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松開惠娘的脖子,一雙水霧霧的眸子看着她,眼眶紅紅的,眉角還有一滴眼淚。苗苗搖了搖頭,‘娘,我沒哭。‘
生怕惠娘不相信一樣,挺直了脖子瞅着她。
惠娘輕笑一聲,‘好,沒哭。‘給苗苗輕拭掉眉角的眼淚,端過身旁的一張小凳子讓她坐在上面,竈裏的柴火被燒得噼裏啪啦的響,母女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享受這難得的甯靜。
屋子裏的範銘從被惠娘強烈要求回屋之後,一直沉默着,陰沉個臉,聽着惠娘剛才和娘還有大嫂說的那番話,範銘心裏有某種東西砰然而出,覺得暖暖的,但又有些不舒服,那種感覺難以描述。
現在他需要時間去好好消化這些東西,這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又是什麽?
在惠娘離開之後,範老頭便和楊八兩夫妻商量,讓範磊背着李氏去陳大夫家看傷,當然這錢自然是由楊八兩家出了,要一直出到李氏傷好了之後,楊八兩夫妻倆也答應了,總好比過無緣無故賠償五兩銀子要好。
李氏當然不滿,偏要五兩銀子,楊八兩自然不肯,範老頭沒法,隻能又力争了幾百文錢當李氏養傷期間的補品,用李氏的話來說,就是陳氏把她打成這樣,除了看大夫的錢,補品什麽的自然也要供應了。
楊八兩雖然有些心疼,但還是咬牙同意了,反正大家都各退一步。
陳氏雖然有些不同意,很想和範老頭再商量一下的,奈何楊八兩同意了,陳氏自然也不敢多言了,隻能在一邊和李氏幹瞪了。到了陳大夫那裏,陳大夫用異樣的眼神看了李氏幾個。
好像再問這次又發生什麽事情了,楊八兩夫妻自然是不肯實話實說,範老頭也覺得有些丢臉,随便編了個借口糊弄過去,陳大夫知道情況後,将信将疑。
而後才給李氏清洗了傷口,上好了藥,又拿了一大堆的藥,陳大夫便叮囑李氏說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這期間不能動怒,免得加重傷勢,這話自然是陳大夫糊弄李氏的,而後又對範老頭幾人說那些藥他都準備好了,足夠用個十天半個月的,隻要按他說的用就好了,要是有什麽問題讓範老頭來找他好了,其他的也沒在多言,巴不得李氏幾人快點走,以後再也别上他這裏來了。
心裏不禁感慨,這老範家的事情可真多,今天不是那個傷了,明天又是那個傷了,作爲大夫自然是希望他們好好的了,肯定是這李氏不消停,看這回被打的那個慘,陳大夫在心裏猛搖頭。
楊八兩夫妻倆聽見陳大夫沒讓李氏再來看大夫的話,提着的心頓時放下了,心中還有些歡喜,一次性解決好了,那就是說以後李氏隻要在家養傷就好了,不用再來看大夫了,他們當然是求之不得,但到了付錢的時候,夫妻倆都是一副肉痛的模樣,一下子花了差不多一兩銀子,夫妻倆沒哭出來。
拿好藥,一大群人又按原路回去了,楊八兩在半路上給了範老頭幾百文,給李氏當做補品的錢,和範老頭說了幾句話,便急忙忙的拉着陳氏回家了,跑的比什麽都快,這一天真是晦氣的很,摔了一大跤跌的滿身泥不說,又差不多沒了六銀銀子,而且還栽在了這一家人的手裏,以後還是安分些好,免得老是受着無妄之災。
李氏的房間裏,一個人這會兒正喋喋不休的和範老頭抱怨着,‘我說你啊,你今天就不該去那裏,害的我五兩銀子沒了不算,真是白白挨了一頓。‘在範老頭面前李氏還是不敢太過張狂的,隻能小聲的抱怨。
這人自然是李氏無疑,她這下正不滿這賠償的事情呢。範老頭吸着手裏的煙鬥,淡淡的瞥了李氏一眼,‘你也别太貪心,那點錢夠你治傷,和你吃東西就行了,也算是不容易了,少在這裏抱怨,你真以爲我不去,你能要到那麽多銀子啊?‘
這婆娘真是貪心不足。
李氏聽後立馬不服氣了,挺直了背,理直氣壯的反駁道:‘那是自然了,就算我不行,不是還有老2老四在那裏嗎?難不成我就要不回來了嗎?我就不信咱們那麽多人,一人給他們兩人一拳就把他們給打趴下了,到時候還愁要不來五兩銀子嗎?你少給我看不起人了。‘
對于李氏的大放厥詞,範老頭無奈的笑了,他見過猖狂的沒見過像這蠢婆娘這麽猖狂的,要是真有她說的那麽容易就好了,還說動手把楊八兩夫妻倆打趴下,那怎麽不見她動手,再說楊八兩的他兒子又是好惹的啊,蠢婆娘就是蠢婆娘,隻想着眼前的這點利益,不考慮到以後的,範老頭都有些懶得理她了。
‘嗳,我和你說話呢。‘李氏捅了捅悶頭吸煙的範老頭。
‘說就說,别動手動腳的。‘範老頭不耐煩的開口。
“嘿,我說你,你還來勁了不成。”李氏從床上爬了起來,頗有要和範老頭要幹起來的趨勢。
範老頭瞪了李氏一眼,“到底是誰來勁啊,你這婆娘,趕緊給我睡覺。”範老頭明顯的不想和李氏多說了。
李氏切了一聲,老實的脫衣上床睡覺。
範老頭暗自歎了口氣,撇過頭看了一眼在床上翻滾個不停的李氏,這婆娘睡覺了也不安分,算了,抽完煙,範老頭去廚房舀水洗了澡回來,見李氏在那裏偷偷摸摸的不知道在幹什麽,一見他回來,立馬慌亂的把手中的盒子往被子裏藏。
範老頭懶得看她,直接上了床,閉上眼睛睡了過去,李氏猛的拍了下自己的胸口。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的流逝,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冒着騰騰的熱氣,惠娘感覺燒得差不多了,讓苗苗一個人坐在小凳子上,從水缸上面拿下水瓢,掀開鍋上的蓋子,把熱水往桶裏面舀,舀了好幾瓢之後,惠娘便蓋上蓋子,往裏面摻了些冷水,試了試水溫感覺不那麽燙了,便提進隔壁的洗澡房中。
惠娘把水倒進盆子裏,從架子上面拿下毛巾和洗澡的胰子放在凳子上,便進屋去把苗苗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拿過來。
苗苗跟在惠娘的身後進了屋,範銘正背着她們母女倆,眼神向外望去,好似在想什麽東西,一副猜不透的模樣,惠娘和苗苗對視一眼,用眼神投去詢問的目光,苗苗猛搖頭,表示不知道。
之前惠娘還以爲範銘上床歇着了呢,沒想到他這會兒還在發呆啊。
惠娘朝苗苗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苗苗輕手輕腳的跟在惠娘的身後去拿衣服,惠娘剛到櫃子邊,正翻開箱子,聚精會神的往裏面找衣服,範銘後面好似長了眼睛似的,猛的出聲,把惠娘和苗苗吓了一大跳。
惠娘撇過頭看着範銘,嘟囔道:‘你想吓死我們倆啊?‘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惠娘歎了口氣,而後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
範銘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苗苗跟着惠娘有樣學樣,拍了拍胸口,而後不滿的控訴:‘爹,你太壞了。‘
範銘樂的頓時笑了起來,先前的郁悶一掃而空,走過來抱起苗苗,“那苗苗吓着沒有啊?”
苗苗扭着頭,看了惠娘一眼,而後猛的點頭,‘吓到了。‘
範銘豈會沒注意到苗苗的那點小動作,若有若無的去看惠娘,嘴角挂着笑意,和苗苗說了好些話。惠娘瞪了範銘一眼,見他們父女倆說的正高興,便專心的去箱子裏找換洗的衣服出來。
找完換洗的衣服,惠娘便帶着苗苗去洗澡房洗澡去了,把範銘一個人留在屋子裏。
等母女倆洗完澡出來,範銘正專心緻志的拿着小刻刀刻着手裏的東西,惠娘瞅了一眼,沒看出來他到底在刻得什麽,在前身的記憶裏,每次範銘一遇到煩心的事情了,便會找出快木頭刻東西,這回他又是在煩什麽?
惠娘暗歎了一口氣,本想叫範銘去洗澡的話咽回去,還是不打擾他了,鍋裏的水目前也不會涼,洗澡之前也把裏面加滿了水,下面還添了些沒燒完的柴火。
惠娘抱着苗苗進了屋,坐在凳子上,拿着幹毛巾慢慢的給苗苗輕擦着頭發,在心裏暗自嘀咕這古代就是麻煩,連吹風機都沒有,這麽長的頭發還要一點一點的擦,還得等風把頭發吹幹了之後才能睡覺。
好在惠娘來了也有一陣了,加上前身的記憶,對擦頭發的事情也算得心應手,擦了二十來分鍾左右,苗苗的頭發已經被絞的有七八分幹了,再等下應該很快就會幹了,不過看苗苗的模樣,已經要睡了,惠娘隻好抱着她坐在凳子上,靜靜的望着燈光對面的範銘。
時間靜默了許久,惠娘實在有些撐不住了,強撐起精神和範銘說了幾句話,告訴她鍋裏還有熱水,便去抱着苗苗去睡覺了,她自問不是一個多嘴的人,要是範銘不願意說,她也就不會去問。
範銘刻着東西的手頓了頓,而後又繼續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