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外科的主治醫生李良,端着手機,從樓梯間快速的往上跑。
跑一層的樓梯,他就站住看會兒手機,順便喘喘氣。
等喘勻了,李良立即深深吸一口氣, 再狂爬一會兒,又低頭看手機。
手機裏的直播視頻很清晰,哪怕是在小屏幕下,也能看清手術的細節。
隻見矽膠吸盤,穩定有力的抓着霍從軍的心尖,輕輕提起,暴露出靶血管的同時,也不影響心髒的收縮。
手術正進行到了關鍵時刻,也是最好看的部分,李良不由頓足多看了兩秒,轉頭不由搖頭,重新起步往樓梯上跑,心裏不自覺的想:“霍從軍的心髒看着還像是個正經心髒,可惜了了,天天被噴子調用,實在浪費。”
想着心事,李良最後兩層一齊爬了上去,再推開頂層的門,已經是氣喘籲籲了。
“康主任,總算找到您了。”李良累的嗓子眼都發燙。但也沒辦法,高峰期的醫院電梯比地鐵還擠,爬樓還算是快的了。
康主任背對着樓梯口,身子倚着天台的欄杆, 望着下方, 手裏夾着一根雪茄,腳下放着一瓶可樂。
李良見狀松了口氣, 抽雪茄配甜飲料的康主任, 應該還不至于失去理智。
“你不要勸我,我什麽都不想聽,都不想看。”康主任揮舞着手臂,雪茄形成的煙色在天上畫成一條線。
李良依舊喘着氣,道:“主任,我不是勸您……”
“不是來勸我的,就不要說話了。”康主任抽了一口雪茄,眼神望向前方,迷離而失意的樣子:“克利夫蘭心髒中心,我以前都不敢想的,沒想到啊,人家還能借到狄院士的力。哎……狄院士我都沒想法的,以前開會的時候,打個招呼,混個臉熟,上次狄院士帶着魏嘉佑過來,咱們也是該讓的讓……說實話,我也不是戀棧權力什麽的,咱院的心外科是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你們不是我的徒弟,也是我親手挖回來的,我不能做個甩手掌櫃,爲了兩句好聽的,就将你們給丢下來……”
“主任……”李良終于是忍不住了,打斷康主任的話,道:“昨天手術的患者,滲液量大增,主訴有胸痛的狀況……”
康主任愣住了:“怎麽不早說?”
“我剛想說的……”小主治醫生李良委屈。
“怎麽不發微信?”
“發了,您可能沒看到……”李良委屈而乖巧。
康主任拿起手機來,瞅了一眼屏幕,有關于淩然的消息太多了。他又不爽的将手機給收了起來:“行了,快點走吧。再遇到這種二進宮的患者,先說情況,不要拖,不行就直接送手術室。”
“是。已經送手術室了。”李良連忙道。
康主任一看,得,那就往手術室去吧。
他也懶得再問,悶頭走了一截,又突然想到,他這邊送病人進手術室,等于跟淩然和克利夫蘭心髒中心的醫生的時間重合了?
淩然跟克利夫蘭心髒中心的醫生們的時間重疊,是因爲他們是兩名著名醫生組成的大合成團隊,随時都可以抽人出來,又能維持狀态。
而他若是與兩者的時間重疊的話……
這被人比較起來,可就不快樂了。
康主任搖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擇期手術還可以安排更好的時間,二進宮的心外科病人,哪裏有什麽好時間可選。
依舊是跑扶梯,狂奔到心外科的手術室,就見病人已經送上了手術台,邊上的體外循環組已經忙忙碌碌的準備了起來。
康主任看了眼心電圖,又拿了檢查單閱讀,腦海中快速的思考着應對方案,心情卻是漸漸平複了。
挺棘手的突發病案,但并非不可對付的,康主任一生中已不知道對付了多少例了。
他按部就班的又叮囑了兩聲,就紮着手看衆人的動作。
對心外科的醫生們來說,此時的康主任,已經是頗爲嚴肅和認真的了。平日裏的話,面對這樣的康主任,心外科的醫生們都要如履薄冰了。
但在今天,一名仿佛是流竄作案的逗哏選手用遙控器,悄悄的打開了手術室裏的屏幕。
淩然的臉,瞬間占據衆人的視線。
康主任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但沒吭聲。
心外的醫生或者女醫生想看淩然,都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有男醫生一定要看淩然,甯願冒着主任訓斥的風險,康主任也不願意深究。
事實上,站到這間手術室裏以後,康主任已經做好了要被淩然比較的準備了。
也不是第一次被比較了,再比較一次,也沒什麽關系,無非就是注意的人多一些罷了。
“把克利夫蘭人的手術直播也打開。”康主任命令了一聲,就站到了手術位上。
劃線,切開,撐起。
二進宮的病人侍弄起來,依舊是累的人一聲汗。
與此同時,康主任還能聽到身邊人不斷的喘息聲和贊歎聲。
不用說,他們是在看兩邊的視頻。
康主任自己其實也有些好奇,他三下五除二的将體外循環機給病人連上,趁着體外循環介入的時間,擡頭看了過去。
這時候,就見淩然一臉肅容的在給霍從軍關胸。
“死了?”康主任的腦海中,首先冒出的就是這個想法。
不是他一直想這種事,而是時間上不合理,隻有病人挂掉了,才能這麽快結束吧。
“沒死。”李良聲音低低的,道:“手術做完了,看着應該挺順利的。”
“咦,怎麽沒人說?”康主任差異的看向屏幕。
親自關胸的淩然神色平淡,似乎并沒有什麽激動的神色,仿佛同樣的手術,已經做了千百次了一樣。
李良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佩服的神色,低聲道:“看着看着,就見淩……把手術給做完了。”
“沒出什麽意外的情況?”康主任是真的意外。做闌尾炎手術的,中間都會遇到一些千奇百怪的意外,所謂十年大主任,闌尾必翻車,做心髒搭橋的手術,中間出現意料之外的情況,才是理所當然的。
李良微搖頭,道:“估計是準備的太充分了。全程幾乎無血,能避開的小血管都避開了,解剖特别清晰。”
他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不這麽說,心裏急得慌。
“做我們自己的吧。”康主任低頭看看自己的病人,内心的想法變得清晰起來:我要享受當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