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朱道臨在市區前往機場的高速路口接到段德銘,這個當年黝黑精壯的家夥如今白胖許多,軍裝變成了挺括的西裝,寸頭變成油亮的大背頭,一副鄉鎮企業家的形象,害得朱道臨差點兒不敢相認。
段德銘上來就給朱道臨胸口一拳,然後笑容可掬地與陸建民握手,看到陸建民主動鑽進後座他也不客氣,提着個時下流行的黑色老闆包,直接坐上副駕駛位,一開口就把後座上的陸建民逗樂了:
“靠!竟然是福特探險者,還是最新款的,不會是租來的吧?自己兄弟這麽客氣幹什麽?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咱們決不能幹。”
朱道臨沒好氣地回應:“這車是影視基地配給我的專車,你要是喜歡,回頭我送你輛國産皮卡,你住在那大山裏皮卡最合适。”
段德銘眉飛色舞地回答:“行啊!隻要是你送的,那怕是手扶拖拉機,老子也要從金陵開回貴州去。”
朱道臨和陸建民忍不住放聲大笑。
朱道臨覺得老戰友還是和原來一樣嘴賤,陸建民則感到段德銘非常幽默風趣,之前在軍中絕對是痞子刺頭,也正因爲如此,陸建民體會到了戰友之間那種百無顧忌的深厚情感。
爲了赴約,朱道臨直接把車開到城北的陶瓷倉庫,對段德銘解釋說看完一批景德鎮的高級瓷器再去喝酒,段德銘毫不在意,反而詢問朱道臨什麽時候開始做起了瓷器生意?
年近五十的江西餘老闆見到朱道臨非常熱情,帶兩個助手上前握手,彼此介紹完畢進入寬大的倉庫,把朱道臨三人領到大門右邊專門設置的一長溜展示台前。
随着所有燈光打開,一套套散發出柔和光澤的精美瓷器展現在朱道臨三人眼前,頓時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陸建民和段德銘禁不住驚呼起來。素來沉穩的朱道臨也被眼前琳琅滿目的各種精美瓷器震得不輕,情不自禁過去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描金瓷杯,仔細欣賞起來。
餘老闆對朱道臨等人的反應非常滿意,示意身邊兩個助手把特意爲朱道臨準備的一件西式餐具拿來。然後上前,站在朱道臨身邊解說起來:
“朱老弟面前這套仿制乾隆禦用的帝王瓷,是我手裏最貴重的一套特制瓷器,全套共68頭,全部是二次燒成的高級骨瓷。每一件都出自名師之手,所以價格也很貴,批發價達到16,000元,我手裏隻有這麽一套,再多一套就得回老家定制。”
朱道臨頻頻點頭,認爲這個價格不算貴,如果不擔心弄回去被人看到惹麻煩,朱道臨肯定要買下來。
半個小時後,朱道臨終于選定三種高檔歐式骨瓷餐具和兩種歐式茶具套裝,分别爲34頭五彩描金骨瓷餐具400套、28頭經典青花骨瓷餐具1,200套、28頭薔薇蔓藤描金骨瓷茶具300套、金花白瓷咖啡套具300套、琺琅彩茶具270套。以及6尊1.5米高的粉彩牡丹孔雀落地花瓶、2尊1.8米高的中國紅天香落地花瓶和4尊1.8米高的蟠龍雲紋青花瓶。
經過十餘分鍾的讨價還價,雙方就每一項成交價格達成一緻,總數爲2,482套,交易總額高達1790,000元,基本把餘老闆所有的西式餐具存貨買光了。
首批瓷器的敲定後,雙方當即簽訂長期合作合同,并就骨瓷标準參數、定制周期與結算方式、更換無字包裝、加厚紙箱外加木箱的雙層包裝等等問題做出嚴格規定。
定下明天交貨的地點和時間之後,大爲振奮的餘老闆慷慨贈送給朱道臨十件56頭的青花骨瓷餐具,以彌補可能的運輸損耗,又再送給朱道臨一套價值8,600元的特制帝王紅雲龍骨瓷餐具以表謝意。
朱道臨當即投桃報李。熱情邀請餘老闆和兩位助手前往珠江路的百年老店同慶樓,客氣地說自己上午就已預訂好包廂,剛才簽合同的時候,那個電話就是飯店樓面經理打來确認的。
餘老闆欣然答應朱道臨的邀請。帶着兩個助手開着輛奧迪a6,跟随朱道臨的福特車來到同慶樓後方停車場,在知客小姐的引領下進入樓上寬大舒适的包廂,一杯茶沒喝完,極富特色的酒菜就輪番端上。
酒席的氣氛非常輕松。
餘老闆是個開朗健談的人,朱道臨是個踏實好學的人。兩人幾杯酒下肚,竟然談得非常投機。
興緻高漲的餘老闆從陶瓷工藝說到景德鎮的過去和現在,再說到被選用爲國宴餐具的唐山骨瓷與景德鎮骨瓷的優劣對比,沒有明顯偏向,更沒有貶低同行,論述極爲客觀,給半桶水不到的朱道臨好好上了一課,加上生性幽默的段德銘時不時地調侃上幾句,席間歡聲笑聲不絕,不知不覺竟然過了晚上九點。
朱道臨就首批貨物的包裝加固征求餘老闆意見,餘老闆爽快地表示,倉庫裏本來就有上萬個不同規格的包裝箱,今晚就召集人手,按照朱道臨的要求更換無字包裝,外面再套上個厚紙箱以便長途運輸,明早七點裝車發貨,所有貨物直接運到朱道臨制定的栖霞冷凍廠倉庫,上午九點在陶瓷倉庫東街口銀行彙合,根據驗收結果一次轉賬。
雙方邊走邊說,來到停車場又談了十分鍾才各自乘車離去,朱道臨把大開眼界的陸建民送回冷凍倉庫,和段德銘一面瞎聊,一面開車返回鶴山别墅。
進入别墅之後,段德銘的反應更爲強烈,借着酒勁裝瘋賣傻,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在二樓書房的地毯上,大喊大叫:“人比人氣死人!老子不活了!”
朱道臨氣得給了他一腳:“狗日的也不看幾點了,别人不知道還以我老子捅你菊花了呢。”
段德銘“噗呲”一下笑出聲來,接過朱道臨送上的礦泉水敏捷地站起,看到朱道臨坐在電腦前調出寶石資料的頁面,這家夥立刻搬張椅子坐到朱道臨邊上:“狗日的不會是還要做珠寶生意吧?”
“白天我已經和兩家專賣進口寶石飾物和工藝品的老闆談妥了,明早你陪我去取貨,完了去一趟建材裝修市場,我在那兒定制了兩百塊磨花銅框大鏡子,估計那三家玻璃店的老闆和員工還在加班呢。”
朱道臨根本不擔心段德銘知道這些事,匆匆看完紅寶石的各種參數便轉過身來,開始和段德銘商議火炮、火槍的問題:“德銘,你電話裏說的五連發泵動槍是什麽意思?”
段德銘笑了笑,摸出香煙用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才收起笑容,把自己的近況如實告訴好兄弟:
“你也知道,我去年初接下的破産兵工廠以前是幹什麽的,轉産農機之後,那些造了一輩子步槍的老工人近半沒事幹,我幹脆讓他們鑄造耕地的犁頭拿去農貿市場叫賣,廠子機器老舊不堪,農機配件訂單少得可憐,不死不活的度日如年啊!”
“日子過得實在太郁悶,我和兩個廠裏從小玩到大的夥計做了兩支五連發自己玩,沒事進山打打獵,弄些山貨回來送酒,有人曾找我買槍,可我不敢答應,幾次想幹脆不幹了,到沿海地區去闖一闖,可是看到一家老小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又狠不下心來,唉!”
朱道臨悄悄松了口氣:“你想過沒有?怎麽做才能把你的農機廠做起來?”
“你想幫我?”
段德銘瞪大眼睛,一點兒也不客氣。
朱道臨點點頭:“若是需要錢我借給你,什麽時候有你什麽時候還,賺了賠了都無所謂,反正你就這賴皮樣,我早習慣了。”
段德銘笑了,眼珠卻微微發紅:“其實我那廠子的底子還是不錯的,雖然破産了,但技術工人大都還在,六級工就有七八個,若不是上了年紀,早被别人搶走了,年輕工人大多是廠裏子弟,人實在也好管理,工廠距離省城也就一百公裏,西邊還有兩個重組後的兄弟大廠日夜開工,如果能更換十套八套好點兒的數控機床、镗床、銑床,還是能好好活下去的。”
“隻是,這筆投入太大,銀行不願意貸款給我們這個劣迹斑斑的老企業,我老爸當了幾十年廠長從來就不知道貪污是什麽,最大的腐敗就是退休之前,花掉他一輩子連同我兩個哥哥的儲蓄,把已經被銀行和債主們清算幹淨的破廠買下來轉到我的名下,每次喝醉酒他還總是說對不起下崗的老夥計,唉!”
“作爲兒子我理解他,可作爲生意,他這麽做實在太不應該,全家老老少少二十幾口,都被他拉進這個大坑裏頭了。”
“說吧,投入多少能讓你的廠子走出困境?”
朱道臨和段德銘曆來沒什麽廢話,反而是段德銘多了幾許滄桑,也多了不少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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