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原先的計劃,苗女念念負責将那飛頭降給引出來,而我們則潛入到那蝴蝶谷裏,試圖将其身體給毀了去,弄得那東西回不了位,最終不得不死。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事情又變得有些複雜,首先一點就是蠻莫蠱苗的介入,讓我們可以備用的人手變得多了一些,再然後就是從陸鐵等人的叙述之中,我們對于巴鬼切的飛頭降,又多了一些更深的了解。
所以在蟲蟲的計劃之中,由苗女念念帶着她的陰靈鼠魔一起潛入蝴蝶谷,與她一起的,則有陸鐵和範臘梅,另外三個年輕人,則在谷外負責接應。
爲什麽呢?
這幾個年輕人,都沒有經曆過太多的挫折,能力并不算強,另外他們是蠻莫蠱苗最後的希望了,如果事情失敗了,他們還能夠得活,多少也能夠給蠻莫蠱苗留下一點兒種子。
對于蟲蟲的安排,陸鐵和範臘梅都表示了感激,隻是這三個年輕人覺得有些不滿。
他們敢到這兒來,就沒有想到過能夠活着回去。
那麽負責吸引飛頭降注意力的人,是誰呢?
很明顯,這責任就落到了我的身上來。
蟲蟲告訴我,說能否斬殺巴鬼切,這事兒就看我了,對于她的話語,我還是挺相信的,但是對我自己卻不相信。
說句實話,她嫌人家蠻莫蠱苗的年輕人實力不強,但是她卻根本沒有想過一點,好歹人家也是自幼熏陶修行,練的是童子功,而我呢,半路出家不說,而且還沒有幾個月,論起修爲來,我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而她卻把這麽重要的責任交到了我的頭上來,除了毀人不倦,我實在是找不到别的理由。
不過好在她明确表示,說這事兒她會陪在我的身邊。
聽到這話兒,我多少還是松了一口氣。
要不然,我總有一種上刑場的感覺。
确定了今天晚上行動之後,蟲蟲找了每一個人單獨談話,即便是那幾個蠻莫蠱苗的年輕人,她也一一交流,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細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的問題,我總感覺有一個矮胖矮胖的小子對她有一種色魂與授的非分之想。
每當那小子将眼神斜向蟲蟲飽滿的胸口時,我都恨不得将這一對眼珠子給戳穿了去。
啊、啊、啊……
不對,我怎麽能夠對自己的階級兄弟有這樣的想法呢,我們可是要在一起賣命的啊?
不過那小子倒是真的挺惹人恨的。
另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蟲蟲跟所有人都單獨談過話了,卻唯獨沒有找我聊一聊。
我有些失望。
雖說大家挺熟的,但是你也不能這般區别對待啊?
不過我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每一個人跟蟲蟲單獨聊過話之後,原本充斥着的緊張和不信任感,一下子就掃空了,雖說大家對于此番行動已然是擔憂不已,但至少多了幾分士氣,也覺得這事情不一定會失敗。
她到底給這些人打了什麽雞血,竟然會有這般的效果?
我很想知道,但是卻拉不下臉來問。
而且我知道,即便是我問了,那些人多半也不會告訴我,因爲蟲蟲有一個極爲惡劣的壞習慣,那就是最喜歡把我給蒙到鼓裏,不知道是不是爲了滿足她的惡趣味。
所有人談過話之後,蟲蟲宣布,說事情都已經交代完畢了,大家應該知道,此戰不爲自己,而是爲了那些逝去的亡魂,以及我苗蠱一脈的尊嚴,所以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因爲如果失敗了,大家的結果都隻有一個字,那就是死,可懂?
衆人沉重地點了點頭,說知道。
蟲蟲卻突然又是一笑,說你們别這麽沉重,其實事情都處理好了,就不要那麽緊張,等拿了巴鬼切的狗頭,我們就算是把這一關給過了;陸鐵,你們蠻莫苗寨日後可得記住,陸言可是走過了你們這兒一遭,可不許不承認啊,知道不?
這話題輕松,陸鐵嘿嘿笑,說哪能夠呢,等你們北上,到了我們的小寨子,一定大杯的米酒管夠。
蟲蟲點頭,說大家休息吧,養精蓄銳,到了夜裏十一點的時候集合,準時出發。
衆人士氣高漲地應是,然後在這小洞子裏各自睡去,我想了又想,還是找到了蟲蟲,說今天晚上馬上就要決勝生死了,你跟我交個底,晚上我到底該怎麽辦,就算是死,我也得有個死法吧?
蟲蟲的目光流轉,沖着我笑了笑,說怎麽了,你害怕了?
我說哪能夠?我要是害怕了,早就跑了,跟他們一樣,說句實話,我自從答應留下來之後,就沒有打算活着離開,不過你多少也得給我透一個底啊,我可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啥也蒙在鼓裏。
她笑了,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世事莫不如此,你既然都已經将生死之事看淡了,事情就變得簡單了,至于晚上該怎麽辦,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我問爲什麽?
她說沒有爲什麽,現在跟你說的話,怕你睡不着,影響睡眠,再說了,世事多變,等到了時候告訴你,你會記得住一些。
我瞧見她是不準備開口了,也就沒有多問,找了一塊鋪着幹草的角落,氣呼呼地睡了過去。
臨睡的時候,我還在想——你個小妮子,總有一天我得被你玩死的,要真的是那樣,早知道那天我就占了你的便宜,把生米煮成熟飯了,死了也沒有遺憾。
這般想着,突然間腦子就是一陣劇痛,卻是一塊石頭砸到了我。
我擡頭望了過去,卻見蟲蟲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她這一眼把我給瞪暈了。
什麽情況,我想一想都犯罪麽?
不對,爲什麽我腦子裏剛剛想了一點兒童不宜的事情,她就能夠察覺得到呢?難不成,這女人還能夠洞徹人心麽?
要真的是這樣,我以後還怎麽活啊?
我帶着一腔憤懑而睡,夢裏面各種噩夢,一會兒被那漫天的腸子給捆着,喘不過氣來,一會兒又被那血霧給籠罩,裏面萬般惡鬼纏繞,呼嘯而過,一會兒我又夢到了之前在蠻莫苗寨裏的情景,從天而降的肉糜變成了我,而我的靈魂,則被吸入那飛頭降之中,永受萬世沉淪吃苦……
可怕的是,我做了這麽多的噩夢,居然沒有一個能夠把我給吓醒來。
在夢裏,我足足死了一百多次,到了最後,我居然都麻木了。
我擦……
等到了夜裏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渾身汗出如漿,臭烘烘的,大家夥兒見到了我,都下意識地回避,而蟲蟲則捂住鼻子,忍住笑,說你是不是尿褲子了,好臊啊,多大的人了,行了,我們知道你怕死,不笑話你,不過你是不是把這衣服給換一下?
我勒個去!
當聽到她說出“怕死”二字的時候,我立刻知道這一百多個噩夢連篇,肯定也是這女人搗的鬼。
我心知肚明,卻罵不出口,因爲我沒有任何證據。
沒有證據就貿然出聲指責,我一定會被她給活活拍死的。
我沒有說話,自個兒出去,把衣服給換了一身,然後回來的時候,蟲蟲已經再跟準備潛入蝴蝶谷的人員在作告别了,三陽兩語之後,他們走到了我的面前,都鄭重其事地抱了一下我,用看烈士的眼神盯着我,然後充滿期待地說道:“是成是敗,就看你的了,加油、保重!”
他們就這般一個一個地過來抱我,搞得像是遺體告别一樣。
等他們離開之後,蟲蟲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别愣着了,他們忙他們的,咱們還有事情要做呢。
我的心情低落無比,幾乎要哭了,拉着蟲蟲,說你告訴我實話,我今天是不是真的得死了?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說你覺得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有點兒像個怨婦了,趕忙調解了一下沉痛的心情,努力笑了笑,說我覺得不會,你應該舍不得我的……
聽到我這話,蟲蟲走到了我的跟前來。
她長得十分高,僅僅隻比我低一兩厘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我們四目相對,彼此呼吸着對方的氣息,凝視了好一會兒,就在我望着她那完美的唇形,心猿意馬的時候,她突然惡狠狠地踩了一下我的腳尖,冷冷地說道:“你想多了。”
說完話,她轉身離開。
我跟着蟲蟲一路小跑,來到了林間的一片空地上,她停了下來,沒有理會我,而是開始忙碌了起來,一會兒擺弄一下藤條,一會兒又動一動樹枝,我一開始沒有發現,等到了後來,這才感覺到這裏是有專門做過布置的。
難道她這幾天,一直都花了心思在這裏?
我不知道,就看着她這般忙碌,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她沖着我說道:“咬中指,把血低落在這石闆上。”
我下意識地按照她的話語,沒有半點兒思考,直接滴血入内,結果擡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然不見了蹤影,我愣了,朝着空地喊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沒有回應。
而就在這時,我感覺到心髒一陣劇烈跳動,下一秒,一股血光之氣從天空中陡然升起,朝着我這兒猛然撲來。
我仰起頭,隻能瞧見漫天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