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擦、擦……
與小郭姑娘一起滾落倒地的我沒有任何猶豫,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院子裏的停車場跑去,頭也沒有回。
說句實話,我确實是給吓到了。
一言不合就拔槍,二話不講,手雷就扔出了來,這般的彪悍,讓我都誤以爲這些人跟我在中緬邊境遇到的那幫毒販子是一夥兒的了。
太猛了!
這裏是哪裏?
雅江縣城呢,雖說這地方小,但也是法治之地,也是有警察的,你們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居然敢在這樣的地方拿槍放炮,難道就不怕人民專政麽?
牧馬人停得挺近,我和小郭姑娘幾乎是飛一樣的狂奔到了車邊。
一上車,我立刻發動油門,猛然一踩,那車子幾乎是蹿一般地沖出了院子,倒車鏡裏,我能夠看到我們那個房間,正好有一個光頭漢子冒出了來,打量到了我們的車,擡手就開槍。
砰、砰、砰……
不能停!
我猛然開出院子,然後在街道上飛馳,這時有人過來攔車,我不知道是不是錐子臉春姐的同夥,根本就沒有停,油門一轟,狂奔而走。
如此一路沖出了縣城,那緊張的氣氛方才緩解一些,小郭姑娘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副駕駛室上,這時方才回過神來,驚訝地喊道:“啊,我的行李,還有好多落在了房間裏面呢。”
我說都有什麽東西?
小郭姑娘說都是些衣服鞋子,還有一些化妝品和女孩子家用的,我搖頭,果斷地說不要了,我們趕緊離開這裏。
東西沒了可以再買,命丢了,橫不能找閻羅王講理去吧?
她問我去哪兒裏,我說西行,進藏,他們既然這麽千方百計地阻止我們進藏,肯定是那裏面有什麽他們爲之畏懼的東西,越是如此,我們越要向那邊走。
小郭姑娘使勁兒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扭過臉來,問我道:“陸言,我問一件事情。”
天太黑,我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路呢,沒有轉頭看她,隻說什麽事。
她說我剛才被挾持的時候,你跟那個茅山叛徒講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的真心話?
我說哪一句?
她說就是那一句——你說你跟我不熟,剛認識不久,若是他把我給殺了,你正好占了這車——這話兒,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苦笑,說你認爲呢?
小郭姑娘死死地盯着我的側臉,沒有言語。
過了許久,她突然湊過來,低下頭,張開嘴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我的右手手臂上。
她可不是吓唬人的,這是真咬。
我的手臂一陣劇痛,大聲喊道:“郭芙玲,你幹嘛?我開着車呢,要是一個不小心,帶溝裏去了,我們兩個都完了!”
小郭姑娘這才收嘴,氣呼呼地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得給你一個教訓。”
我低頭一看,瞧見自己右手手腕上多出了一排整齊的牙印,居然還流了血,不由得苦笑,說你丫屬狗的啊,沒事就咬人?
她氣呼呼地說道:“我願意!”
我說若是擱幾個月前,你敢咬我,自己個兒也得死掉,旁邊那裏有瓶水,你漱漱口,消下毒,免得到時候莫名其妙就死了,我可付不起這個責任來。
聽到我這般說,小郭姑娘這才想起來,說對了,我剛才好像瞧見有一個透明的小東西進了你的身體裏,那是什麽?
我說蠱。
小郭姑娘眼睛睜得大大,說天啊,你還懂蠱?
我想了一下,知道雒洋長老沒有跟她說起過我的身份,于是也不願意多提,說懂一點兒。
她對于巫蠱之術,顯得十分好奇,不停地問東問西,我被問煩了,想着既然已經見了小紅,也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于是便喚出了小紅,陪她一起玩兒。
這小紅呢,别的不說,外表絕對秒殺許多靈蠱,柔柔軟軟的,就跟玩偶兒一般。
小郭姑娘見了,一對眼睛都冒出了星星來,抓着那小紅的身體不放,又揉又摸,恨不能将它給弄懷裏去。
她這一歡喜,卻也忘記了追究我剛才的話語。
我認真地開着車,瞥了一眼旁邊的小郭姑娘,感覺她到底年紀還小,天真爛漫的時候,真的像個小孩兒一般,一點兒壞心思都沒有。
唯一讓我覺得有些負擔的,是她那點兒若有若無的情意。
作爲一個有過幾次戀愛經曆的人來說,雖然她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但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
我有點兒弄不明白,我與她其實算不得什麽交情,她怎麽就偏偏對我有這樣的情意呢?
我真不覺得自己哪兒能夠吸引到她。
我有些頭疼,不過還好,畢竟這事兒是可控的,而讓我有些郁悶的,是剛才明明就已經抓到了那春姐,倘若能夠從她嘴裏逼問出夏夕的下落,說不定我就能夠給那十七個弟兄報仇了。
而即便問不出,我或許也能夠給小馬報仇。
想到這麽多仇,我心中不由得一陣寒冷——這幫人的行事手段還真的有些肆無忌憚,一點兒都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越這般想,我車子開得越快。
一路疾奔,我們駛入了雅砻江峽谷和茂密的森林,然後登上剪子彎山、翻卡子拉山,最後到達高城理塘,一路上馬不停蹄,兩人輪流開車,翻海子山,經措拉柯自然保護區,到達巴塘。
到了這裏,我們終于停歇下來休整,補充了一些後勤之物,然後又吃了一頓熱飯,再次出發。
跨過山高谷深、激流洶湧的金沙江峽谷,車子開始在三江流域穿行,這個時候便進入了川藏公路較爲艱難的旅程,在滇藏與川藏公路的交彙處,我們進入西藏後的第一個縣城。
芒康縣城。
一直到這裏,我們一直緊繃的情緒終于不得不松了一些,一來是感覺梅蠹或者春姐的追兵應該暫時還沒有來,二來是這一路艱辛,餐風露宿,她有些扛不住了。
雖說小郭姑娘也是一個修行者,家世淵源,不過到底還是個女人,沒有熱水澡,沒有足夠的睡眠,已然是十分疲憊了。
更加讓人崩潰的是,這幾天她親戚來了。
我雖然有跟蟲蟲一起在林間穿行的經曆,但是從未有瞧見過她來大姨媽,幾乎都忘記有這麽一件事情,結果小郭姑娘這邊眉頭一皺,我方才想起女同胞每個月必然會受到的折磨,也就不得不找地方安頓下來。
我們在芒康停歇了一晚上,順便找了一家修車店,把那汽車做了一回保養。
回到旅店的時候,我感覺附近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兒,路上來來去去,有一些穿着中山裝的男子路過,還有一些紅袍喇嘛匆匆忙忙地走。
小郭姑娘瞧見了一個人,低聲對我說:“我看到了一個熟人。”
我說誰?
她說沒有,他應該隻是路過,是我認識的一個修行者,跟我們家有些交情,後來的時候,聽說是進了宗教局。
呃,宗教局?
我的心猛然一緊,聽過二春普及的我,自然知道這宗教局,并非我們尋常認知的,準确地來說,它應該叫做有關部門才對,是專門處理各種修行者或者與之相關神秘事件的政府部門。
這些出外勤的人員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大部分人,都穿着中山裝。
就好像這玩意是他們的制服一般。
我見過他們那裏面的大頭目,也就是茅山朝會的時候,出現在長老台上的黑手雙城陳志程。
另外滇南那邊的餘領導,也是他們的人。
這些人,出現在這裏,到底是爲了什麽事情呢?
瞧見那麽大的陣仗,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前在雅江縣城裏肆意動用火器的錐子臉春姐,然後突然覺得對付那些家夥,用不着這麽大的陣仗。
他們居然還叫上了藏傳佛教的紅衣喇嘛。
難道是……爲了陸左?
我的心裏猛然一陣抽搐,小郭姑娘瞧見我臉色有些不對勁,問我到底怎麽了,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沉默了一下,對我說道:“你等等我,我去探一下路子。”
她不容我反對,直接就跑了出去,我追都追不及。
若是往日,面對這些人,我心中無愧,自然不會在意,隻是現如今我頂着一個陸左徒弟的帽子,心懷忐忑,也不願意抛頭露面,所以沒有跟随着過去。
過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鍾,小郭姑娘回來了。
她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還帶着兩個人,一個年輕人長得高高,模樣方正,而另外一個人,則身子有些佝偻,兩鬓斑白。
三人來到了我的房間,小郭姑娘給我介紹,說這是馬洪鵬,我剛才跟你說的熟人,這是他領導,趙承風趙司長。
我向兩人問好,那趙司長客客氣氣地對我說道:“同志,我剛才聽馬洪鵬彙報了一下,說你們在雅江縣那裏被人追殺,能夠具體講一講是什麽事情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