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暗,天空中時不時飄過雲朵遮住了月光,四周一片黑暗,看不見任何東西,列車在黑暗中穿行,駛向遠方。
列車車頭一般都安裝了衛星導航或者衛星通訊系統,列車長爲了維持通訊系統和導航系統的持續運作,關掉了除列車車頭以外的所有用電設備,整個列車内黑漆漆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隻聽得見列車輪子和鐵軌碰撞的哐哐聲,列車本身都好似融入了黑暗之中。剛剛從大難之中幸存下來的人們,現在都擠在車廂中休息,先前的各種有驚無險的經曆讓他們的神經一再遭到摧殘,即使目前的狀況差不多已經安全,但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無法入眠。
我坐在車頂,張輝耀躺在我的身邊,他的呼吸出現輕微的紊亂現象,夜魔的病毒比普通同類的病毒要強的多,對身體的侵蝕速度更是非原始病毒可比,我不确定他能否撐到目的地,必要情況下,我會用治療副駕駛的方法來治療張輝耀。
“可以和我說說話嗎?”張輝耀突然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得保持意識清醒,不然我害怕一不留神就會睡過去.....”聲音相比于灌入耳朵當中的風聲要小太多,但是我依然聽得清清楚楚。
我點頭,坐在他的身邊。“說吧。”我說道。
我不知道他能否聽到我的話,列車帶起的氣流聲音太大,再加上與軌道碰撞的聲音,我的話語和這些雜音混合在了一起。他笑了笑,對無法聽到我的話毫不在意,他擡起頭問我:“你是怎麽誕生到這個世界上的....我一直很好奇,你和夜魔有太大的區别.....我指的是意識上的區别....明明同爲有智力的喪屍...你給我的感覺更像‘人‘...”
他說出這句話,讓我的内心震動了一下。“我~?像人?....爲什麽...”我不由自主的說道,雖然我知道,我的話因爲環境的原因他聽不見。但是,他的疑問突然像是猛然給了我一個提醒一般,我不由得開始自我思考起來。
從理論上來看,意識的形成以及構成都是存在各種無限的可能性的,也就是說,每種生物的誕生都可能形成不同的人格,雖然這種人格會被生物天生的‘本能’所影響,但是....我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我對于我自己的人格産生也非常的好奇,從實際的角度來講,如果從最初的感覺出發,我的人格并不會一味的向人類靠近。最大的可能是,我會順從内心深處對人類天生的敵視,把人類當作我最大的敵人...
但最初的我卻沒有産生這種觀念,而是認爲‘大自然每種生物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就算人類這種讓我厭惡的生物破壞了自然的平衡,我依然覺得,應該順其‘自然’,不應該把自己當作成‘自然’去針對人類。如果地球有一天崩潰,人類這種生物滅亡,也是他們自食其果。這種想法的産生讓我覺得理所當然,也沒有懷疑其産生的原因.....
現在沉下心認真思考,也許韓玉雁不希望我被任何情緒所影響,或者不希望我被最初的本能影響而使我産生一些極端的人格。與她在内心世界相見的那極短的時間裏,她的想法和情感在這一瞬間全部傳達給了我,她希望我在不受任何生物本能影響的情況下,通過自己的思考來産生獨屬于自己的人格,于是,她一直在内心裏暗示着我,盡全力屏蔽來自喪屍的本能帶給我的影響。
(當然,我不排除韓玉雁刻意影響我,讓我的人格接近人類的可能...)
至于我的生命,在當時的我的眼裏沒有什麽存在的價值。雖然現在我對我自己的這個觀點有所動搖。但是每次想到:‘自己的生命是否具有存在的意義’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問題,或者說,我應該怎麽去思考這個問題。
我擡頭看着天空,星星閃耀着微弱的光芒,月光從雲層之間透出,灑在大地上,列車被月光照亮,我伸出手,感受着來自月光的照耀。
“我沒辦法回答你這個問題...”我看着空中的月亮,内心突然湧現出了一股情緒,這股情緒我很熟悉,在那時,和副駕駛一起在夜魔的追殺中逃亡的時候,在最後因爲奇怪的‘心痛’而昏迷的時候,我躺在地上,看着初升的太陽,當時的我,内心湧出的情緒和現在完全一樣。
“我是怎麽誕生的....或者說....”我凝望着天空,星空的浩瀚,自然的震撼...在這個世界,我的存在究竟代表着什麽?...自然讓最初的人類産生智慧究竟有什麽意義?人類的哲學家有一句話:智慧的産生打破了自然的平衡。
但是我卻又在無限的可能當中産生了自我...這是巧合嗎?這是宿命嗎?但我從不相信所謂的宿命,世界也決不存在所謂的宿命,隻不過,這個巧合産生了‘我’而已...我就是我,我的命運掌控在我的手中,世界也絕不會因爲智慧的産生而毀滅,因爲我深信,自然衍生的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意義,無論是人類智慧的産生也好,‘我們’也罷,人類因爲我們而死亡了如此之多,地球還是依然運轉着。
張輝耀定定的看着我望着天空的臉龐,他露出了些許微妙的情感,但我絲毫沒有察覺。
“我們隻是一個物種而已...至于‘我’産生的原因...”我将目光從天空移開,低下頭,看着張輝耀。“也許就是....求知欲吧...”我不知不覺中,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
(我渴望破開黑暗的混沌,希望找到所有事物的本質)從我張開眼看見,看見這個世界開始,其實,我是存在情感的...隻不過太過微妙讓我難以察覺而已...我翻看着我的記憶,我的記憶力遠超人類,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哪怕是一閃而逝的事物,我都可以重新回憶起來。
好奇!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最初的感受。(于是就因此在我内心産生了‘求知欲’麽...)
我雙膝輕輕的跪下,将張輝耀的頭部枕在我的腿上。“慢慢的呼吸,讓内心平靜下來。”我低下頭在張輝耀的耳邊說道,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從剛才開始,張輝耀的心跳就加快了不少,這不利于他的身體,流速加快的血液會導緻病毒在體内快速擴散。
他聽見我的話,明顯愣了一下,但是按照我的話盡力照做了。
我擡起頭望着列車行進的方向,列車進入了山區,周圍的樹木随處可見。(唉~~)這裏的環境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挺...漂亮的...)天空的繁星依然在閃爍着,一個又一個山丘在我眼前晃過。(這裏的樹木的生命...)在我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綠色的生命~~~自然!!~~)這些生命的氣息如此之濃郁,我情不自禁的興奮起來。我站起來,絲毫沒有管還枕在我腿上的張輝耀,在列車頂上站起,嘭!張輝耀的後腦撞到了鐵闆上。“喂!..."他捂着自己的後腦勺,坐起來看着我。我向前跑了幾步,感受着風中新鮮的空氣,這些氣息就像剛剛從綠葉當中産生一般,我張開雙臂,好像這樣就可以把風抱住。
張輝耀愣愣的看着我,他雖然疑惑,但是臉上卻露出了些許笑容,他用手撐起身體,在列車頂上站起來,他盡力保持着身體的平衡,向我慢慢走過來。
列車進入了彎道,整個車廂晃動了一下。我太專注于周圍的景象,稍不注意身體在晃動中猛然失去了平衡。“小心!”張輝耀向前跨出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環住了我的腰。他的臉距離我不到幾厘米的距離,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從他鼻腔裏呼出的氣體。
“謝謝。”我說,等了一會兒,等他松開手,但是他依然保持着這個姿勢,眼睛看着我,眼睛裏包含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他好像在猶豫什麽,但是,頭開始慢慢的向我臉上貼過來。
(呃?)我突然在腦海裏聽到了一種聲音,好像有人在不停的用腦波重複着一段信息,而且這段腦波越來越強烈,距離這裏越來越近,我仔細感受着腦波。(這是...銀的腦電波?~~爲什麽要不停的重複一句話?)我在這段腦波裏感受到了興奮的情緒。
正當我要念出這句話的時候,列車後面傳來了另一輛列車發動機的聲音,而且,最引人注意的是,這輛列車還在不停的鳴笛。我好奇的看向車尾,但是張輝耀似乎沒這個興趣,他依然将目光聚焦在我的臉上。
一輛列車呼嘯而來,車頭的燈亮着,我的周圍瞬間充滿了光亮。雖然車燈很刺眼,但我還是隐隐約約在車頭上看到了一個人影,我立刻就認了出來,她就是銀,她的腦波和嘴巴不停的在重複一句話,聲音不停的在我腦海裏回蕩,她盤坐着腿,坐在列車頂,單手伸向前方,扯着嗓子大喊:“向着OnePiece!前進!”
‘啦啦啦~~~小暗我來啦!我帶着剩下的人,活着歸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的腦海裏不停的回響着她開心的話語。
她的列車比我們的要快很多,很快,銀屁股下的列車就趕了上來,從臨近的軌道上和我們所在的列車平齊。正當銀準備給我打個激情無比的招呼的時候,她的目光猛的定格在張輝耀抱着我的姿勢上。
“超猥瑣大叔!!!!!”銀的表情瞬間改變,她瞬間炸毛了。“放開那個女孩!!!!不然我跳過來扁死你!!!”
然而列車的噪音太大,我面前的張輝耀沒有聽到。
(快點放開我吧,你難道還想挨一下銀的一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