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兩名小僧一路前往東廂,路過一處小亭,見幾名小僧正在搬運着三口大箱子,半人高的紅漆木箱,裏面裝滿了一串串的鞭炮,莫非是用來慶賀節日用的?韓靈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看到他們經過後,遺漏了一串,掉在地上,便順手撿了起來。本想叫住他們,将鞭炮歸還,忽然心中一動,韓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便将鞭炮藏入袖中,繼續跟着前頭的小僧往國師的廂房而去。
國師的廂房在一處幽僻的小院,院子外栽種着各色的蘭花,淡淡的花香令人陶醉。看花園中少有雜草,應是經常打理的緣故,想來國師本人應該是個惜花之人。
若不是有了先入爲主的印象,韓靈一定會對他有所改觀,不過她最讨厭的就是欺世盜名之人,尤其還是害得她受了這麽多苦的罪魁禍首,她對他的印象怎麽也改不過來。
眼見着兩名小僧端藥進了屋,她也跟着躲到了窗外偷聽。
“國師的藥熬好了。”
“擺在一邊吧,你們可以出去了。”聽那聲音蒼老雄渾,韓靈便認定他必是個行将枯木的老頭。爲證實自己的猜測,她趴在窗口處往裏張望,果然在榻前見到一老和尚打坐在上面,手持佛珠閉目默念。原來國師是個老和尚?既然是和尚不在廟裏好好念經,跑去皇宮裏指手畫腳做什麽,他是不是太閑了些?
她眼珠子一轉,決定好好戲弄他一番。
從袖子裏取出那串鞭炮,又從腰間掏出火褶子,剛要點燃,肩頭突然被人拍打了下。她倉促地回首,撞上一雙純澈幹淨的眸子,如星光般璀璨耀眼。那清澈的眸光微閃,逸出一絲笑意,周圍的一切也跟着敞亮開闊。韓靈怔怔地望着那雙眼睛,那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動人絢爛。
對方見她不說話,沖她打了個手勢,面上笑容淺淺,眼神似在詢問,又似在疑惑。韓靈眨了眨眼,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地贊歎。在她的印象中,水慕華已經是出塵一般的神仙人物,而他,似乎生來就不屬于這世間。他的雙眸能洞穿人心,他的眉如黛如墨,他的唇不笑自媚,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忽來一陣風就能将他吹向天邊。唯一的遺憾,他,不能說話。
韓靈拉着他一起蹲下身,神秘兮兮地沖他噓聲道:“别出聲,裏面有個讨人嫌的國師,看我怎麽捉弄他。”忽然又覺得多此一舉,人家本來就不能出聲。韓靈對他産生莫名的好感,同時也存着一份憐惜之心。如此風華絕代的美男子,卻有着天生的缺憾,實在可惜。不過人常說缺陷美,他的無言絲毫不影響他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影響她對他的極好印象。
對方聞言,不由地擰眉,好奇地打量着她,想從她臉上看出究竟來。
“看我的。”韓靈詭秘一笑,點燃了鞭炮,将它一股腦地丢進了屋子。
未幾,就聽到噼裏啪啦的鞭炮聲響起,伴随着屋子裏的人驚吓的大叫聲。韓靈捂嘴大笑,但又不能出聲,隻能憋得滿臉通紅。再看跟前的人,他深鎖着好看的眉宇,似是無奈,又似糾結。
遠遠地,聽到了許多腳步聲往這邊趕,應是附近的人聽到了鞭炮聲,所以匆匆趕來。韓靈忙拉起跟前的人,也不管他是不是願意,一起逃之夭夭。
待到了僻靜處,韓靈扶着爬滿枯藤的圍牆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太過瘾了,氣死那臭國師,看他還怎麽爲禍人間?”
擡頭對上跟前的美男,他隻默默地注視着她,沖她打了個手勢,帶着詢問的目光。她不解地撓了撓頭,沒學過手語,實在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說什麽。
“你在比劃什麽……你是想問我爲什麽這麽痛恨國師嗎?”
美男點了點頭,好看的眸子也跟着泛起幽幽的水波,韓靈撇嘴輕笑道:“還不是因爲他的一語成谶,害我被老爹逼迫上書院選夫,還讓我娶四個男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他這個罪魁禍首算賬?”一時迷糊,她忘了自己此時是男子的裝扮,也難怪人家美男一臉迷茫的表情。
美男微愣了下,随即點頭,淺淺漾笑,如昙花一現般絢爛精彩,滿目生輝。韓靈也回了他一個甜美的笑容:“你叫什麽名字?一直都住在寺裏嗎?”
美男蹙了下眉頭,似有些糾結。
“不方便說嗎?”
美男搖頭,執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飛軒。”
掌心傳來酥酥麻麻的觸感,随着他的靠近,一股蘭花的幽香也随之濃郁,韓靈不由地呆了一呆,刹那間的恍神。看他的手指纖長,膚色凝白,好似女人的手一般,她忍不住翻過自己的手掌與之對比。相比之下,竟不相上下。
“飛軒,很高興認識你。我還是先回去了,萬一被人發現就不好了,改天再去找你。”怕被人發現懷疑,她還是盡快離開這個犯案之所爲妙,走至半途,忽然想起還沒告訴人家自己的名字,她蓦然回首,垂于腦後的青絲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對了,我叫韓靈,你可以叫我靈兒。”
美男純澈的眼眸忽閃,一抹淡淡的笑意自眸底深處縷縷漾開,還真是個有趣的妙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