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一來,所有人的眼神俱是一沉,而蔺家大老爺卻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唇角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雖然這淩家和花家并非同一時間前往四方大陸,但是前後相隔卻也沒幾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和花堯在同時間消失的還有雪家的老四吧?”
雪家的老四?雪之謙(雪澗的爹)?
蔺家三老爺眼見大哥和二哥又開始了眼神交流,終于不滿了。
“大哥,二哥,你們到底想說什麽?這一會兒花家,一會兒淩家,怎麽現在連雪家也扯進來了?”
蔺家大老爺眯眼,眼角驟然有寒光略過:“說什麽?呵呵,好一招瞞天過海,好一招釜底抽薪之際啊,可惜我們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如此說來,墨家人隻怕一早就有了準備,這次繼承大典,隻怕早就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了。”
越聽越糊塗的蔺家三老爺,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變蚊香狀了,偏偏他們家老大和老二說話就跟念佛經一樣,他壓根就聽不明白,而他們也顯然并不稀罕他到底知不知道。
“大哥,現在咱們要怎麽做?這件事雖然來的突然,大部分也都是咱們的猜測,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去調查一番。”
“調查?嗤,十六年了,你要怎麽去調查?該抹去的早就抹去了,對方有心這樣遮掩,你我就是刨地三尺,隻怕也未必能夠查的出來。更何況,如今的四方大陸,你覺得,還有調查的渠道嗎?該死的人全都死了,如今的四方大陸,是死屍,是地獄,去與不去,已經沒有特别的必要了。”
二老爺有些不甘,袖中的拳頭下意識的攥緊:“難道我們就這樣放棄了?”
蔺家大老爺突然陰仄仄的一笑:“放棄了又如何?你可别忘了,墨家潛藏的對手,可不止是咱們蔺家,他們的頭号敵人是魔族的那個蒼郁,有人比我們還要着急,你慌什麽?這次繼任大典咱們什麽也不要做,就等着看好戲就行了。”
“大哥的意思是……,蒼郁也會來?”
“呵呵,怕就怕,不止是他呀!”
蔺家大老爺的話,讓二老爺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他下意識的猜測,除了蒼郁,還有誰能讓墨家爲之忌憚的呢?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修長如青竹般挺直孤傲的背影,當那個男人清俊高貴的容顔若隐若現的呈現在眼前時,蔺伍洋踉跄一步,本能的後退一步。
“他,還有他,他要回來了嗎?哈哈,十六年了,那個男人消失了十六年,終于舍得回來了嗎?”
蔺伍清看着二弟倉皇失措,踉跄逃離的樣子,詭異的深眸微眯,嘴角掀起一抹淩厲的弧度。
蔺家老三眼睜睜的自家二哥突然之間抽風,想開口去問大哥,可大哥陰沉的臉色讓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最後,直到蔺伍清拂袖而去,他也沒弄明白,這一個兩個的,到底是在抽什麽風?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了雪家,甚至之前被蔺家提及的雪家四老爺,也被幾個大哥喊到了書房。
他們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雪家四老爺。
“那年動蕩的時候,你突然之間離開了帝國,去了哪裏?”
面對幾個哥哥,甚至是長老團的步步緊逼,年輕時以風.流倜傥形象聞名遐迩,哪怕如今已人至中年,也絲毫不改其骨子裏的本性,招搖的美人扇刷拉一下打開,翹着二郎腿,一臉無所事事的掀起眼皮。
“大哥這話真真是有意思,十幾年前的事,你讓我有目的的告訴你,我要說了不記得了,記不清了,你會相信?”
雪家大老爺目光淩厲,緊緊逼迫雪家四老爺,唇角更是勾起一抹冷笑。
“我自是不會相信的,隻是當年你離開的時間太過巧合,巧合到現在想一想,這中間若是沒有什麽貓膩,鬼才會相信吧?”
“貓膩?呵呵,大哥,你想讓我說什麽貓膩?别說我不知道,我就算知道了,告訴你你會相信?這本來就不是一個輕松的問題,既然我怎麽回答你們都不會相信,那我倒不如說我不知道,至于你們信不信,那是你們的事,和我又有何幹系?”
“雪之謙,你莫要得寸進尺了,這件事事關我們雪家的未來,你若是現在交代清楚,我們或許還會看在你是雪家血脈的份上,饒了你,但你若是敢胳膊肘往外拐,就别怪哥哥們不念骨肉親情!”
雪之謙笑意深深,俊逸不失倜傥的臉上,忽的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骨肉親情?原來哥哥們還記得我是雪家人啊?我以爲你們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将我抛出去了呢,現在來談什麽骨肉血脈的,你們不覺得害臊,我都覺得沒臉。”
話到這裏,他突然一頓,目光冷靜又凜然的擡起,“需要我的時候你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又是孩子又是夫人的逼迫我,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們四房就是你們嚴重的狗.屎,可以随意的踐踏?”
“呵呵,這樣的日子你們沒過夠,我是早就過夠了,同樣的一脈相連,同樣的一母同胞,就因爲當年的事,你們就視我爲敵人,既然四房早就被你們踢出了嫡氏一脈,今日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不管你們怎麽對我,結果都是一樣的,我又何必爲你們這些人浪費唾沫星子?”
“各位,我還有事,就不聽你們在這兒陰謀算計了,你們呢,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反正老四我,早就習慣了!”
雪之謙腰杆一挺,扇子刷的一下打開,嘴角一勾,步伐穩健的離開了。
留下目光複雜的長老團,還有面相陰沉的三位雪家老爺面面相觑,久久不說一句話。
走出正院,雪澗一臉擔心的迎上前:“爹,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雪之謙慢悠悠的斜了兒子一眼,将自己的臉往他的臉上一湊:“你爹爹我難道長了一副容易被人欺負的臉不成?竟然淪落到讓自己兒子爲我擔心的地步?澗兒,記住,你爹爹我不是弱,隻是不想去争,更不屑與他們爲伍罷了,這并不代表着他們可以對我們爲所欲爲!”
話到最後,他的目光陡然間一凜:“走,跟我去淩家!”
雪澗眸光一閃,剛想要拒絕,就見雪之謙唇角的笑容爲之加深:“怎麽?我兒子也有怯懦的時候了?”
“不,不是的爹,是,是因爲,”
看着兒子坑坑巴巴的樣子,雪之謙就一陣厭煩。
“行了,你别說了,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不過,這件事不到最後,豈能輕言放棄?你和那丫頭有緣,既然有緣,爲什麽直接認定無分呢,不試試又如何能知道?”
“走吧,有些事,你隻有努力了,結果才能說服你自己,如果你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又如何能讓他人也放棄?有些事,要靠這裏,而非這裏。”
話落,先是用扇子敲了敲雪澗的心,又敲了敲他的頭。
父子倆這邊剛出了雪家,那邊雪家的幾位爺就知道了。
“嘭”的一聲,雪家脾氣暴躁的老二,抓起桌子上的茶盅就丢了出去。
“這個老四,越來越不将咱們放在眼裏了。”
雪家老大目光陰郁的掃了三弟一眼,“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越是跟他來勁兒,他就越是跟你上蹩,這麽多年了,他還是一點也沒有變。不管事實是不是如咱們猜測的那樣,結果而言,也并非全都是壞事!”
老二虎目一瞪,不可思議的擡起頭:“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就任由四弟他爲所欲爲了?”
雪家老大見老二眼中的殺機,不由輕輕的搖了搖頭:“老二,你遇事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麽沖動?老三,你來告訴他,我這是爲了什麽?”
雪家老三長得甚是儒雅,一身的書生氣,看起來很無害,可是隻有他開口的時候,你才能發現他眼底潛藏的陰郁之色。
“二哥,大哥的意思呢,是告訴你,四弟不管做了什麽,他都是雪家人,你隻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你什麽意思?說明白點!”
雪家老三無語的看了他一眼,都說這麽明白了,咋還就聽不明白呢?這個豬腦子。
“意思就是,如今雪家分爲了兩派,老四和我們不是一路的,但同時你也應該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不管我們做過什麽,也不管他做過什麽,按照我們的推理,當年的那件事,他在這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将來不管我們雪家如何,墨家也會看在當年的面子上,對我們雪家手下留情,所以大哥才會讓你睜隻眼閉隻眼,也算是給我們留條後路,明白了?”
雪家老二這下終于明白了,“那大哥,咱們就這樣放任他不管?”
雪家三老爺嗤笑一聲,“說的好像你這些年管過人家似的,二哥,這話你還不如不說。”
“雪老三,有你這麽拆台的嗎?我這不是,我這不是爲了咱們好嗎?我着急,着急明不明白?”
“啊,明白,明白,在坐的還能有誰不明白的?”什麽着急,分明就是貪生怕死,呵呵。
再說出了雪家前往淩家的父子倆,這邊剛登門,那邊淩家大老爺就将二老爺給叫過去了。
“我看,這件事八成就是沖着當年的事情來的,墨家這個繼承大典,可算是翻出了當年的不少舊賬,這不,京城内外,不管哪一家,都私下在議論着呢,見還是不見?”
淩無涯眉頭輕皺:“爹的意思呢?”
“爹說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去煩他,讓咱們自己解決。”
淩無涯聽言,摩挲着下巴想了一會兒後,點點頭:“既如此,那就請他過來吧,也好聽聽,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就這樣,雪之謙沒有任何障礙的就到了淩家書房。
“你先去外面等着,我有話對你兩位伯父說。”
進了書房,雪之謙轉身就将雪澗給趕了出去,另一邊,淩有卿也招來自己的兒子下去陪雪澗。
閑雜人等一退,雪之謙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言之:“我此次來,是想說一說十六年前的事。”
淩家兩位當家人飛快的交換了一記眼神,彼此眼底立時閃現出‘果然如此’的暗芒。
“另外,還有貴府神秘始終的二小姐,或許,我可能知道些許線索。”
此言一出,淩無涯瞬間就沖了出去,一把揪住了雪之謙的衣領:“你說你知道我女兒的下落?”
“咳咳,無涯兄,都到了這一步了,咱能先别着急,聽我慢慢說嗎?”
“我能不着急嗎?快,快告訴我,我女兒現在是死是活?”
雪之謙聽言,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間,“那我一會兒要是說了實話,你可不能揍我!”
雖然淩無涯的實力和他不相上下,但他自認是君子,君子從來都是動口不動手的。
“你說,”聽見了淩無涯清晰的磨牙聲,雪之謙呵呵一笑,順勢往座椅上一躺,簡單的闡述道。
“說起來也是巧合,當初我在四方大陸遊玩的時候,無意間看到有人偷走了你家的二小姐,嗯,所以我就順勢跟了上去,倒是沒想到,遇到了另外一波搶孩子的,雙方争執不下,隻不過前者多少有些良心,沒想弄死孩子,可是後者派來的人,明顯就是想殺了你家二小姐。”
“我呢,因爲不明白事情到底是個怎麽回事,所以就幫着殺了那波動了殺機的人。你的女兒被平安抱走,可惜,還沒到康親王府,又被另外一波人給劫走了,我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孩子就被掉包了。”
當然,他死也不會承認,掉包孩子的人就是他本人。
也更加不會告訴他,他其實一早就盯上了他們淩家,如若不然,怎麽就這麽巧合的讓他給碰上了呢?
“你說,我的孩子被人給掉包了?”
雪之謙點頭,“對,掉包了,你的孩子被搶走了,而那個孩子則被送到了康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