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船隊啓航之後,朱道臨一直坐在那裏埋頭苦讀厚達數寸的各種報告,不時用粗糙的炭筆在報告上作出批複,那副心無旁骛的專注的樣子,令楚梅無比心動,以至于數個小時過去,她也不忍心出言打擾他。
朱道臨終于合上報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望向楚梅歉意一笑:“要是覺得悶的話,我陪你到甲闆上走走吧。”
楚梅微微搖了搖頭:“太陽下山了,甲闆上也看不到什麽景色,還是待在這兒吧……其實我覺得這地方挺不錯,也沒原先擔心的不适反應。”
“主要還是你體質好,平衡能力和體内自我調節能力異常出色,一般人首次乘坐這種大帆船遠航很遭罪,就連我們東海艦隊和北海艦隊的近半官兵,也是吐了再吐,慢慢熬過來的。”朱道臨不着痕迹地贊道。
楚梅自豪地笑了笑,來到朱道臨身邊坐下,握住朱道臨伸來的手,感慨不已:“知道嗎,你讓我非常吃驚,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完全是兩個模樣……怎麽說呢,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我從沒見過你展現如此自信、如此深沉的氣質,深沉得令人敬畏。”
“啊……哪裏有你說的這麽玄?”
朱道臨真沒覺得自己與以前有何不同,要是真有什麽不同,也隻是此前一直在楚梅面前低調行事,默默守護自己無法告人的秘密。
楚梅溫柔地點了點頭,不再糾結于這個話題,抽出隻手,指向桌面上擺放整齊的報告,好奇地問道:“你在這邊經常這樣批閱報告嗎?”
朱道臨毫不隐瞞地告訴楚梅:“通常情況下我都不用親自批複報告,但軍隊的報告全部由我審核批複,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這些報告大部分是軍隊提交上來的。少部分是瀛洲民政官員的總結和申請報告,最下面那份牛皮紙卷宗,則是關于福建鄭氏家族和荷蘭人正在緊鑼密鼓進行戰争準備的機密情報。”
“擁有三萬軍隊和上千艘戰船的福建鄭氏家族你也許不知道,但曆史上大名鼎鼎的愛國将領鄭成功你肯定清楚。如今福建鄭氏家族的掌舵人名叫鄭芝龍,荷蘭人、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習慣稱之爲鄭一官,他就是鄭成功的父親。”
“隻不過,你知道的鄭成功如今才不過九歲,還沒有因爲抗擊滿清獲得國姓爺的恩賜。所以也沒改名,名字叫做鄭森。”
楚梅愣了很久,随即急切地問道:“那你爲何不快點兒率領軍隊,支援福建鄭氏家族,抗擊外來侵略?”
朱道臨聽了不由樂了,哈哈笑道:“你知不知道,如今的鄭氏家族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地方軍閥勢力?”
“知不知道,鄭成功的父親鄭芝龍,如今霸占着台灣海峽和以南大片海域,隻要是出海貿易的船隻。必須交給他一千兩白銀才能通關?”
“你恐怕還不知道,鄭芝龍在五年前,還是個橫行大海,與荷蘭人和葡萄牙人相互勾結的大海盜!恐怕更不知道,鄭芝龍雖然歸附大明當上了福建水師的将軍,但再過十三年他就會率領數百艘戰艦和上萬家丁,投靠滿清!”
“這樣的人,你說我會出手幫他嗎?”
楚梅又一次震驚了:“這……怎麽會這樣……”
朱道臨愛憐地握住她微微顫抖的纖手:“好了,别太擔心,你不需要理會這些事。等他們打個半年一年的,打得兩敗俱傷,我再命令瀛洲軍、龍潭軍和東海艦隊大舉南下,給予霸占台南的荷蘭人毀滅性打擊。把整座寶島全部收回來,再從兵荒馬亂民不聊生的大明内地遷來100萬民衆,力争用五年時間,把瀛洲建設成爲繁榮富強的根據地。”
楚梅不可置信地望着朱道臨:“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經過這段時間的了解,你也知道一年前的淡水河兩岸和如今的台北縣是個什麽樣子,幾乎全是荒無人煙的瘴氣之地啊!僅僅一年時間不到。如今已經成了20萬民衆安居樂業的世外桃源。隻要你能來幫我,整個計劃說不定能提前兩年完成。”朱道臨笑道。
楚梅心動不已,讷讷地道:“可我……我什麽也不會啊!”
朱道臨一把将楚梅摟進懷裏,鄭重地看着她,目光裏滿是鼓勵:“誰說你什麽也不會的?你可是接受過十六年的現代高等教育,擁有領先數百年的思想觀念和科學知識,足以應付任何挑戰。”
“哪怕因爲知識的局限,無法在軍事領域有所建樹,也能在教育文化、行政管理和企業經營領域建立一番偉業。退一萬步,哪怕你什麽都幹不好,也能成爲一個偉大的教育家!”
“如果你願意,我把正在規劃的東方第一座大學城定在溫泉鎮建造,明年春季,出訪歐洲的船隊就會返回淡水港,屆時将會有成百上千的歐洲科學家、建築學家、冶金和化工等行業的能工巧匠跟随而來……”
“如果再加上我從大明請來的各種人才,定能支撐起一所領先世界的綜合性大學,從此改變整個華夏民族的未來,成爲人類文明和先進科技的領跑者!”
楚梅隻覺得全身發熱,心兒怦怦狂跳:“你不會是安慰我的吧?”
朱道臨深情款款地吻了一下楚梅:“我甯願自殺也不會騙你,否則絕對不會把發生在我身上的天大秘密告訴你并與你分享。”
“如果目前的瀛洲還不足以讓你樹立信心,那麽等你到了正在興建中的東方第一大港寶山港,再到擁有我諸多産業的金陵城好好看看,詳細考察我領導下從無到有逐漸壯大的大型鋼鐵廠、水泥廠、槍炮廠、造船廠和工藝水平遠超景德鎮的陶瓷廠,你定會和我一樣擁有強大的信心。”
楚梅掙紮着坐起來:“好吧,我相信你,你說的這些都是我迫不及待想要了解的内容,我更想看看,你神神秘秘地瞞着我兩年多,到底做出什麽樣的事情,還有……包括你那個欽命二品诰命夫人和柳如是、顧媚那些個小妖精。”
朱道臨聽到楚梅這番說辭,大駭,随即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我們到甲闆上好好走走,和官兵們一起用晚餐,然後上床休息。雖然台風過後順風順水波瀾不驚,但至少還要六天時間才能到達寶山港,有六天時間足夠你弄明白許多東西了。”
楚梅想了想覺得也是,拉住朱道臨的手,一起走出艙門,随口問道:“寶山港就是後世的上海港嗎?”
朱道臨耐心地解釋道:“不是,上海港在如今的上海縣城東門外,距離吳淞口有18公裏,走黃浦江水路距離爲30公裏左右,我以寶山衛指揮使的名義投入了兩百萬白銀,在黃浦江口西岸修建寶山港和寶山新區,具體位置在吳淞炮台至寶鋼公司海運碼頭那片區域,面積約爲650平方公裏。”
“不過到目前爲止,開工建設的面積尚不到200平方公裏,其他地方大多是蘆葦沼澤和部分農田,正在興建的核心區域大多被嚴格規劃的港口、倉儲區和十幾條道路所占據,商業區和居民區隻有東西向兩個街區和兩側南部北向兩個居民區,等到了那兒,一看你就清楚了。”
“你這麽幹,難道大明朝廷和地方政府不幹涉嗎?”楚梅疑惑不解地問道。
朱道臨嘿嘿一笑:“要是在一年前我還真擔心,事到如今誰還敢管我?對于大明朝廷而言,我可是堂堂欽命二品龍虎将軍,還是擁兵數萬的東江鎮總兵官和寶山衛指揮使,整個寶山方圓50裏包括崇明諸島都是的我地盤。”
“對于地方政府而言,我是個位高權重心狠手辣的大軍閥,我不動手收拾他們就算好了,誰敢來找我麻煩?”
“别的不說,隻說我麾下長期駐紮寶山的6,000多海軍陸戰隊将士和近萬官兵的東海艦隊,就足以保證我的人身和财産安全。如今的大明,内憂外患,戰火紛飛,皇帝能保住他搖搖欲墜的江山、朝中文武和各地官員能夠保住自己的利益就算老天長眼了,誰還顧得上别人?”
這下楚梅徹底無語了。
不過了解得越多就越糊塗,混亂之下她幹脆什麽也不想,抓住朱道臨的手臂,嬌嗔道:“說老實話,你到底有多少财富?”
朱道臨想了想,回答:“我也不知道具體有的數目,隻記得手裏擁有的金銀和銀行存款……”
“存放在大明金陵和瀛洲兩地的黃金約有4噸,白銀30噸左右,銅料加起來有2,200噸左右,投入博孚錢莊和四海銀行的白銀約爲1,200萬兩。”
“留在現代鶴山别墅的幾張銀行卡裏,美元和人民币加起來,約爲6億3千多萬元人民币,不過年底之前還得支付給高阿姨的公司7,000多萬……咦!?你怎麽了?暈船了?”
楚梅在朱道臨的攙扶下全身發軟,喘了好久才沒有暈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