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移動過程中,因爲巨型草帽男的異變,導緻列車在中央部分斷掉,斷開的後半節車廂脫離了軌道,撞上了列車軌道旁邊的大樓,而前半截車廂依然按照原來的速度向前移動。
現在斷開的後截列車大部分被埋在了塌掉的大樓的廢墟之下,但是列車本身給予車廂裏的人們一個很好的保護框架,讓裏面的人們免受大樓坍塌墜落的危險。但即使是這樣,被掩埋的那部分列車廂廂體在廢墟墜落的物理撞擊下變形,裏面有不少人依然困在裏面,沒辦法出來。
這裏的環境很荒涼,随便一點點微風就會在地上卷起一小陣沙塵暴,這裏的人類活動消失之後,被沙塵掩蓋的公路上開始長出雜草。列車軌道的周圍除了建了一半,還隻是水泥結構的住宅小區之外,就隻有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麽用的,豎立着巨大煙囪的的工廠,以及一個和列車軌道平行的不窄的公路。
我打量了一下周圍,滿是沙塵的公路邊上長着稀稀疏疏的一排樟樹,看到這些樹的時候,我甚至懷疑這些綠色的生物還能不能活到明年,它們的生命很微弱,葉子上長着病态的黃斑,樹幹就像吸毒的人類那樣毫無生氣。
我走過去,摸了一下葉子表面,雖然經過長時間的風吹雨打,殘留在葉子表面的化工廢料的量已經很少,但是我依然可以嗅到葉子表面上哪一點點殘留的硫磺味。我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屹立着巨大煙囪的工廠,大概想象的出這工廠是用來幹什麽的了。
從巨型草帽男的視野裏就可以看到,這種工廠在周圍很大的範圍裏幾乎随處可見。雖然巨型草帽男的意識對這些事物的概念還不清晰,它也不知道這些東西究竟是幹什麽的,隻是對這些奇形怪狀的玩意相當的好奇而已。
我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住宅小區的大樓之間玩耍的巨型草帽男,這個世界使它感興趣的地方相當多,它不斷的接觸這些東西,不停的在接觸當中學習。我沒有幹涉它的行爲(我也無法幹涉它的行爲,因爲它就是它,它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隻不過‘我們’的靈魂共生讓‘我們’是一個整體,但又讓我們保持了相對獨立而已)
我在它身上看到了‘幼年’的我的縮影,它和‘幼年時期‘的我非常相像,對周圍的事物充滿了好奇心,不過它似乎比‘幼年’的我更活躍許多,好奇心更濃,周圍很多極其微小的事物就會讓它觀察個老半天,它比我更注重細節的觀察以及心靈的感受,雖然這些隻是身邊常見的物理現象和常見生物。
它的‘性格’并沒有最初的我那樣‘冷’,相反,它對這個世界投入了很多熱情,和我曾經抱有的‘我的生命隻是場遊戲,玩完就結束’的觀念完全相反。
我思考到這裏,手放在胸口上,自從它誕生之後,我的内心不知不覺竟然感覺到些許安然~嘴角露出釋然的微笑。我很明白它爲什麽和我之間會存在如此大的差别,這是因爲‘孤獨‘的存在。
最初的我,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個同類,也沒有任何一個讓我感到親近感的生物,我缺少心靈的交流,我很少在人類面前露出我真正的一面,雖然在那時人類是唯一可以和我交流的生物,這一切造成了我情感的缺乏,甚至是人格上的淡漠。
我在遇見銀和白毛之前,我一直是孤獨的,從沒有過真正心靈的交流...
但是巨型草帽男的環境和我完全不一樣,它在誕生的時候,它的意識和我共生、融合,我們就像一對雙子星,我陪伴着它的誕生,它從沒有感覺到孤獨。
我和它的關系很難用言語表面,我們之間的關系很難用人類關系的觀念來形容,‘我們‘是一個共生體,像兄弟,但又不分你我;像朋友,但我和它完全不存在隔閡。
我深知學習的重要,但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也隻是一個極其片面個人的一面,我無法做它的老師,它在學習的過程中也并沒有太依靠我的記憶庫,相反,我很清晰的感受到,它更想讓自己來接觸世界,用自己的思維去感受世界。
我突然想起了銀對我說的話——‘以自然爲師’,我笑了笑,人格的存在總是擁有無限的可能,每個人都會擁有不同的思維,一個經驗再豐富的智者都不敢說,自己的智慧已經超越了自然。就連我們所擁有的智慧,也隻是大自然的衍生物,隻是自然當中千千萬萬個事物當中的一個而已~
我順着列車軌道走向列車出軌的位置,在老遠就看見正在拼命救人的人群。我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同類,雖然我在大腦裏感知到了它們的腦波,但是量很少。至少在我的感知範圍内,并沒有察覺到大群同類的存在。
我從脫軌的列車車廂和大樓廢墟前走過,不少人圍着車廂,将裏面的傷員一個個擡出來,将他們安置在陰涼的地方——他們臨時搭建的營地裏。他們在沒有人組織的情況下,就開始自覺的分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感知到了特殊頻率的腦波,就在他們的營地裏,我明白這個腦波是從誰身上發出來的。我走過去,營地裏有不少照顧傷員的人,雖然他們自己大多身上都帶着傷。
有五六個人圍在一起,照顧着一個人,我走過去,但是,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他是張輝耀沒錯(但是...這是夜魔的腦波?爲什麽感覺有點不一樣....)雖然大體上的頻率沒有變化,但是我很敏銳的感覺到了,腦波頻率在細節上發生了些許變化,雖然難以察覺。
我疑惑,但還是走了過去。
在我接近他們營地的時候,有不少人就已經看見我了。雖然每個人手頭都有不少活幹,但他們的目光依然在我身上停留了許久。我無視了他們的目光,徑直走到了張輝耀旁邊,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一個人發現了我的接近,立刻拍了拍其他的人,用手指了指我,他們都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請問...您...”一位女性急忙站起來,做了個禮節,然而動作很僵硬,雖然話當中用了敬語,但她似乎很不自然。
我沒有理會她,手撥開她,讓她退到一邊,她的身體擋住了我的視野。
“喂!你....”旁邊一個帶着眼鏡的男人看見我做出這樣的行爲,惱怒的表情浮現在臉上。“不要以爲自已有特殊能力就可以欺負人!”
“好了...”一句虛弱的話響起,張輝耀躺在地上,他搖了搖手,示意其他人都别在意。他這時候意識竟然是清新的,我蹲下來,看着他的眼睛。(奇怪...爲什麽夜魔病毒侵蝕的痕迹減少了?..)他的瞳孔依然是正常的狀态,被夜魔病毒感染後,眼睛裏一般會呈現一種暗紅色,而且眼白會布滿血絲,這是因爲視網膜周圍的毛細血管被大量破壞的原因,導緻眼睛大量充血。
“我的身體怎麽樣了..”他的嘴唇發白,雖說是這樣,但是和先前墜下列車時相比,竟然恢複了些許血色。
一位看起來懂點醫術,穿着工作服的女人蹲在他的腿邊,十分認真的用剪刀慢慢剪開被凝固的血液粘在腿上的衣料,另一個人則用礦泉水瓶裏的水慢慢擦掉腿上的血。
我皺了皺眉,夜魔病毒傳出的腦波發生變化,唯一的可能就是它的DNA鏈發生了改變,我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這種極其微妙的轉變。腦波的頻率似乎下降了些許,而且腦波反應不像原來那樣高頻,腦波釋放頻率的下降,代表着病毒的活性減弱。讓它活性減弱的途徑并不是物理或者其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基因的改變。
(怎麽可能...夜魔的病毒發生了突變?世界上哪裏來這麽巧合的事情?)若在自我複制當中,一個病毒的基因鏈發生變異還說的通,但是,這種變異是全體性的,感覺這些病毒是在同一時間同時發生了相同的變化。然而這種突變讓夜魔病毒變成了惰性病毒,說白了就是攻擊性變弱。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内心猛然震驚。唯一可能讓病毒的基因鏈發生變化,而且可以滿足‘同時’這個條件的...就是在我和巨型草帽男戰鬥時,它大腦裏發生的‘基因共振’!(基因共振是範圍性的!?)
這個結論裏的疑點太多,包括‘爲什麽我的DNA鏈沒有發生變化’、‘這種變化程度太小,不足以證明變異現象會和基因共振有關系’等等..
我仔細在其他人身上感知了一下,但是奈何上了第二輛列車的人都不是傷員,而且那天晚上我即時斷開感染車廂,讓很多人避免了感染,所以現在身邊的受感染者并不多。
(呃...)我仔細感知了一下,猛然發現了問題。(的确都有所變化...而且變化後的狀态和張輝耀目前的狀況差不多..定向突變麽...)
我揉了揉太陽穴,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太多,讓我完全目不暇接,先前在鄭州那裏帶出來的滿腦子的疑問都沒時間解決,現在又多出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看見我露出些許疲憊的神情,也許是覺得我太累,爲了不給我帶來更多負擔,他立刻轉移了話題。
“那個大家夥去哪了?..”他虛弱的問道。
他這句話剛說出口,我的身後就傳來巨大的沉悶的聲音,像是一陣又一陣悶雷。在遠處,一個高達十幾米的巨人向這裏走過來,如此龐大的軀體和巨大的腳步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當巨型草帽男的身影倒映在他們的瞳孔裏的時候,瞬間,所有人的刷地一下臉全白了。
我依然蹲在張輝耀身邊,對這群人類的反應毫不在意。張輝耀在望見巨型草帽男的瞬間,立刻激動了一下,但是當他看見我淡定的表情的時候,下一秒就平靜下來了。
我回頭望了一望正在向這裏走過來的巨型草帽男,它對‘人類‘這種生物來了興趣,于是就迫不及待的過來了。
周圍的人立刻慌亂起來,照顧傷員的人慌慌張張的背起傷員,正在救人的人手上的動作都開始慌起來。見證了這個怪物的恐怖之後,他們明顯知道,缺乏武器的他們,根本無法在它的攻擊下存活。
我對它的行爲毫不幹涉,雖然它會觀察其他生物,但并不會無緣無故殺死其他生物。不知爲什麽,我在和它思維共享之後,它唯一接受的事物,就是‘任何生物在自然界都有其存在意義’的觀念,雖然它還無法理解這麽複雜的句子代表的具體意義,但是它已經明白‘生命的可貴了’,無論是其他生物的,還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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