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慧低低應了聲,“知道了。”
她莫名想笑。
幾盒去疤膏而已,需要額外耗費多少心思?能耽誤雲桂大師什麽事?
若是從前,她一心愛慕齊興,齊興說什麽她信什麽,也許會被這樣的理由糊弄住。
可自從聽見他對齊少說過的真心話後,許佳慧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從頭到尾隻是看她方便,用着很順手罷了。
能不順手麽?
許佳慧悲哀地想,爲了讨好齊興,他稍微皺皺眉頭,她就主動沖上去爲他鏟除敵人。不求回報,隻求他多看她一眼,多講幾句話。
她一度想着,隻要能幫到齊興,她願意做任何事。
甚至,她因爲幫齊興抓無名藥師,弄得臉毀容,她都沒有怪過他,一心罵無名藥師無恥、歹毒。
可齊興是怎麽對她的?
齊歡故意不競拍去疤膏,齊興得知後,随便教訓了下,就輕易繞過他。
這一刻,許佳慧無比清楚地認識到,齊歡是齊興的兒子,是齊興喜歡的女人爲他生的後代。而她?一枚棋子罷了。
棋子可以随手丢棄,兒子卻血脈相連。
嘴上說的好聽,許佳慧挺懷疑,齊興有沒有去向雲家求藥。或許隻是随口編了個理由敷衍她?
反正是個說什麽信什麽的傻女人,不值得費心思。
許佳慧自嘲地想。
正當許佳慧思緒萬千的時候,齊興輕歎一聲,“等雲桂大師忙完這一陣,我再去向雲家求藥,一定會治好你的。”
許佳慧發現自己内心毫無波瀾,面上裝出欣喜之色,“多謝主子。”
“你爲我辦事多年,這次也是因我受傷,我怎麽能不管你?”齊興放緩語氣。
許佳慧雙眼含淚,似乎被感動,“拜托主子費心了,我出去逛逛。”再繼續呆下去,她怕自己會反胃吐出來。
齊興颔首,“散散心也好。”
許佳慧淚眼汪汪地離開,剛出書房,立即變得冷若冰霜。
指望齊興,她這輩子還有機會治好疤痕麽?
等到書房隻剩下齊興一人時,齊興眉頭深鎖,輕叩桌面,“爲什麽雲天會拒絕?他不是一直希望我和雲桂聯手,一起研究他的怪病麽?之前我爲了一心一意經營店鋪,一直婉拒。這回我主動找上門,他該忙不疊主動答應,好賣我人情才對。怎麽會……”
齊興忽然有了個不太好的猜想。
**
雖說是去藥店看鎮店之寶,不過遇見路邊攤,唐欣依然忍不住買了吃的。
左手烤肉串,右手捧着飲料杯,吃得不亦樂乎。
嚼了兩口,唐欣蓦然發現遠處有糖炒栗子,顧不得說話,把烤肉串塞給嚴皓拿着,自己跑去買。
嚴皓面無表情,目送主子遠去。已經咬過的肉串都要塞給他,真是……緊巴着他不放,時時調戲他。
嘴角可疑上翹,嚴皓愉快地把剩下的肉串吃光。
唐欣買了糖炒栗子,樂呵呵地回來,看見竹簽扔在地上,瞬間石化,“你你你……”
隻是讓拿着,爲什麽悄無聲息吃掉了!更重要的是,肉串她還咬過。
唐欣略崩潰。
還假裝不知道。不就是看中他美色,整天變着法子調戲他。
嚴皓淡淡道,“餓了。”
餓了,所以把肉串吃掉。理由好樸素,完全無法反駁。
唐欣沉默。身爲主子,的确該管吃管喝管住。但是,上次誰說護衛不能逛街吃東西,要一心一意保護主子來着。
這回她沒強壓着,怎麽就主動吃了呢!!
唐欣一邊内心糾結,一邊把手裏新買的糖炒栗子遞過去,“給。”
嚴皓不客氣接過。
唐欣盯着嚴皓嘴唇,看着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挪不開眼睛。
共吃一個肉串什麽的,感覺好羞恥。長這麽大,她從沒跟人這樣親近過。簡直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嚴皓被火辣辣地盯看着,無動于衷,内心深沉。
共食已經是他能配合的極限了。
看主子表情就知道,主子分明想親他。但是,就算主子一直盯着他嘴巴看,他也不會屈服!
嚴皓正想着,眼角瞥到一道身影,目光一凝,“我還想吃肉串。”
唐欣呆呆望着他,伸手到他額頭量了量,嘀咕,“沒發燒啊,體溫正常的。”
又趁機占便宜,時時刻刻占便宜,無時無刻不在動歪腦筋。
嚴皓由着被主子非禮,重複,“我還想吃肉串,就要剛剛攤子上的。”
“那你等我下,我去買。”唐欣屁颠颠跑回之前的街道上,一連挑了好幾串烤肉。
回頭一看,嚴皓沒跟來。
唐欣後知後覺地想道,到底誰才是護衛。爲什麽是她跑過來買?對他稍微好一點,就蹬鼻子上臉了呢。
嚴皓看主子離開,大步走到角落裏對一人出手。
許佳慧以爲自己躲藏得很好,見嚴皓動手,頓時慌了神。上次打過架,她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
此時,許佳慧很想哭。她吃夠了苦頭,根本不想再跟兩人糾纏。這次出門,隻是想去各個藥店買點去疤膏試試,看能不能把臉恢複。
誰知道出門遇煞星,還沒進店裏,就看見兩人悠哉悠哉秀恩愛。
她不想起沖突,故意躲起來。可對方不肯放過她,依然對她出手。
許佳慧咬牙,正面對敵。
剛打沒一會兒,她暗自心驚,這才多長時間,怎麽這人越來越難對付?
嚴皓長刀揮舞,陳許佳慧不備,瞬間把她面紗削掉一角。
許佳慧大驚,連忙喊道,“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嚴皓不理,攻勢越來越猛。
“你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好意思麽!”許佳慧怒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刀光。
“你六級了對不對?一定是六級,才能完全壓制我。仗着實力高,就随便欺負人了麽?”許佳慧咬碎了牙。
嚴皓一刀狠劈過去,抽空回了句,“仗勢欺人是學你的,你死了我比較放心。”
根本沒法交流,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她從未如此接近死亡。
許佳慧忍不住絕望,“放過我,我願意爲你賣命,做什麽都行。”
嚴皓長刀直接劈下,一頓。或許,主子會對她有興趣?
許佳慧一看有門,大喜,忙不疊連聲道,“我看跟你一起的那女人暗地裏防備着你,不如你幹脆離開她,自立門戶?黃沙星我很熟,我可以幫你熟悉環境。你缺錢麽?我可以送你一些。”
嚴皓古怪地看着她,“主子防備我?”
許佳慧連連點頭,“那個癢癢粉很厲害。如果她不是防着你,幹嘛自己留着藥粉,不把藥粉給你用呢?她二級,你六級,由你出手,不是更加安全可靠麽?那天我聽她說了,藥粉七級以下無解。你想啊,要是你做事不順她的意,她留着藥粉,不就能對付你了麽!你該早做打算才是。”
“可是,我沒法反對她。”嚴皓好笑,反問,“我事事順着她,凡事聽她的,主子幹嘛對我出手?”
許佳慧石化,結結巴巴重複,“事、事事順着她,凡事聽她的?”
失策!
許佳慧迅速意識到,她搞錯兩人關系了。
再回想起每次撞見兩人的情景,舉止親昵,勾勾搭搭。這壓根不是主仆,人家是對小情侶呀!
許佳慧忍不住後悔,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好端端去挑撥恩愛小情侶的關系做什麽?
幸好男的似乎挺大度,換個人沒準一刀直接砍過來。
“你剛剛說,做什麽都行?”嚴皓跟她确認。
許佳慧遲疑。方才爲了保命,話脫口而出,現在想想,似乎不太妥當。
她有心改口,剛想說,就見對面男人刀重新握在手裏,冷冷盯着她。
大有一言不合劈死她的架勢。
許佳慧吓得魂飛魄散,“對對對,我是這麽說過。”
“就算是跟齊家作對,你也願意?”嚴皓又問。
提到齊家,許佳慧腦海裏浮現齊興。無名藥師下·毒,齊興對她撒手不理,沒一個好東西。
對她來說,誰完蛋都是好事。
“我願意。”許佳慧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嚴皓收了刀。
“我帶你去見主子,具體怎麽做,主子會吩咐你。”
一提到無名藥師,面紗下的臉忍不住扭曲。就是那個賤人,把她坑的毀容了!
許佳慧不忿,“她會信我?不怕我離開後反水?”
嚴皓用看傻瓜的眼神看她,“主子會制藥。給你服下藥再放你離開,你要是背叛,會生不如死。”
許佳慧猛地一哆嗦,寒意發自心底。
是啊,被撒了藥粉渾身發癢,之後更是毀容了。如果那人用更厲害的藥品對付她呢?
然不敢細想,逞強哼哼了兩句,“蛇蠍心腸。萬一我幫了你們,她還是要我的命呢?”
“你不主動湊上來找存在感,我管你是誰?”一道清麗的女音突然響起。
許佳慧一顫,回頭,果然是那個難纏的女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後。
許佳慧眼睛裏充滿怨毒之色,身體卻情不自禁瑟瑟發抖。
無它,癢癢粉的記憶太深刻,她忘不了。
唐欣手裏抓着藥包,走到嚴皓身邊,“隻準你對我喊打喊殺,随便打斷我的腿,就不許我打擊報複,狠狠還擊?出來混,起碼得玩得起。”
能殺得了别人,自然會被别人殺。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虧她在外邊混那麽久。
“你怎麽來了?”嚴皓微微皺眉,他本想獨自将白衣女解決掉。
唐欣心想,她能不過來麽?她的護衛都甩下她,一個人跑了!
要不是嚴皓一張臉讓人印象深刻,旁邊的攤主有注意到,她都不知道往哪找人。
來之前,唐欣一邊狠狠咬着肉串,一邊在心裏發誓,如果嚴皓膽敢背叛,她絕不會放過他。
就算兩人混的很熟,癢癢粉該撒還是得撒。
剛走過來,就聽見白衣女人在撺掇嚴皓反叛。
唐欣躲得遠遠的,既能聽見聲音,又不容易被發現,靜靜等嚴皓回複。
結果就聽見他說,“我事事順着她,凡事聽她的”。
唐欣瞬間懵住。
背後談論人,一般說話不會好聽。
唐欣有心理準備,隻要嚴皓說得不太過分,她決定不理會。
可是,嚴皓說這樣的話,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唐欣第一次自我反省,她出于謹慎,偶爾對嚴皓留一手,是不是太過份了?
畢竟,嚴皓那麽信任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