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淩然還刀入盤,語氣輕快。
心髒搭橋是最标準最典型的心髒大手術了,完成這台手術,對他來說,也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
康主任就不一樣了,他是肝尖兒微顫, 心尖兒微抖的重複:“做~完~了~”
如果不是想起了肝和心,現在都在淩然的好球區,康主任會任由它們再顫動一會兒,且令悲傷逆流成河,再讓自己的情緒釋放五分鍾……
他不是在感慨淩然的手術做的好,他現在已經顧不上那個了,康主任現在是争分奪秒的在感慨自己命運多舛的人生, 艱難的醫道, 曲折的主任之路……
想他堂堂小天才出身,還在讀大學的時候,就是班裏有名的康大膽和解剖聖手,實習期和住院醫師期間,亦是同期中最冒尖的一個,如此方才獲得了進入心髒外科的機會。哪裏想得到,風水輪流轉,随着科技的發展,最近二十年,在全國醫療體系蓬勃發展的狀态下,心髒外科竟然開始了萎縮。
他康大膽拼死拼活的破格成爲了副主任醫師,又晉升成爲科室主任,從而攀上人生巅峰,其所掌握的科室,卻在日益内卷的心髒外科的競争中節節落敗。
沒辦法, 誰讓開胸手術聽起來就恐怖, 看起來更恐怖, 哪怕介入和消融技術并不能保證更高的治愈率和安全性, 病人們還是甯願優先選擇介入和消融。
這些, 他其實也就認了。
他無法理解的還是淩然!
長的帥爲什麽還要做醫生?做了醫生也穿上白大褂了,爲什麽還要努力?努力也就算了,你努力憑什麽就有成果?
簡直沒有道理好講,就像是老天爺主管淩然的大腦退行性病變了似的,毫無邏輯可言!
“李醫生,來搭把手。”呂文斌跟着淩然拉鈎了半天,依舊不敢亂碰東西,到了收尾的階段,直接将跟前的主治李良又給叫了過來。
康主任和心髒外科上下的想法和心思,呂文斌猜的門清,因爲見過的太多了,既不稀罕,也不在乎。
現在手術的主體部分反正是完成了,他再喊李良過來幫手,康主任不樂意也就當聽不見了。
李良畢竟有些不熟練,還期期艾艾的看向康主任。他的表現就好像病人對手術的不熟悉一樣,雖然要被刀子上了,可還是不知道即将面臨的是什麽。
康主任也是一樣,但他屬于稍微明白一點的那種病人,此時已是雙眼無神的念叨起來:這樣下去,用不了三個月的時間,淩然和霍從軍就可以滅亡心髒外科了。
像是雲醫的心髒外科,水準原本就不怎麽樣,科室的規模又小,實際上開展的手術類型,遠比他們展示出來的要少的多。
心髒搭橋已經算是他們的主力術式了。事實上,一個總共隻有十多名醫生的小科室,有一兩種主力術式就足夠用了。
康主任都可以想象得到,就淩然目前的技術,随便拉一隊人,牽兩隻二五仔過來,啪啪啪的就可以開展專業的心髒搭橋手術。
其他手術都可以不用做,就狂做搭橋,名氣說不定增長的還更快,科室的營收增長說不定也更快。
病人又不存在全能型的。到時候,口口相傳,有需要做心髒搭橋的病人集中過來,可以說是水到渠成之事。
“康主任,我先去休息了,一會見。”淩然看着呂文斌和李良,将胸骨用鋼絲紮緊,也就放心下來。
大型縫皮現場,他就比較興趣缺缺了。
康主任連忙回了一句“一會見”,接着反應過來,看向左慈典,語氣無奈的道:“淩醫生說一會見的意思,是他一會還要來做手術?”
“恩,是這個意思。”左慈典說着拿出手機,笑笑道:“不好意思,我得給霍主任打個電話說一下。”
“說……什麽?”
“淩醫生做了完整的心髒搭橋手術,手術應該是成功的吧。”左慈典明知故問。
“病人已經解除了體外循環狀态,但還要蘇醒過來才能說成功與否。”康主任不願意承認,又道:“最好是觀察一兩天,确認不需要二進宮的話,才能說手術成功。”
左慈典對淩然的信心太足了,或者說,他見多了淩然用“天賦”學習手術并一舉成名的情形,因此隻是笑笑,道:“我以爲淩醫生剛才的操作,是得到康主任您的認可的。”
“淩醫生的操作固然是挺好的……”康主任吭哧吭哧了兩聲,道:“咱們做醫生的都知道的,手術操作是重要,可手術成功不成功,最終還是得看現實的結果,您說對嗎?”
“我不懂心髒外科。”左慈典笑笑,又舉了舉電話,歉然道:“電話通了,不好意思。”
“恩……”康主任感受到了被忽略,回過頭來,卻是自失的一笑。
忽略不忽略的,人家淩然都順順利利的把手術給做了,而且技術明顯是超過他的。
康主任無從探究淩然是如何鍛煉的心髒外科的技術的,但他相信,淩然絕非是一時興起的學習,更不可能是因爲霍從軍的心髒出了問題,淩然就去學心髒外科的——心髒外科的難度,它對天才的消耗,康主任自己是再清楚不過了,他敢拿科室出來賭,淩然和霍從軍是處心積慮的提前布局了。
想到這裏,康主任又是一陣子悲從心來。你們何必呢,我們這麽弱小的心髒外科,都可以算是雲醫的雞肋了,你們竟然還想吃掉它?
“康主任。”左慈典從外面轉了回來。
“左醫生。”康主任一臉嚴肅。
“霍主任問,下台手術,是否方便讓淩醫生主刀,并且在雲醫的平台上直播。”左慈典微笑,道:“我們聯系了幾個熟悉的醫生,可以幫忙看看淩醫生的技術。”
康主任心道,意思是我的技術已經輔導不了淩然了是嗎?
再仔細想一下,康主任承認,是輔導不了的。
于是,康主任默默點頭了,問:“哪幾位醫生?”
“童高義童教授,王田教授,姚家品教授。”左慈典隻用說名字,不用說醫院,就足夠康主任知道霍從軍邀請的對象了。
“霍主任這是要立足東南,輻射全國了。”康主任有些羨慕,又有些懷念,他當年如果突破了小天才的天花闆,或許也能得到同樣的待遇吧。
在幾位大拿面前露個臉,接着參加各種相關的學術活動,同時發表文章,之後再露臉,看到的興許就是不一樣的世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