師父同意了。
我一下子就跳腳了起來,說他師父同意了管什麽用,咱不帶他玩兒就是了。
念念在電話那頭悠悠地說道:“呃,關鍵是——蟲蟲姐似乎也沒有什麽意見……”
啊?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說蟲蟲到底什麽意思啊?
念念說我怎麽知道啊,那阿莫一直圍着蟲蟲姐獻殷勤,我感覺蟲蟲姐好像并不怎麽排斥他,而且好像還挺喜歡他的安排,就覺得不對勁,想着這事兒多少也得跟你說一聲,畢竟咱們也得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我着急了,說不會吧,那小子到底有什麽好的,蟲蟲會稀得搭理他?
念念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陸言,實話跟你講,那阿莫長得又高又帥,修行又好,性子還陽光,笑起來帥呆了,要是他這麽對我,說不定我都得淪陷進去了。”
啊……
念念的話語給我帶來了強烈的危機感,一直到挂掉了電話,我還有些難以置信。
蟲蟲,她怎麽可以喜歡上别人?
她不是應該隻在乎我麽?
我想了許久,突然想笑了——我曾經那麽嚴重的傷害過她,又怎麽能夠奢望她一直喜歡我呢,而念念說那叫做熊飛的男人又高又帥,比我可強上不少,我又怎麽能夠阻止她找尋自己的幸福呢?
如此痛苦了許久,我不斷地回想起跟蟲蟲認識、交往的種種往事,突然間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對了,我和蟲蟲才是天生的一對,那家夥才是第三者啊?
憑什麽我在這裏顧影自憐,像個盧瑟一樣凄凄慘慘?
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跑到蟲蟲跟前去,表明自己的立場,把那個女孩兒追到手上來,并且跟那個情敵宣示一下自己的主權啊?
像蟲蟲這樣的好姑娘,倘若是讓我給錯過了,我這一輩子肯定都不會開心快活的。
這般想着,我再也沒有猶豫,回到房間裏收拾起了東西來,母親見我風風火火的,說你幹嘛啊,跟火燒房子一樣?
我說媽,你兒媳婦快要被人給拐走了,我得趕緊過去掌握一下場面。
母親說都沒影子的事,你少在這裏跟我畫大餅。
我沒有再跟她多講,收拾完東西之後,便與她草草告别,然後讓我父親開着摩托車,送我去鎮子上坐車。
哀牢山在滇南春城以西,我現在坐車去縣城,然後轉車去黔陽,坐飛機抵達春城,應該很快。
我離去的心思匆匆似劍,而在半路上卻給攔了下來,一輛警車路過,搖下車窗來,卻是馬局長,他沖着我說道:“去哪兒呢,你電話怎麽老是打不通,正找你呢?”
我說找我幹嘛?
馬局長說有事呗,你幹嘛去,我載你?
我說我要去滇南春城,你怎麽送?
馬局長詫異,說怎麽好好的,又跑到滇南去了?
我知道他有話要跟我說,便跳下了摩托車,跟我父親說你回吧,我坐馬局長的車去縣城。
父親點頭,又低聲囑咐我,說跟人家馬局長好好談,别耍小性子。
我坐上了馬局長的車,說馬局,你找我啥事?
馬局長說别,你以後還是跟陸左一樣,叫我老馬吧,我馬海波在你們這些家夥面前,還真的提不起架子來。
我無所謂,說那好,老馬啥事你趕緊說,我很趕的。
馬海波說是這樣的,老張說想請你吃頓飯,表達一下感謝,又怕你不搭理人家,我正好在這邊辦案子,讓我順便幫着傳個話。
我搖頭,說感謝就算了,他有時間多管教一下自己兒子,别讓他再犯事兒,我就謝天謝地了。
馬海波說人誠心誠意的,你也别拒絕,俗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你說對不?
我說下回吧,我現在真的有急事。
馬海波的眼睛突然眯了下來,對我說道:“是不是有陸左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