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黃泥巴掉進了褲裆裏,不是屎也是屎,那馬局長一句話把我給問住了,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對啊,我怎麽說呢?
難道跟這幫人講,說我飛往緬甸,其實隻是去找人治病解蠱,至于爲什麽沒有入境記錄,是因爲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一路向北,穿越雨林和崇山峻嶺,一點一點地走回來的,不但如此,我還将一幫毒販子給弄倒在地,爲我國的緝毒事業貢獻了自己的力量。
那麽問題來了,鬼才會信呢?
尼瑪你不販毒、不走私,心裏沒鬼的話,怎麽會好好的關口不走,偏偏要偷渡走私回來呢?
而且還是從緬甸的果敢地區。
那個鬼地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品種植基地,雖說沒有附近的金三角聞名,但是當地的軍閥回了籌集軍費,指不定在那深山老林裏面,種了多少罂粟花呢。
瞧見我一時語塞,那年輕警察頓時就得意了,指着我的鼻子說道:“還有什麽可以狡辯的?你分明就是龍阿棍的上線,從緬甸販毒到滇南,再從滇南發貨到我們晉平來,将貨物集中在亮司村,然後進行分裝,散賣到晉平、天柱、栗平、鎮甯還有湘湖的懷化一帶,把控了市場——你以爲我們都是吃屎的呢,早就把你們的行蹤掌握得一清二楚了,就等着收呢……”
面對着這樣的指控,我冷笑了一聲,說對了,别人不說,你特麽的就是吃屎的!
那年輕警察豁然而起,指着我罵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對吧?”
他這一吼,旁邊的馬局長卻發話了,說大器,張大器同志,别這麽兇,注意點方式方法。
領導一說,他的臉色立刻一邊,沖着馬局長笑,說馬局,你是不知道,這家夥有多嚣張,根本就沒有把我們這些辦案人員放在眼裏呢。
馬局長不理他,而是回過頭來,說陸言,你有什麽要求麽,直接說出來就是,能滿足的,我們盡量滿足。
我說如果有可能,我想見一見棍子。
馬局長皺起了眉頭,說按規矩來說,在事情沒有審問清楚之前,你們是不能見面的。
我笑了笑,說你放心,我不是想跟他串供,你們在旁邊看着,一旦有這種迹象,直接把我們分開就是了,我就想見一見他,可以麽?人見過了之後,我什麽事情都交代……
聽到我的話語,馬局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這樣讓我很爲難啊,不過也不是不可以。”
他說着,然後讓那年輕警察去安排,而他則坐在了主審位上,盯着我,說陸言,你是不是有什麽顧慮,不要着急,你說出來就是了,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
我笑了笑,說還好,我沒啥大事兒,你放心。
馬局長說我瞧見你這笑容,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突然就沒底了,你還是說一下。
我想起一事兒來,說對了,你們之前搜我身,有個小袋子沒搞丢吧?
馬局長說你的東西,都放在證物室呢。
我點了點頭,這時門外有敲門聲,馬局長說請進,那年輕警察就押着棍子走了進來。
這家夥顯然也是吃了苦頭,全身上下都是泥巴,鼻青臉腫的,右手還包着紗布,吊在胸口,顯然被抓的時候并不好過,畢竟他手上拿着槍,沒有被當場擊斃,就算是萬幸了。
他被抓起來之後,整個人老實得不行,低眉順眼兒的,頭都不敢擡。
年輕警察把他押在了門口處,而馬局長看了我一眼,說人已經給你帶過來了,你有什麽話,就當着我們的面說吧,記住你的承諾啊……
我點了點頭,斜眼瞧着低頭不敢看我的棍子,平靜地說道:“棍子,你擡頭。”
棍子翻了一下眼皮,瞄了我一眼,說咋地?
我看着這個同村和發小,心中突然間湧起一陣疲倦,說棍子,你我是小學同學,還是一個村子的,記得以前小的時候,我們沒事兒就在亮江河裏光屁股遊泳,然後去别人地裏偷紅苕,在野地裏燒來吃;山裏野果成熟了,我們又漫山遍野地跑,都不歸家;想一想,還真的是有些懷念啊……
棍子抿着嘴巴,說你講這些幹啥子喲?
我說我記得以前的時候,我們讀小學,你和狗子、拴柱他們幾個成績不好,老是被老師留下來,我那個時候是班長,主動幫你們補課,後來你們的成績提高了好多,你那一年還得了個“三好學生”的獎狀。
棍子嘴角一撇,說你成績好,是,也沒有見你最後考上大學啊,切……
我沒有再緬懷往事了,而是直接問道:“棍子,我們好多年沒有見了,今天隻不過是沒有讓你躲在我家裏,你至于這麽把我往死裏面整麽?”
棍子瞪着眼睛,說陸言,可别這麽說,我把你交代出來,是爲了坦白從寬,争取寬大處理,你就别賴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的上線和聯絡人都給交代出來,警察說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活命下來……
旁邊那年輕警察忍不住說道:“你瞧瞧人家這覺悟……”
我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我之前看過一個新聞,說的是内蒙古呼格吉勒圖冤殺案,一個無辜的青年人,就因爲别人說的幾句屁話,就給拖去槍斃了,家人一直奔走,結果無一人理睬,一直到十八年後,真正的兇手趙志紅承認了這案子,并且指認了現場,他才沉冤得雪,而當初辦案的那一幫人,至今還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罰——棍子,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會是下一個呼格吉勒圖?”
棍子梗着脖子,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我背靠着那椅子,顯得十分淡然,那馬局長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對我說道:“陸言,你别急,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講,我馬海波以自己的人格向你保證,咱們這裏絕對不會出現屈打成招的事情!”
我沖他笑了笑,說馬局長,你是個成熟的警察,不過帶的兵就不咋地;我也不是不信你,不過我隻想說,我真的不是呼格吉勒圖,也不可能任人擺布。
聽到我的暗諷,那年輕警察張大器的臉上就挂不住了,說陸言你想幹嘛,你别亂來啊!
我盯着棍子,說别人倒還情有可原,雖然态度惡劣,但畢竟也是爲了工作,而你,爲了那麽一點兒小仇恨,居然就把往日朋友給送進死路裏,看起來你真的已經是沒有良心了,不如去死吧?
棍子冷笑起來,說你特麽有本事咬我啊?
是麽?
我雙手一漲一縮,直接從那手铐裏面就掙脫了出來,然後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
這情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爲吃驚,馬局長和記錄員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而年輕警察張大器則下意識地往腰間摸了過去,這才發現這不是出任務,并沒有配槍。
我站起來,緩步走到了門口,年輕警察慌忙過來攔我,說你别亂來啊,這裏可是派出所……
他話兒還沒有講完,被我一把抓住了手,然後朝着旁邊猛然一摔。
這家夥先前逮捕我的時候,劈頭蓋臉一頓猛打,下足了黑手,所以我根本就沒有留手,将他一摔,整個人直接跨越了整個審訊室,從這邊一直飛到了那一邊,身子重重地砸落在了牆上,“砰”的一聲,滑落倒地的時候,口中滿是鮮血。
我回頭瞧了他一眼,并無半點兒愧疚之心,隻是報以淡淡的冷笑。
我可以理解他這是嫉惡如仇,不過若是施加在我身上,那就不行。
以前的我,不過是一個小屁民,随意欺負,我也沒有辦法,又或者如同當年的呼格吉勒圖一般,即便是被冤枉了,槍斃了,也沒有半點兒法子。
但現在我不是了。
我不嚣張,也從來不會欺負任何良善之人,但絕對不是軟柿子,任何人也别想随意揉捏我。
特麽的,老子軟了小半輩子了,還指望着我一直軟下去?
我不是屁民,我不是!
瞧着一臉驚慌的馬局長和記錄員,我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說馬局,别慌,我不針對你們,隻是給你們瞧一下,我是怎麽證明自己清白的。
說罷,我一把揪住了棍子的脖子,将他給拖到了剛才我坐的地方來。
就在我剛才掙脫手铐,一把摔飛那警察的時候,棍子就給吓得夠嗆了,他右手受了傷,又給铐了起來,根本反抗不得,被我一把拽到了審訊桌前,然後被我把腦袋按在了桌子上。
我按着他,說棍子,現在能說實話了麽?
棍子嘴硬,把心一橫,說你别以爲你狠就行,老子是坦白從寬,絕對不會包庇你這個大毒枭!
大毒枭?
我冷笑了起來,伸手把他那受傷的手臂猛然一拽過來,放在桌面上,然後猛然一拳砸下去,隻聽到骨節一陣炸響,那手掌卻是給我錘成了碎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