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裏,舒淇再一次的爲軒兒做檢查。半晌過後,才微笑這點頭。胳膊上的傷好得快一些,雖然現在還固定着夾闆,但是隻要拆了闆子就能恢複自如。
至于腿上的傷,則還要多休養休養,傷筋動骨一百日,這是自古下來的老話。等百日過後拆了闆子,慢慢複建,想來要想完好如初也是極容易的。
“恢複的不錯,隻要在繼續這麽将養着很快就能恢複完好如初了,……軒兒,你覺得怎麽樣?”舒淇注視着軒兒,想聽聽他的感受。
“舒姨,我也覺得這幾日都好多了,身上也不疼了,傷口也都結痂了,嗓子更是都能說話了!”軒兒笑着道。小小的孩子說話卻十分的老成,看着竟不似個隻有六七歲的樣子!
舒淇眼睛閃了閃,隐下了心裏的想法,笑着道:“恩,那就好,在過幾日我們就要到江甯了,想來你娘,還有你祖父祖母他們也都是着急了!”
軒兒心裏一緊,強忍着心裏的激動,道:“舒姨,娘她……?”
他已經有整整一年沒見着娘親了,也不知道她怎麽樣?自己這次失蹤,也不知道娘心該多傷心啊,聽舒姨說娘親扔下父親急匆匆的回來尋找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父親那邊……?
軒兒眼睛微斂,内心有些煩躁。雖然他才六七歲的年紀,可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差不多有了些接觸。大宅門裏的是是非非,即使是他這麽大的孩子,都無可避免。
這也讓小小年紀的他有着不同年齡人的成熟,之所以這幾個月來他受盡折磨苦楚也抱着一絲逃出生天的想法,不僅是爲了自己,更是爲了他的娘親。
如果沒有了他,他娘的日子該如何過下去。有他在的時候,那幾個姨娘況且想盡辦法争寵,要是沒了他,……軒兒不敢在想下去。
舒淇看着沉默的軒兒,拍了拍他的頭,道:“傻孩子,你娘沒事的,不要擔心!你現在最重的就是趕緊養好了身子,……過幾日就能見到你娘親了,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不行的哦!”
軒兒低頭看了看自己,雖然這些天已經養的很好了,可是這半年來自己的身子卻是太差了,再加上這些傷,要是娘親看到自己這個樣子,還不定多傷心呢!心下有些着急!
“舒姨,我的傷還能再好一些嗎?娘看到,會傷心的!”軒兒皺了皺眉頭,小嘴嘟着道。
舒淇微微的搖了搖頭,心裏歎了口氣,到底還是個孩子呢!這傷,哪有說的那麽容易好呢!再說就是想瞞,也瞞不住不是?
軒兒這一丢就是半年,這江南的官場上都變了風了。他們是以前在京城不知道,這些日子沿河而下,凡停船補給的時候就聽說,兩江總督府丢了孩子的事,鬧的可不是沸沸揚揚的。越往南來越是人人都在熱議這個話題。
這半年來,多少人都已經不抱有希望了,覺得孩子肯定是已經沒了。
你想啊!一個六七歲的孩子,離家半年正常來說那裏還有活路?現在雖然是被救了回來,可是家裏的人也會想,他在這半年裏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罪,再加上這一身的傷,任誰都會聽着傷神見着流淚的。
“說你是傻孩子,你還真是的,你娘見到你,高興都來不及,那裏會傷心?這半年來她傷的還不夠嗎?你呀!聽話,好好養着,……等回去了,好好孝順你娘!”舒淇俯下身子,摸着軒兒的臉,心疼的道。
聽着舒淇的話,軒兒鼻子一酸,含着淚重重的點頭應道。
舒淇在軒兒的船艙又待了好一會,陪着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哄着他講了好幾個故事,等他小睡着了,這才離開了船艙。
離開前又吩咐了,照顧軒兒的嬷嬷和丫鬟,仔細着,千萬不能碰到傷口了。
這些日子舒淇真是忙壞了,開始爲了那些孩子,後來又一直照顧軒兒,自己兒子勳兒那邊可真是疏忽了,除了每日還能見上幾面之外,往日裏要陪着兒子玩耍的時間,全也都被占用了。
她也實在是無可奈何,想着那些可憐的孩子,舒淇真的是忍不下心來。自己兒子有自己和丈夫還有這麽多人的疼愛,可是那些孩子有什麽?還有軒兒,到底是錦衣玉食嬌養出來的孩子,吃了那麽大的罪,要是不好好養着誰知道以後會怎麽樣?
沒辦法舒淇也隻能暫時忍痛割愛,讓奶娘和聽芹他們多照顧着勳兒,另外就隻能是拜托丈夫多多照看了!
船沿着運河一路南下,因爲衆人沒了再去遊玩的心思,除了補給之外也不再上岸,更沒有分毫的耽擱,眼看着一日一日的接近,舒淇的心裏有幾分隐隐的期盼,也有幾分不快。
原來前兩日,晟睿安排着去送那位喬姑娘的人,送信回來了。事情可真的是出于大家所料之外了。
原想着把她送到親戚家就沒事了,那樣的女子真不想再有任何的牽扯,可老天爺就偏偏的不如人的意思。
猜猜那喬蓮娘的親戚是誰,真真是無巧不成書,那喬蓮娘去投奔的親戚竟然就是上官府,并且還是上官老爺的一個受寵的小妾。
這樣算下來,白白的那位喬姑娘竟然還與他們沾了親帶了故,得知這一消息,還真是讓人心裏有些不舒坦。想到那位喬姑娘被救上船後的所作所爲,再想到一行人到了上官府,竟然還要和她擡頭不見低頭見,舒淇的心裏就像是吃了蒼蠅似地。
晟睿見妻子不快,心裏也有些無奈。自己隻是想擺脫那位姑娘的癡纏,誰想竟然出了這樣的事。
現在可好,早知道就處理了,幹嘛做什麽好心?白白的錯事了機會。憑着那位姑娘的心性,誰知道到了上官府,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晟睿也是想到那位喬姑娘的親戚,父親的那個妾室,再想到娘親受的委屈。心裏也有些不舒坦。
可是子不言父之過,更何況養父養母對他的養育之恩。更是讓他不能對此說一個不字。就是替娘親抱不平,可也是無計可施的。
舒淇看着丈夫緊皺的眉頭,知道自己的情緒也影響到了他,心裏有些抱歉。
“相公,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不和你提這個了,我隻是想着不願意看到那樣的人,覺得污了自己眼睛,沒想到你的感受,對不起!”舒淇一臉歉意的道。
“沒你什麽事,不是你的原因,不要把什麽錯都攔在自己身上。我隻是聽你一提這事,想到娘親在家裏受的委屈。心裏不痛快!……我們又常年在京城,離江甯又遠,娘親就是有什麽也不會讓我們知道,這心裏就更加的不是個滋味!”晟睿搖了搖頭道。
“相公,你多想了,娘親能受什麽委屈?别忘了,還有哥哥嫂嫂他們呢!他們能讓娘受委屈?”舒淇微微一笑上前擁着丈夫的胳膊道。雖然知道丈夫說的也許是真,可是卻不能讓丈夫這麽在想下去。他畢竟也隻是養子而已。
再說家裏還有上官家的哥哥嫂嫂們,如果他們是這樣的想法,那要置他們于何地?
他們夫妻此行是爲探親,可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回去?讓人看出端疑,引得兄弟有了間隙!
晟睿聽着妻子的話點點頭,心裏也想開了很多,也知道妻子的意思,知道自己隻是着相了!想着家裏的哥哥嫂嫂們,再怎麽地,娘親也不該受委屈才是!這才放下心來。
“這幾日,你光顧着軒兒那孩子,勳兒都有意見了,這兩日明顯着小脾氣都不好,你沒發現兒子看到你都不要你了?”晟睿有意的轉移話題道。
不過這個話題卻很成功的挑起了舒淇的心事,她這兩日也發現了,每每見到兒子,想和她玩耍的時候,他竟然不像以前那樣纏着自己要自己抱了。
開始一次兩次,自己忙就不在意,可是現在想來,孩子确實是在生自己氣了。
“我這兩天也有所感覺,本來心裏還有些不确定,你這一說,還真是那麽回事!我還想着是不是我哪裏惹到我們勳兒了,所以他不要我呢!現在看來,是我疏忽了孩子,孩子心裏記仇呢!哎!”舒淇很郁悶的道。她也不想疏遠兒子的啊!可是這不是忙嗎?
“我看着軒兒這幾日恢複的不錯,你也别一天到晚的都号在他那裏了,要不讓香芹過去陪着,你也好抽出時間陪陪兒子,小家夥可是不滿的厲害了!”晟睿想到兒子這幾日對妻子的态度,有些啞然而笑。
那麽小的小家夥,記起仇來還是個常性的。這都幾日了,竟然不見一點氣消的樣子,這孩子這才一歲多一點。真不知道像了誰?以後是個什麽性格?
“恩,我也是這麽想的,幾個丫鬟,聽芹我實在是離不開,憐芹和惜芹也忙,有要幫着奶娘哄勳兒,還有其他事要做,也就香芹手上的事不忙些,而且她的性子去陪孩子也合适。就聽你的,這兩日我好好陪陪兒子,省的孩子都不認我了!”舒淇撅了撅嘴,心裏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