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我的這麽一猶豫,絕色女子似乎就有些不快了,望着我,說怎麽,你不願?
雪瑞在旁邊着急了,推了我一把,說你一個養蠱人,難道還會怕蟲子不成?再說了,若說蟲子,你肚子裏面的聚血蠱可要比這世間的毒蟲要厲害許多,怎麽不見你害怕?
我聽出了她的意思,并不是在催促,而是害怕自己的師父拒絕我。
不管陸左如何,她對我這堂兄都負着一分責任在,所以才會對我這個當徒弟的如此上心,害怕我被拒絕。
這蟲池,應該就是治愈我身體最重要的關鍵吧?
要不然陸左也不會叫二春,千裏迢迢地帶我過來。别的不說,就沖着她的這一點,我就得咬牙進去。
想到這裏,我鎮定下來,沖着蟲池之中的絕色美女蚩麗妹笑,說不是不願,是有一點兒猶豫,不知道下這池子裏,要不要脫衣服——我這人有點兒内向害羞……
這并不是一個合适的借口,不過瞧見兩人的表情,似乎都信了。
男人或許不覺得,但是對于女性來說,的确是一個比較尴尬的情況,畢竟國人的觀念不如日本人,日本人可以脫光光,毫無顧忌地男女混浴,咱多少也有一些道德文化的拘束,在一個水池裏,即便滿是蟲子的池子,多少也會有一些尴尬。
特别是蚩麗妹本人,盡管她隻露出胸口以上的部分,而且還被那髒乎乎的蟲屍給包裹,但無論我怎麽看,都感覺她好像沒有穿衣服。
絕色美女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來,說不用怕,你直接進來便是了。
我點頭,想了想,把那碎屏的手機和裝着各種證件、銀行卡的錢包交給雪瑞,讓她幫我帶給二春,而我則深吸了一口氣,跨到那蟲池的跟前來,不敢看那翻滾的蟲屍,一腳踩入其中。
我先前瞧見絕色美女從水中站起,水面持平胸口附近,覺得即便蚩麗妹身高一米七以上,池深應該也不過一米五左右。
所以我十分放心地用腳往下緩緩探尋,似乎找到一個支撐點。
然而我緩緩向下,過了好久都沒有探到底,感覺這綠色的漿液裏其實并沒有我想象中的惡臭,而是充滿了薄荷、柏木、桂皮、香根、山蒼籽、麝香等香料的氣息,十分好聞,而且溫度也合适,适合于人體,瞧見不遠處的蚩麗妹似乎有些不滿,于是便沒有再試探,而是縱身一躍,直接跳入了水池裏。
我以爲能夠很快踩到底,然而事實卻狠狠地打了我的臉,跳入蟲池之中的我即便是全身伸直,都沒有辦法探到底。
我不斷地往下面沉落而去,那三四十度的綠色漿液很快就将我整個人都給淹沒。
蟲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深度,當進入其間的時候,突然有一種落入了瀑布之中的感覺,巨大的力量将我整個人沖擊向下,不斷地往下墜落,就好像墜樓了一般。
這種強烈的刺激感讓我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結果那漿液就順着我的口鼻咕嘟嘟往裏面灌了進去。
我開始奮力掙紮,手往着四周劃動。
媽媽啊,什麽情況啊,難道我瞧見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嗎?
這蟲池爲何蚩麗妹能夠安然地站在上面,而我則好像墜落進入了深淵呢?
大量管湧而入的液體将我整個身體的氣管都給嗆得一陣刺痛,溺水的感覺浮現在了我的腦海,我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然而身體的反應卻越來越慌張,過了好一會兒,我甚至都以爲自己快要死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來。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發現自己居然并沒有在蟲池裏,而是整個人都飄了起來,這裏似乎是另外的一個地方,與之前的蟲池有些不一樣。
這是居然是一處充滿了熔岩的洞口,巨大的熔漿池子裏,翻滾的氣泡咕嘟嘟冒出,有點兒像是火山噴薄時的場景。
這、這……
這尼瑪我不會是死了吧,怎麽上一刻我還待在那陰森潮濕的蟲洞裏面,現在卻跑到了那火焰處處、熱力十足的火山口裏面來了?
我心裏慌張得不行,四處張望,結果身體根本就不由自主地飄蕩着,過了一會兒,我這才發現不對勁。
等等,這麽炙熱的環境裏,老子怎麽一點兒熱意都沒有呢?
難道我真的是已經死了?
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種幻覺,我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就在我整個腦袋都是一片疑惑的時候,下方的火池之中,突然變得狂躁起來,熔漿滾冒,有的甚至直接濺起了一兩米來,差一點兒就要濺到了我的身上,而幾息之後,那熔漿終于變得平靜,上面的紅光則緩慢凝固,竟然化作了一個穿着簡單苗裝的女人來。
這女人很美很美,就好像是正午當頭的太陽,有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美麗。
我的腦子打結,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就是蚩麗妹。
蟲池裏面的雪瑞師父。
我當時恨不得跪下來,不過想了想,覺得還是保持點自尊好,于是穩住心神,朝她問,說前輩,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不是讓我進蟲池裏面去麽,這裏是哪裏?
蚩麗妹平靜地望了一眼我,徐徐說道:“這是你心靈的深處。”
心靈深處?
什麽情況,難道我被催眠了麽,那麽我剛才那種窒息到極緻,幾乎欲死的感覺,又是什麽情況呢?
我說出了心裏的疑問,蚩麗妹把手一揮,五指抓攏,從那熔漿裏面拉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全身都被熔漿包裹,蜷縮着,衣服被燒得殘破,我看着感覺好熟悉,然而當瞧見他的臉時,整個人都震撼住了,驚聲大叫道:“你對我做了什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個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那麽我又是誰?
蚩麗妹居然笑了,她說都跟你說是心靈深處了,你看到的一切,不過都是假象而已,你何必如此緊張?
她手一揮,那個蜷縮的我居然也漂浮在了空中,緊接着他開始慢慢地變得透明,最外面的衣服和皮膚都消失了,緊接着是肌肉,然後我瞧見了胸腔裏面的構造,以及殘破的五髒六腑,和附在心髒上宛如八爪魚一般的聚血蠱。
與之前雜毛小道展示給我看的不同,此時此刻,“我”的身體裏,充斥着滿滿的綠色漿液。
這些漿液正在滋養着我那些殘破的内髒,不斷地蠕動着。
我似乎明白了什麽。
而蚩麗妹也接着給我解釋,說你現在的身體,根本就是靠着那聚血蠱的催眠,方才能夠保持最後一息生機,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讓你毫無預兆地倒下,因爲你的身體機能,已經不能夠支撐你的生命了。
她的方法,是讓我在蟲池裏面待着,用一段時間的浸潤,将五髒六腑給補養複原,至少能夠如同正常人一般。
聽到蚩麗妹的解釋,我感激涕零,知道我剛才是誤會了她,慌忙說起了感謝的話語。
她看着我,突然說道:“我幫你,也不是白幫,而是有條件的。”
隻要能活,我什麽都願意做,連忙問什麽條件?
蚩麗妹凝望了我許久,方才說道:“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現在告訴你,你也沒有任何能力。好了,我離開了,你就在這裏待着吧,什麽時候能出去,我自然會告訴你的。對了,這個地方,其實也很兇險,你就在洞子裏待着就是了,如果胡亂闖,跑到了外面去,我也救不了你。”
她說罷,半空中另外的一個我化作了滿天岩漿灑落,而她也落入了翻滾的火池之中去。
一切仿佛又回歸了平靜。
我的身子不再飄了,仿佛一下子就如同真實的我一般,走在火池旁邊的岩石邊,我還在回味着她的話語。
什麽叫外面很危險?
這裏不是我的心靈深處麽,怎麽會有危險呢?
我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好使,不過知道既然自己的身子在蟲池裏修補,終于也算是死裏逃生了,便不再糾結,而是找了一個地方,盤腿坐了下來。
坐着無聊,我便開始默默地背誦起了《鎮壓山巒十二法門》來。
之前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接觸到諸多神奇的東西,所以看到這裏面的内容,并無感觸,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整個人的理解力仿佛頓時上升了一個檔次一般,許多艱澀難懂的地方,一點就透了。
我開始如饑如渴地學習起來,不知不覺間,整個人就進入了迷迷糊糊的入定狀态。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我感覺自己被人一把抱住,有人在我的耳邊輕輕呢喃道:“十八郎,十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