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遍體鱗傷,仿佛隻有一口氣還在喘着,随時都有可能死掉,不過那僅僅隻是表象而已——些許皮外傷對于我來說,不過是對于意志的磨練,聚血蠱回歸之後,我身體裏面的氣血一直都很旺盛,就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着。
隻要将我給放開,我變成成爲一個垂死的病貓,變成嗜血的猛虎。
但是這又有什麽卵用?
對方明面上就有十個精銳的飛龍勇士在,而背地裏,肯定還埋伏着許多的人手,一旦有任何變故,立刻就會一下子湧現,将這些變故的制造者捉拿。
格殺勿論。
半空之中,我和五哥的目光交彙在了一起。
雙方都沒有言語,我卻能夠感受得到他深入骨髓的心痛,以及懊惱。
他很難過,十分難過。
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當日我站出來,用自己的犧牲來換取大家逃生的時間,五哥在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選擇了相信我。
他覺得我已經創造了很多的奇迹,說不定還能夠再創造一次。
然而世間沒有童話。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僥幸心理都是可笑的,也不會成爲現實。
迎着那騰空而起的鞭子,我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我讓五哥放棄他們的計劃,轉身離去。
這是讓他們不要以卵擊石,因爲我一個人的性命,而牽連了大家。
這種自我犧牲的精神,在很多人看起來很蠢,但是在經過了第二個夢中靈魂的洗滌之後,我卻顯得十分自然。
這世間有很多東西,或許并不能得到每一個人的認同,但它終究會變成一種不可磨滅的精神意志,在時間的長河中不斷地流傳下去,變成了真正的靈魂。
我讓五哥離開,然而他卻很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反對。
對于他來說,我并不僅僅隻是一個剛剛認識的小兄弟,而是曾經跟他并肩作戰、生死與共的摯友。
我在最危急的時刻陡然出現,将陷入絕境的旅遊團給帶出了死亡線……
我在所有人的詫異之中選擇了他,跟随着慷慨赴死……
我毫不猶豫地犧牲了自己……
所有的點點滴滴,都已經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彙聚成了一種濃烈的兄弟情義,他如何能夠看着我被活活打死呢?
無視我的眼神警告,他開始往前擠了上來。
他的眼神,一往無前。
有死無生。
此戰,即便是死,那我也會與你一同沉淪于黑暗,句容蕭家,從來沒有孬種。
他自然也不是。
就在我拼命搖頭的時候,五哥卻也終于從人群之中沖了出來,同樣出現的還有三人,一個與周圍布魯族長得幾乎沒有什麽區别的大猩猩,一個身闆結實、魁梧如山的虎頭女漢子,還有一個,則是一身好肥肉的二春。
除了身受重傷的毛蛋之外,當時的一行人裏面,沒有一個人落下。
對我進行鞭撻的漢子,已經換到了第五個,他手中的鞭子正揚起來的時候,半空中被一隻毛手給抓住了。
緊接着那人驟然落下,直接就砸落在了這家夥的身上來。
兩人在地上一陣翻滾。
毛球的厲害我是見過的,即便是在嚴重虛弱的情況下,它也能夠表現出驚人的戰鬥力來,然而這些被精選爲飛龍馭手的騎士,卻也并非低能,雙方在地上一陣厮打,各有勝負,眼看着就要纏在一塊兒時,一隻壯實無比的大腳,踩在了那人的腦瓜子上面。
咔嚓……
你們聽過西瓜被砸碎時的那種聲音沒有,和這腦袋碎裂的聲響,是一模一樣的。
阿奴與人交往的時候,表現得挺憨厚的,再加上小女孩兒的娃娃音,讓人覺得可愛極了,然而隻有當生死交戰的時候,才會讓人認真地審視起它那誇張的身闆來。
它踩碎了這家夥的腦袋之後,還意猶未盡地又跺了兩腳。
它生氣了。
對這個将我抽得血肉模糊的家夥,阿奴十分生氣。
而就在他們三人出現的一瞬間,原本睡得暈暈沉沉、仿佛毫無防範的飛龍将軍阿秀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與她一起的,還有其餘的八位飛龍馭手。
這些人訓練有素,在第一時間就将現場給圍住,然後掏出了手中雪亮的彎刀來。
在這過程中,還有人吹響了鳴笛,短促的聲音傳出了很遠。
五哥一路沖到了我的跟前來,手中的木劍輕挑,将束縛住我的皮繩給全然割開,然後将我從上面扶了下來。
我渾身都是鮮血和鞭痕,衣服變成了浸潤鮮血的布條,沾染了他一身。
五哥毫不介意,直接将我給扶住,一臉擔憂地說道:“陸言,你怎麽樣,還好吧?”
我苦笑了一聲,說五哥,我死足矣,你們又何必過來給我陪葬?
五哥緊緊地樓着我,眼中滿是心疼,說你死了,我們苟活于世,又能有什麽顔面呢?
啪、啪、啪……
阿秀将軍拍了拍手,一臉得意地說道:“好感人至深的話語,讓我都忍不住流淚了。看來我這一招還真的是走對了,真愚蠢啊,爲了一個棄子,你們居然都來了,實在是讓我很驚訝……”
毛球和阿奴将那行刑人給斬殺之後,絲毫不做停留,沖着我們這邊喊道:“他們的人很快就來了,我們得突圍出去,不然就死定了。”
兩人開道,朝着身後沖去,而就在這時,一頭飛龍從天而降,站在了它們面前,沖着兩人尖叫一聲。
嘎!
這飛龍狠戾,而毛球和阿奴卻也是一往無前,阿奴手中卻有一根狼牙棒,擡手就朝着飛龍砸去。
那畜生也是機靈,往後一躲,然後揮着翅膀,朝這邊猛然一拍。
阿奴力道,但是這種天空霸王也不是好惹的,彼此都占不到便宜,而在間隙之中,又有那馭手沖來,揮舞着手中雪亮的長刀,組成刀陣,将它們團團圍住,一點一點地消磨。
毛球和阿奴突圍受挫,而我則下意識地望向了圍觀的那些布魯族大猩猩。
結果讓我很失望,它們除了一部分人躍躍欲試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倉皇地往後退開,有的甚至轉身就跑,不敢招惹麻煩。
而那些躍躍欲試的,也被身邊老成持重的布魯族人給攔住,不讓它們上前。
也就是說,我們沒有外援。
想到這事兒,我的心中更是充滿了絕望,不過卻也将這心思給強行按捺住,然後依托着五哥,裝作隻有一絲氣息的模樣,而二春這時也趕了過來,低聲說我來照顧他,五哥你們突圍吧。
五哥将我遞到了二春的手中,而他則一咬牙,朝着面前的這個阿秀将軍沖了過去。
擒賊先擒王。
他也是被逼得沒有了辦法,唯有出此下策,而那阿秀将軍則冷然一笑,說沒想到你一把年紀,還這麽天真,真以爲能夠拿得下我?
她說着話,旁邊沖出兩人來,揮刀來攔。
五哥奮力一震,先是用木劍挑開一人的長刀,然後用左手朝着另外一人砸去。
那人的刀又快又疾,朝着五哥的左臂斬下,然而眼看着就要削下五哥的左臂,結果就聽到铛的一聲,那刀仿佛撞到了牆壁上一般,反彈而起,而五哥則趁着這機會,将長劍在那人的脖子上飛快一繞。
就一劍,那人脖子上的頭顱就直接掉落了下來。
五哥此刻也是殺心濃烈。
連着突破了兩人的圍攻,五哥殺到了那阿秀将軍的面前,提劍而上,然而那女人卻往後退了兩步,手一抓,一道黑色的鞭子陡然飛了起來,竟然一下子就纏住了五哥的木劍。
她将鞭子一緊繃,五哥就揮舞不動,而這時旁邊又有人朝着五哥沖了過去。
那女人并不畏懼拼了命的五哥,卻顯得十分穩妥,先用手下來纏住,然後等到五哥的氣血衰弱了,在一擊而中。
好狠毒而精準的算計,不愧是阿摩王的十二門徒之一。
瞧見五哥也深陷了重圍,而在不遠處,居然有幾十個騎着黑乎乎獸類的家夥沖上了山來,我就知道此番已經完完全全地落入了阿秀将軍的陷阱裏。
不想辦法,就隻有死亡了。
想到這裏,我對扶着我不斷躲避刀兵的二春說道:“師姐,帶我去五哥那邊!”
二春有些不理解,說那邊危險……
我沒有理她,又重複了一遍,讓她明白了我的堅持。
第二遍的時候,二春沒有再說了,帶着我擠入了前方的戰圈之中,其餘人也加入了戰場,我瞧見不遠處與五哥僵持的阿秀将軍,對二春說道:“推我過去!”
二春一愣,當瞧見我堅決無比的眼神時,哆嗦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将我朝着阿秀将軍那兒給扔了過去。
被人連着用皮鞭抽了好幾個小時,此刻的我渾身血肉模糊,根本就已經沒有一個人樣兒了,甚至都不剩一口氣,其餘的人都懶得理我,就連阿秀将軍瞧見了,都忍不住嘲笑道:“知道他快死了,想讓他來換自己的性命?那你們又何必跳出來呢,等他死了不就可以……”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離她,隻有三兩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