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它在聽到我的話之後,嘴角突兀的翹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臉部的肌肉出現微妙的變化和拉扯。
“那銀、張輝耀、白毛這些人,在你心裏究竟算是什麽?”它的眼神突然變了,被‘平靜’的湖面所掩蓋瞳孔裏,就像突然産生了一道漣漪一般,在它的眼眶裏回蕩。
“呃...?”它的問題瞬間使我愣了一下,正在運轉的思維竟然在此時有所停滞。(什麽意思...)
它将刺穿了我的右手手掌,爪尖刺進地面的爪子從地上抽出來,随着抽出的動作,刀刃尖上帶着手掌心的血在空中飛濺。黑紅色的裝甲重新回歸于液态,像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白嫩的手從黑紅的液态裝甲之下裸露了出來,手伸緩緩向自己,随着黑紅色裝甲褪去的手指指向了自己的胸口,它緩緩的開口,“這些,在我心裏,那又算什麽?!”我們雙目對視着,它的眼睛不再像先前那樣‘平靜’,我莫名的從它黑色的瞳孔深處感覺到,某種正在它眸子裏波動的東西。
“這究竟是屬于你的記憶....還是屬于我的?..”它一邊說着,将一隻腳向後收,腳尖壓進廢墟碎石中,單膝跪在我的腰邊的地面上,一隻手将我整個身體從地上提起來,我的身體被提離地面,刺穿了背部的鋼筋在身體離開地面時從身體裏拔出來。我感覺得到,一滴液滴從背部的創口中流出,在脊背上流下,在體表滑動的液流漸漸在流動中分成了幾股。粘在背上的碎石塊随着被提起的身體從衣服上掉落,砸落在重裝型腳尖上,彈開,掉進腳邊的亂石縫裏。
(它在糾結于這種問題?...看樣子還是受到了‘情緒’的一部分影響...)然而這種問題不是我所擅長思考的,我也難以得出真正的結論,它表現出的這種微妙的情緒究竟是來源于‘情緒對重裝型ghost的影響’還是‘情緒與重裝型本身ghost的同化’,雖然是兩種性質,但是不同的性質就代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現狀。
它所表現出的話語中包含了太多細微的情感,我很明白,這種情感大部分來源于‘情緒’。我無法理解‘情緒’,就像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一樣,即使強硬的去試圖對其進行解析,也隻是站在自己的那種僵硬的角度上去看待而已。就如同韓玉雁評價我那樣,因爲情商過低而無法理解人類包含着特殊情感的話語中所具備的真正含義,但我目前也毫無辦法去解決這個問題。(除非讓我成爲人類)
“如果你算是本體,那我又是什麽?...”它緩緩的将我舉起來,我感覺的到,它刺穿我身體,将我的心髒捧在中間的五個爪子,開始向中間合攏,五個爪尖劃開阻擋着它們的肌肉層,爪刃接觸到了心髒正在搏動的**,漸漸陷入其中,心髒的跳動漸漸被合攏的爪子壓制。“如果我是本體....那你又是什麽...”
心髒的搏動被限制對我來說很不舒服,雖然我沒有痛覺,但是心髒跳動頻率的下降導緻的血液流速的減慢,使得我的大腦細胞獲得的血液供應明顯減少。
它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就像想到了一個好點子而開心的小孩子一般:“那我們進行一場交易吧...”
“說。”我看着它,很想知道它究竟想要什麽,它說這麽多的目的又是什麽。從一開始限制住我的行動而不殺死我,到現在對我說出這麽多讓我難以理解透徹的話,讓我不得不認爲,我身上存在它所渴求的‘東西’。(既然想和我做交易,那就讓我看看,交易的‘東西’是什麽吧...好歹讓我知道你究竟想要什麽...)
它擡起空閑着的左手,放在我的面前,五隻指尖輕輕的接觸了我的額頭。
“我消除掉你一切與人類有關的記憶,然後,放你一條生路,你作爲你而活着,而我,作爲‘小暗’而活着。”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我們兩人之間立刻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寂。它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一直保持着表情肌微微拉扯的神情。我淡漠的看着它的眼睛,我們之間就這樣長久的對視着。
(原來如此....它在嫉妒...我?....或者....渴求...這些記憶?....)我艱難的在内心盡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分析着重裝型通過剛剛那句話所表現出來的動機和情感,然而,我嚴重的發現,情商極低的我對這方面的感受實在遲鈍,一旦思考這種情感問題,我的大腦就會陷入某種難以擺脫的思維循環中,也因此而停留在話語中表露的最表層的意思中。說出話語的主人,随着話語所表現出的,最爲深層的意思,我卻難以知曉和理解。
(但是...)我突然在它所渴求的目的中發現了一個漏洞。(如果它想代替‘我’,或者說,想成爲‘小暗’的話,作爲拷貝了我的所有記憶的模闆ghost,根本不用選擇抹掉我的記憶,隻需要殺死我,它就可以達到目的...)
(而且...我目前根本沒有掌握‘消除記憶’的技術...)這種簡簡單單的推論瞬間讓我意識到,我面前的這個家夥,似乎在撒謊。(它的目的,根本不是爲了什麽‘成爲小暗’)
我依然淡漠的看着它的眼睛,用着這種刻意營造起來的‘沉寂’的氣氛爲我争取一定的時間。
(如果這樣推論...那它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或許...是想補全自己的ghost....吧~)
(唉?~)我的腦海裏突然憑空産生了一個聲音,像是從遠方傳入我的内心,但又像是從我的内心中産生的聲音。
某種意識在此時此刻和我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原來如此...)我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什麽。(你來了...)我擡起頭,目光移開重裝型的眼睛,看向了它身後,站在無數棟高樓之間的遮掩之間,透過樓層之間的縫隙,看着這裏的,高大的獨眼巨人。
我們的意識在融合的瞬間,大腦就進入了高速運轉的狀态。精神世界的高速運作,使得物質世界的時間流逝在‘我們’的眼裏看起來十分的緩慢,精神帶動着肉體,使得肉體在極短的物質時間内做出超出一個生物能夠做到的極限,但是‘思維高速運轉’能力的代價是,對神經系統和身體細胞的極大負荷,至于這樣下去會存在什麽後果,我還沒有認真的研究過。
按照理論上來講,目前我的本體是不可能進入‘思維高速運轉’的狀态的,無論是神經系統還是身體的細胞,作爲還停留在‘喪屍’範疇的軀體,是不可能維持并且負荷‘思維高速運轉’狀态給予身體的傷害,也許撐不過幾秒鍾,身體的細胞就會因爲超出負荷範圍而崩潰死亡。然而,目前我能夠進入這種狀态的最大原因是,我的共生體,也就是巨型草帽男,在我們的意識融爲‘我’的時候,它就将我的意識帶入了它的意識空間,然後利用自己的大腦使處于融合狀态的‘我們’進入意識高速運轉狀态。
簡單點解釋,就是共生體正在用自己的大腦和身體來替我負荷這種狀态帶給身體的巨大傷害。隻不過這種對我來說難以承受的‘巨大傷害’在它的眼裏不值一提罷了~~~
它向我的肉體所處的位置緩緩的走過來,步子不緊不慢,就像出門散步一樣自然。抓着我的心髒将我提離地面的重裝型,依然保持着高舉着我的動作,神情和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看着我。
我的眼球掃了一下其他的方向,在大腦的高速運轉下,目前唯一能動的就隻剩下眼球。【靈感來源于*人類在做夢的時候,眼珠的快速轉動】
依然在天空盤旋着的無人偵查機,建築物頂上剛剛被飛過的無人機驚起、撲騰着翅膀飛起來的小鳥,微風在空中帶起的樹葉,眼前的一切就像正在放映電影的放映機放慢了一般。
‘我們’的意識在保持了自我的同時,在意識的高速運轉中,在極短的時間内進行上千次交流和思考。
它:(我想,這家夥和我一樣,因爲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或者說‘ghost’存在缺陷...因爲想獲得完整的‘ghost’,才試圖欺騙你,想通過吞噬你的靈魂來補完自己的‘ghost’吧.....)
我:(所謂的‘消除記憶’也隻是個借口麽...)
它:(或許吧,但它并沒有錯,隻不過是想尋找‘真正的自己’的家夥而已...就像我所渴望成爲的卻無法成爲的守望者一樣....)
我:(也許吧....)
它:(原來你也有困惑的時候麽....我的共生源)
我:(高看我了,我并不是全能的,就算我的知識已經達到了‘感覺’很高的水平,但也隻是局限于一個小小的範圍而已,世界很大,連人類這種在地球上活了幾萬年的生物,對自然的了解也僅僅是一點皮毛....這麽一點知識并不代表我能解開世界上的所有謎題)
它:(比如‘情感’....嗎...)
我在進行極短時間的思考計劃之後:(它想要吞掉我的ghost,前提是必須和我的意識建立精神鏈接,這時候你立刻壓制住它的整個意識空間,隔離混雜在這家夥的ghost中的屬于人類的那部分人格模塊)
它:(這麽做又有什麽意義...)
我:(守望者...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它的意識有了短暫的停頓,但還是聽到了它傳達給我的‘可以’的意思。
我:(我從來一直認爲,世界上存在不能辦到的事,遇到困惑的地方,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決,用什麽方式去解決,而不是陷入‘困惑’這種多餘無用的情緒中。無論是‘重裝型’也好,還是‘情緒’也好,隻要存在‘ghost’,無論這種‘ghost’是人造的也好,還是因爲某些亂七八糟的原因誕生的也好,隻要存在,就代表着,它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任何一個ghost是殘缺的,因爲不存在這種現象,所謂的‘殘缺’也許隻是因爲某種留存于内心的‘記憶’或者‘情緒’給自己帶來的思維盲區而已...)
我:(所以,不用試圖去吞掉其他人的ghost,并不存在ghost殘缺這一說,思維是不會受到任何東西的限制的,然而很多時候,真正限制自己的靈魂的,往往是自己,如果能夠排除那些多餘的想法,應該可以讓自己看到更多吧...隔離‘情緒’的人格模塊,隻是爲了撕開遮住它的雙眼的幕布,給它創造看見自己真正ghost的機會而已)
畢竟它的靈魂衍生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