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時候,‘未知’,對所有生物而言,是最大的敵人。
我一直觀察着身邊的自然,讓我能夠面對‘未知’并且将其擊敗的方式隻有一個,就是将世界上的所有謎題解開,雖然我深知這對我一個簡簡單單的物種來說是遙不可及難以做到的…在心裏從沒有想過‘知識真正的盡頭’的我,無時無刻的,都在思考着許多事情的真實。
天空的雲是灰色的,我擡頭看着天空,心裏在想着:究竟是什麽把天空染灰的。
坐在一棟大樓頂端,風吹動着我身上衣物的殘片,破碎不堪的衣角在微風中飄蕩着。空氣中在我臉上拂過的風,帶着粉塵,擦過我的臉頰。這個被人類所占據的世界就如同重裝型說過的話一樣,人類的存在讓世界腐朽,地球最終會被人類榨幹,變成沙礫。
即使生存基地外面,那個曾經屬于人類的世界,時隔半年之後,失去了人爲幹擾之後的城市,漸漸的開始變爲大自然的一部分。
(這…也許就是守望者想改變的吧…如果有朝一日,當我再次來到人類的世界,卻無法區分這片空間與外界自然的區别的時候,就是守望者所要達成的真正夙願吧…)
我将雙腳收攏,收入臀部之下,盤腿而坐,僅存的右手撐在右膝蓋上,手掌撐着自己的臉頰。自在的感受着這片與外界完全不同的人類世界,劉海的發絲在微風中浮動着,但失去了左手的我,此時也懶得騰出手将劉海撫回耳後。
這裏很喧嘩,因爲守望者的接近,導緻了人類身體裏病毒的突變,這些突變了的人類在人群中引發混亂。人類的尖叫聲,槍聲,汽車的發動機聲,亂七八糟的警報聲,甚至是爆炸聲…這些聲音不斷在我耳邊重複着。
眉頭漸漸的皺起來,周圍的變化讓我感到不對勁,我的目光漸漸看向西北方向的,隔離牆外的某個巨大的身影。(守望者,這些就是你想要的?)
我希望能夠與守望者建立思維鏈接,但守望者此時卻拒絕和我進行鏈接,即使距離如此之遠,我依然從傳遞過來的,那微妙的腦波中,感覺到了深深的執着。它想一個人完成它自己的夙願,不希望其他人插手。
(奇怪…)守望者的反應讓我感到疑惑。(‘執着’?爲什麽…守望者的思想裏好像帶有一點人類的情緒…)
因爲距離過遠,再加上我們并沒有有處于思維融合狀态,而導緻傳遞過來的腦波訊息十分微弱。從守望者傳達給我的訊息,和我們之間無法避免的靈魂融合産生的鏈接之中,我感覺到了,某些讓我感到疑惑的部分。此時的守望者,似乎帶有着人類的少部分情緒。
(怎麽可能…)我深知,除了重裝型之外,在共生體中,守望者和我的存在,都是不具有人類情感的。也許我因爲身體裏人類意識的存在,可能導緻少量的人類情緒的産生,但是,最不可能具有明顯情緒的共生體守望者,此時卻出人意料的産生了十分明顯的‘情緒’。
(要不要進入腦波的有效範圍…)我開始思考着,是否要将這一現象探知明白。
守望者此行,很有可能會死,身體巨大的它,進入生存基地内部的結果,很有可能會變成人類部隊的靶子,再加上先前因爲人類的轟炸而身負重傷,它很有可能沒有到達這個城市的内環,就已經死在了半路上,即使目前的它擁有重裝型的液态裝甲。
低頭,看了一眼右手手掌,掌心裏隐隐的傳來着痛感。即使距離如此之遠,但隻要與守望者腦波的籠罩範圍有接觸,哪怕是一點點,細胞都會産生共鳴的現象。
(守望者即将引發大規模基因共振...雖然我自己的共振場能夠保護自己不受侵害,但是太微弱…如果守望者的共振場強度達到了我能夠承受的臨界點,也許我也會被卷入突變的潮流之中…)
緩緩放下右手,目光凝聚在遠方。(靜觀其變吧…将‘基因共振’這個還沒有完全掌握熟練的技術投入,就已經很莽撞了…)
此時,我的腦海中閃過了,守望者爲了保護我們,在轟炸中變得殘破不堪的軀體。心裏漸漸否定了對守望者下達的‘莽撞’這一定義。
(它也許…也是迫不得已…)
我再次低頭看了一眼右手手掌,掌心的那點點疼痛,讓我心裏漸漸明白了,守望者的用意。
(這是你最後的絕唱麽…既然已經留下了最後的種子,就沒必要擔心自己的死,會留下什麽遺憾…所以用自己的生命放手一搏)
極遠處,在距離我身下的建築物大約五公裏的距離,一個龐大的身影漸漸從隔離牆之後出現,數架直升機在它的周邊盤旋着。雖然距離數公裏遠,空氣中揚起的粉塵以及霧霾幹擾了我的視野,但依靠着我自己的視覺能力,依然可以看清,數公裏之外的,那面隔離牆旁的具體情況。
隔離牆旁邊很難看到高大的建築,最高的建築也唯有20層左右高度的居民房,大面積空曠的環境給我提供了良好的視野。【霧霾什麽的除外】
位于西北方向隔離牆周邊的街道上,已經停留了不少坦克和火箭發射車,雖然霧霾和粉塵給我産生了不小的幹擾,但這些自身本身就處于高熱量的東西,在我的視野裏,這些因爲發動機運行而溫度很高的車輛,在溫度較低的環境中,像黑夜中的火光一般明顯。
(人類是有備而來麽…)我看着即将接觸到隔離牆,在霧霾之後移動的,高度和隔離牆相持平的巨大黑影。
(但是…反應速度慢的出奇…)我發現了奇怪的地方。(按照人類的反應能力和偵測手段,提前發現守望者的接近應該不是問題…但是)
我的目光漸漸聚集在,在守望者身邊不斷盤旋着的武裝直升機。
(明明可以在守望者接近生存基地之前,用制導武器攔截掉它,但爲什麽在守望者移動接近期間卻沒有派出戰鬥機?如此長距離的移動竟然沒有發現…爲什麽)
我皺着眉頭,人類的遲鈍反應讓我感到奇怪。(他們太過依賴EEG系統了麽?當時的轟炸,守望者的神經系統受損而導緻的假死狀态騙過了人類的EEG系統,讓他們誤認爲守望者已經死亡?…)
在心中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之後,我開始發現,人類的防衛系統,似乎存在某種漏洞,以前之所以沒有發現,隻是因爲我從沒有收集過與人類防衛系統相關的訊息,也沒有刻意的去尋找人類防衛系統的漏洞。【主角沒有攻擊生存基地的想法,也就沒有研究生存基地的相關漏洞和弱點】
周圍到處都開始出現我熟悉的腦波,那是我同類的腦波。守望者的接近,它身上所附帶的龐大共振場導緻人類身體裏在抑制劑的作用下處于沉睡狀态的病毒突變。人類的抑制劑存在專一性,也就是,一種抑制劑隻對一種病毒有效,一旦病毒的DNA鏈出現變化,就會導緻抑制劑失效,我很明白這一點。
守望者并沒有将人類轉化爲自己的同類的想法,隻是因爲,在它的身體遭到它自身無法承受的傷害之後,脊柱的嚴重損傷導緻它無法控制基因共振的無時無刻的展開。周圍的那些突變,隻是因爲它無意産生的共振場而導緻的。
但它無法穩定自己的共振場,這對它來說,穩定将是多餘的消耗。這些犧牲掉的生命,對它而言,也許是通向真正真理道路上必要存在的。雖然這種做法讓我感到一種抵觸,但也明白,這是以目前的狀況無法避免的現實。
它爲了讓人類的DNA成功被病毒改變,如此巨大的工程需要耗費它海量的力量,以它目前的身體狀況,我擔心,它也許隻完成到一半,身體就會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消耗而死亡。這也是我爲什麽選擇冒險進入北京生存基地的原因。
既然要嘗試去做,無論最終是失敗還是成功,必須要一做到底,如果在半途因爲某些原因而中斷,整個行動就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對基因共振的了解将依然處于迷茫,我們什麽都将無法收獲,哪怕是‘失敗’。
我必須讓守望者将它的計劃進行到底。
(但是…難度很大)我看着,因爲守望者的到來,而不斷的在北京生存基地外環西北區域聚集的軍隊和裝甲部隊。
(如果當時的守望者能夠後退一步,在等待‘我們’将基因共振了解透徹,并且等待自己的軀體複原之後,再進行這樣的計劃,成功的幾率會高很多…)
随着我的思考,我越來越感到不對勁,一開始的思考,隻是對守望者的行爲感到疑惑而已,但是,進行越深刻的思考,就越察覺到,守望者的行爲和‘我們’所具備的‘理智’完全背道而馳。
(它爲什麽不再準備一下…僅僅因爲‘執着’和‘渴望’…就像因爲爲了得到一顆糖而無法控制自己理智的小孩子一樣…)
思考到這裏的我,猛然意識到了,這一切事情發生的怪異點。
(它的‘情緒’是從哪裏來的?…按照道理來說,守望者應該是‘我們’共生體中最理智的…因爲身體裏不存在人類情緒的來源…但它此時爲什麽産生了如此強烈的‘執着’?)
手掌心裏,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不斷刺激着我的神經,凝望着,此時已經将一隻手越過隔離牆,在隔離牆的另一邊,窺視着人類世界的,那個獨眼巨人。心裏開始懷疑,此時的守望者,也許是,受到了某種精神污染。
這是它産生情緒的最大可能,也是導緻自己受到情緒影響而做出這樣非理智行爲的最大可能性。
(但是…精神污染的原因…)眉頭在自己完全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已經緊緊的皺在一起。
(我和守望者的精神鏈接…導緻一部分‘情緒’在轉移到重裝型身上的時候同時轉移到了守望者身上…)但...影響守望者的方式不止一個。
(亦或者…重裝型利用思維病毒,影響了守望者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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