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耀的臉龐之下浮現着些許擔心的神色,他轉頭看向白毛,卻發現對方也在沉思,他問道:“要不要追查這些事情…”張輝耀明白,如果去追查,代表着會卷入一些無法預料的麻煩之中,如果現在撒手不管,還有挽救的餘地。
“這交給我來做吧,我獨自一人來追查。”白毛突然說道,堅毅的面容似乎代表着,他已經下達了決心一般。
“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張輝耀立刻激動起來,他對白毛大喊,甚至吼起來。“還記得你在鄭州事件中犯下的錯誤嗎?你現在還不夠穩重,一旦敗露,不但沒什麽好處!還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反過來利用….”
“我知道!”白毛用毫不猶豫的話語打斷了爲他擔心的張輝耀。“但我不可能爲了自己的事情把你也卷進來,目前我是受到政府保護的,這些隐藏在幕後的事情被我挖掘出來,政府也會幫助我隐瞞我的身份,即使敗露也不會對我造成很大的影響。”
張輝耀立刻反對:“可是這樣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白毛猛地照着張輝耀吼出來:“你參與進來更沒什麽好結果!”
張輝耀完全不解,在他看來,白毛的話完全是沒有依據“爲什麽!如果我幫助你,挖掘出幕後的幾率會更大…”
“但是讓你陷入危險的幾率也會更大!”白毛看着張輝耀的眼睛,話語裏滿是嚴肅和不容改變的語氣。
“呃…”剛剛想說一番道理來說服白毛的張輝耀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立刻愣住了,他沒想過,白毛否決他的參與,原來是擔心他自己的安危。
張輝耀正在愣神之中,白毛猛地大喝:“前面有人!!”飛身撲上前,伸手抓在張輝耀握着的方向盤上轉動。
在這風馳電掣般的時間内,張輝耀隻來得及将目光偏回汽車前方,然而在這極短的時間内,他連踩刹車的時間都沒有,車前隻晃過一個被汽車車燈照亮的人影,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白毛竭盡全力試圖改變車的轉向。随着一陣刺耳的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尖銳聲音,突然轉彎的汽車側面猛地撞上了在車前閃過的人影。
嘭!坐在汽車内的張輝耀和白毛幾乎感覺到了,從車頭上傳來的撞擊震動。
張輝耀此時才反應過來,猛地将刹車一踩到底,車輪完全停止轉動的汽車在于地面摩擦一段距離之後,停在了路邊。
張輝耀立刻将車門打開從車内跑出來,看到了,遠處躺在路中央的人,他急忙大喊:“你怎麽樣!”一邊叫喊着,一邊從懷裏掏出手機,沖向那個躺在地上的人。
“等一下!!”
張輝耀的肩膀被後面的人一把抓住,從肩膀上傳來的巨大阻力立刻讓他的腳步停止下來。
他回頭,完全不理解白毛此時的用意:“你幹什…”
然而在回頭的瞬間,白毛皺在一起的眉毛和極其嚴肅的神情讓張輝耀心裏猛地一驚。
“你站在這裏。”白毛拍了拍張輝耀的肩膀,讓他後退幾步,自己走向躺在地上的人。
寂靜無聲的街道上,街道旁邊的節能路燈釋放着白天從陽光中汲取的光芒,白毛環顧周圍,此時周圍一個人類也沒有。他環顧四周的目光在遠處的隔離牆上停留了一會兒,出人意料的,他們此時距離外環的隔離牆算是比較近了,雖然距離依然在1公裏以上,但是讓白毛的目光停留一會兒的是,從隔離牆對面傳來的,那一陣陣的喪屍的嚎叫聲,這是喪屍群的集群的嚎叫聲。白毛想象的到,此時的隔離牆對面,正擠着海量的感染者。聲音能夠從如此遠的距離傳到白毛的耳朵裏,雖然以白毛的強大聽覺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此多的數量讓白毛感到異常的反常。
他的眉頭皺起來,目前的現象在讓他感到反常的同時,内心裏甚至産生了些許異樣的不安。
‘這些喪屍的腦波…爲什麽這麽奇怪…腦波頻率爲什麽總是存在相同的片段’在白毛的腦海裏,這些不斷在他腦海裏重複的雜亂聲音,腦波在波動之時總是存在少許重合的現象,就像不同音調,旋律卻相同的音樂同時播放一般。
地上的人一動不動的躺在距離張輝耀和白毛接近10米的距離,白毛緩步走向他。地上并沒有看到太多飛濺的血迹,這個被撞的人身下彙聚着一灘黑紅的液體。他趴在地上,身上穿着普通的襯衫,但都有撕裂的痕迹。
白毛走到距離他不到2米的距離,突然停止了前進,站在這樣的距離之下,低頭看着這個躺在地上的人,這個躺在地上的男人臉上沾滿了自己的血,從躺在地上的側臉上看,他的年齡似乎在50歲以上,在生存基地内算是老人級别的居民了。
這個一頭白發的男人,此時卻異常的安靜,他一直保持着這個距離,低頭看着這個躺在地上的年紀近老的男人。‘爲什麽…這家夥給我的感覺和那些牆外面的家夥們是差不多的…唯一的區别隻不過是保留了少量的人類意識而已’
突然,這個躺在地上,毫無生息的人,猛地張開了眼,嘴巴張開,喉嚨裏像卡着痰一般,喝下一口氣,發出讓人聽起來極其難受的喉嚨顫動的聲音:“喝….!”
“嘔!….噗!”一口血從地上的男人嘴裏猛地噴出來,和胸口下的血灘彙在一起。
“谔谔….”男人的嘴巴顫動着,在白色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異樣的蒼白。他用手撐着地面,渾身都在發生着微妙的抖動,就連撐在地上的手都有點不穩一般,正在不斷的晃動着。
這個被汽車撞過的年紀近老的男人,此時竟然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這個男人嘴巴顫抖着,竟然吐出了一句話,嘴唇邊上的血液随着他嘴巴的張合以及顫動而滴落,落在他被鮮血沾滿的胸口襯衫上。
“….我….必須….去…醫院…”像是在自己的執念引導下一般,這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嘴巴裏一邊向外流着血,竟然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然而上半身卻按照一個異常的角度扭轉着,他的腰部像是被硬折過來一般,整個腰呈180度橫向彎折。
他扭動着腦袋,像帶着機械般的卡頓一般,這個男人将目光轉向了遠處,正站在汽車旁邊的張輝耀身上,站在這個男人面前的,近在眼前的白發男人,他竟然就好像沒有看到他一般。
“….你….”男人臉上的表情異常的僵硬,他緩緩擡起手,伸向十米開外的張輝耀,路燈照在他的臉上,蒼白的臉上,兩隻眼睛的眼白布滿了血紅的血絲。
“他沒救了,到了這種程度…”白毛突然開口,他轉了個身,走到這個50多歲的老男人身前,擋在了張輝耀和他之間。
“但是很奇怪,爲什麽到了這種程度竟然還保持了一定的人類意識….”白毛沉思着。
老男人的眼睛猛地一翻,整個眼眶裏隻剩下滿是血絲的眼白,“嗷!啊!!”非人類的狂吼從他嘴裏發出來,沖向白毛,或者說,是沖向白毛身後的張輝耀。
啪!白毛伸手,一把抓住了這個男人的腦袋,手臂瞬間爆發極大的力量,瞬間将這個處于感染者和人類之間的生物壓向地面,嘭!雙膝猛地砸在了地面上,距離10米開外的張輝耀甚至聽到了撞擊在地面上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等一下!說不定還有救!”張輝耀想制止白毛,但後者此時似乎完全不想聽他說話的樣子。
白毛抓住腦袋面門的手猛地用力,無名指和拇指刺進了老男人的兩個太陽穴中。他看着這個男人,他此時的腦波正在發生着變化,喪屍腦波的頻率越來越清醒,甚至,與隔離牆外喪屍的腦波頻率越來越接近,這種現象代表着,病毒正在寄生宿主的大腦,似乎是受到了白毛的腦波刺激的原因,寄生的速度出人意料的快。
白毛已經不管這麽多了:“這個人的突變很奇怪,絕不是正常的發病!我要侵入他的大腦共享記憶,我必須要知道究竟是什麽導緻他的發病!”
白毛刺入太陽穴的手指尖開始生長一種無色的細胞,它們連成一線,在血管中随着血液的流動飄蕩着,漸漸伸向大腦的深處。
白毛眼前的畫面開始快速變換,他在盡快的尋找人類的記憶,必須趕在病毒完全寄生宿主的大腦之前,不然,人類的記憶很有可能因爲神經細胞被侵占而受損。
白毛植入了這個處于人類與喪屍之間生物的大腦中的細胞開始接觸神經細胞,白毛自己的大腦中不斷閃現着各種畫面,這些都是這個人類的記憶。白毛翻找着最近時間的記憶,這個人類的記憶出乎白毛意料的雜亂,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和記憶雜糅在一起,有的記憶區域甚至分不清時間的概念(宿主在被病毒寄生期間,自己意識的各種感官會受到影響,甚至會喪失)這讓白毛很難定位确定的時間段。
而且讓白毛頭疼的是,這個男人目前的思維被自己營造出的恐懼情緒所占滿,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甚至對正在翻找記憶的白毛産生了不小的影響。
‘找到了!’白毛立刻抓住了記憶中的某個特殊點。
眼前的畫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甚至還出現了畫面跳轉,這種現象是病毒寄生大腦引起的記憶損傷。從第一人稱視角的畫面裏看得出來,視角的主人身處于自己的家裏,記憶裏的‘安心感’很明确的傳達給了白毛。
視角的主人時不時将視線轉向窗外,從視野裏的景象就可以看得出來,窗外的隔離牆異常的清晰。視角主人的住所似乎距離隔離牆很近,記憶裏的聲音讓白毛就像身臨其境一般,從遠處的隔離牆外傳來的喪屍的嘶吼聲讓視角的主人産生了不安的感覺,記憶裏的時間依然在正常流動。然而就在此時,白毛很清晰的感覺到了,某種奇怪而熟悉的感覺,從這個男人的記憶裏傳遞到白毛的腦海裏。
‘這是….’白毛竭力回憶,對照着這個記憶中的感覺,做過相關研究的他,立刻醒悟了。‘基因共振…?!’
此時,視角的主人開始表現出一些異常的反應,視野開始變得模糊——這并不是記憶受損而産生的模糊。視野的主人試圖揉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睛來嘗試恢複,但沒有任何作用。他開始想着,到廁所裏看自己的眼睛。
然而此時,視野瞬間變換,視角的主人身處的環境立刻變化,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面鏡子,他已經走到了廁所的鏡子前,内心此時已經被震驚和恐懼占滿,因爲在這段時間裏,他感覺自己就像夢遊一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廁所裏來的。
觀看到這裏的白毛,很明白,這是大腦細胞遭到寄生之後,腦幹和寄生組織的混合體執行大腦下意識的命令的結果。
白毛眼前的畫面開始出現劇烈的晃動,甚至整個畫面分成兩份,就像信号不好的電視機畫面上下浮動着。腦海中猛地産生的劇烈撕裂感,白毛被迫退出了強行索取記憶的狀态。
手上抓着的,按在地上的男人,正瘋狂的嚎叫着,兩隻被壓彎在地上的雙腿不停的蹬着地面,鞋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蹬掉了,腳指甲不停的在地上刮着,發出滲人的摩擦聲,指甲早已斷裂,鮮血從裂開的指甲裏流出來,被不斷蹬着地面的腳趾頭抹在地上。
“…”白毛睜開眼,看着這個已經完全突變的怪物,它已經完全喪失了人類的意志,屬于人類的記憶在人類意識喪失的瞬間,就不再存在儲存的意識空間,會在一瞬間消失。
“這家夥可以死了…”捏着喪屍頭部的手猛地用力,頭骨崩裂擠壓,咔吧!一聲,腦袋被捏爆。
白毛松開手,隻剩下稀爛的腦袋的屍體軟倒在地上。白毛将目光移開,甩了甩手上的血和腦漿,轉身面向站在汽車旁的張輝耀。
“給中央管理局打電話吧,把人手聚集到生存基地外環的西北方向來,這裏很有可能存在不少發病的感染者!用你的權力強制他們過來!”白毛說道,話語裏甚至帶着些命令的語氣,他的臉上異樣的嚴肅,但更多的是疲憊。
張輝耀臉上滿是疑惑之色,他想問些什麽,但他依然照做了,拿出手機,撥通了中央管理局的總部電話。
“基因共振…”白毛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手掌心的紋路裏依然粘着喪屍的血,他擡頭看向了隔離牆的方向。“外面一定有什麽東西…”他喃喃道。
他開始展開自己的腦波。進入生存基地之後,簽訂了特殊條約的他,不能在生存基地内展開大範圍的腦波。但此時,白毛已經不管那麽多了。
他的意識不斷的展開,擴大,展開,再擴大,他感知到了許多人類的存在,甚至,在周圍一定範圍内感知到了喪屍腦波的存在,但他依然沒有停止,腦波的覆蓋範圍漸漸越過了隔離牆,向外面更遠的地方延伸過去。
‘白毛?你在做什麽…怎麽搞得這麽嚴肅?’正在展開腦波的白毛,腦海裏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銀在感覺到白毛展開大範圍的腦波之後,立刻與他建立聯系。
‘出了點事情,你好好睡覺,不用…’白毛剛在腦海裏說了一半,銀猛地打斷了他。
‘又在想着忽悠我,敷衍過去對吧!’銀毫不客氣的拆穿白毛内心的想法。
‘呃…這哪是忽悠啊…勸你早睡早起不是好事嗎…再說我什麽時候敷衍過你,怎麽成‘又’了…說的我好像敷衍過你幾次一樣…’白毛無奈,用腦波回應銀,自己的腦波依然在擴大。
但擴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白毛停止了擴大,他猶豫着,要不要冒險。按照道理來說,整個生存基地的大街小巷都安裝了EEG系統,這些裝置會檢測特殊的腦波,一旦發覺到,就會拉響警報。白毛在擴大腦波籠罩範圍的同時,不得不将自己腦波的頻率壓低,用這種方式來瞞過EEG系統。(作爲系統的開發者,當然知道系統的漏洞)
但是,這已然是極限,在保持頻率壓低的狀态,隻能擴大到這種程度,不能再繼續擴大了,如果要繼續擴大,就必須冒着自己腦波籠罩範圍的所有系統拉警報的風險。
‘…算了…’白毛放棄了,全城感染者警報的拉響,估計會引發超大的亂子吧,白毛在糾結之中,還是選擇了放棄。
‘交給中央管理局來管算了~’白毛将腦波收回,因爲内心的懶,而将這個事情推給了中央管理局。抱着‘人家才是專業的’的想法,白毛主動放棄了感知共振源的想法。雖然中央管理局并不知道‘共振源’是什麽,甚至連喪屍的腦波都沒有任何了解。
『鄙視』
銀的腦波裏傳來了這樣明确的意思。
白毛厚如城牆的臉皮很自然地無視了銀的人生攻擊。‘我插手不久代表搶人家的飯碗嗎?~再說,我也樂得清閑自在~’
白毛嘿嘿笑了兩聲,主動爬進了張輝耀的汽車内,招呼着正在打電話的張輝耀:“快走吧,這裏交給管理局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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