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靈鸢将目光聚焦在那上面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時,蹭的一下,竟直接從床榻上彈跳了起來。
“消息什麽時候送過來的?”
“就在剛剛。”
很顯然,安妮已經看過,所以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才用這樣的方法将她弄醒。
“消息是五哥傳過來的,這做不了假。”
“如果之前四方盛會、不夜城都是出自某人的手筆,那麽這一次他從龍帝國逃出來直接來司幽國,一看就是有目的的,這件事不簡單啊!”
靈鸢摩挲着薄薄的紙條,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安妮察言觀色:“那咱們應該怎麽應對?”
本來他們鳳池山莊與龍帝國是無論如何也劃不上等号的,可偏偏他們家主子在四國盛會上風頭大出,盡管一直以來暫且沒有動靜,但這不代表人家不記得這回事。
鳳芫本來就是頂着他們鳳池的名頭,将來這筆賬,龍帝國勢必要算到他們鳳池山莊的頭上。
至于靈鸢,毀了不夜城的計劃,日後也定會麻煩不斷,即使有鳳王府做靠山,但卻還不夠。
這位大皇子實力不弱,卻就這般莫名其妙的輸掉了,甚至還落荒而逃。
這一逃之下,還來到了四方大陸,怎麽想怎麽可疑。
靈鸢與他們正面沖突過,那些人各個實力不弱,最讓她擔心的就是他們手裏的紅邪。
隻要紅邪在一天,毒素都有可能随時蔓延。
上次若不是白吒,她無法想象如今的大陸會成什麽樣子。
可是現在,大皇子親自來司幽國,隻怕事情的發展會更加的難以預料。
大皇子都來了,那個紅邪……,還會遠嗎?
他們兵敗,不待在龍帝國,卻跑到讓他們極爲不屑的四方大陸來……
靈鸢心下莫名的不安起來:“這樣,你立即給幾個哥哥去信,讓他們必要的情況下準備随時支援司幽國,等下我會給靈家莊那邊也去信,這些人有那些毒人在,由不得我們不小心。”
“是,那屬下這就下去安排下?”
“嗯。”
“誰?出來!”
靈鸢的目光倏然一銳,指尖銀光一閃,數枚銀針同時發出,直朝着房頂射過去。
來人沒想到靈鸢會這般敏銳,更沒想過對方僅憑幾根銀針,就能穿透瓦片,直接朝她的面門射過來,幸好她躲避的快,不然這會子隻怕這雙眼睛都廢了。
上官晴曦知道靈鸢會武,但沒想到實力會如此可怕,當即從房頂跳下,泰然自若的進了她的房。
“鳳王妃本領果然了得,這麽快就被發現了,真是好遺憾呢!”
上官晴曦絲毫沒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落落大方的任她們打量,并笑吟吟的看着她。
靈鸢從床榻走下,随手撈了件衣服披上,這才擰着眉朝她看過去,“上官姑娘?怎麽會是你?”
“不知深夜造訪,所爲何事?”
她都發現了,這暗裏的隐衛卻沒有動靜,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和鳳王府關系匪淺到這個地步?
不,不該是鳳王府,而是和衛玠。
聽說她進宮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傳說中的病美人?
呵呵,看來傳言的确不可信啊,就憑她這身打扮,就不能将她往‘病’字上靠。
“這個女人,隐藏的夠深的啊!”靈鸢暗自腹诽一句,朝一旁的安妮使了個眼色:“奉茶!”
“不必麻煩了,我馬上就走,再不回去,我也該有麻煩了。”
“你不用緊張,我沒有特别的意思,就是走到這裏,進來看看你,感謝你救了杜隐,這份恩情,我上官晴曦記在心裏了,來日定當好好報答!”
杜隐?
怎麽會提到杜隐?
靈鸢眨眨眼,疑惑的朝她看過去,“你,是杜隐的什麽人?”
上官晴曦笑的模棱兩可,“自然是有緣人,”話落,不忘掃了眼靈鸢手中的紙條,靈鸢察覺到她的目光,下意識的就收緊了。
“看來你也已經收到消息了,這樣挺好,有了防備将來應對起來也能了然于心。鳳王妃,那……咱們來日再叙?”
說着,眉眼深深的朝她一笑,縱身一躍,離開了。
來得快,走的也快,若不是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獨屬于她的味道,靈鸢會以爲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王妃,這上官姑娘,什麽意思啊?”
靈鸢站在門口,感受着入秋之後的蕭瑟涼意,淡淡道:“看來這個上官晴曦,和王爺的關系當真是非同一般了。”
她竟然連杜隐都知道。
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她有冰蟬,那爲什麽不給杜隐看看呢?
就她所看,這個上官晴曦的醫術可是比太醫院院首還要厲害,這樣的醫術,依着衛玠的個性,不應該會棄之不用啊!
靈鸢哪裏知道,某人也是剛剛和上官相認,如果真等到那個時候,隻怕杜隐早已嗝屁了。
但上官晴曦懂得将杜隐拉出來,來減輕靈鸢對她的成見,還是挺聰明的。
這個時候提及杜隐,會讓靈鸢理所當然的以爲她是因爲杜隐才和衛玠挂上鈎。
如此,無形之中會拉近她們彼此的距離不說,還會讓靈鸢對她産生好奇心,減輕敵意。
畢竟,某人可沒有和自己兒媳婦争寵的意思。
靈鸢微微皺眉,想到她臨走時的那句話,不由側眸看向安妮:“她剛剛說,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指的是這件事?”
話落,不忘揚了揚手裏的紙條。
安妮回想了一下,确定的颔首:“應該是這樣,看來她這個時候出宮,應該也是爲了這件事。”
那麽,她來鳳王府,也是爲了和衛玠商量?
不知怎的,靈鸢突然有了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
上官晴曦和衛玠?
這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莫不是從此以後,要綁在一起了?
杜隐,杜隐,她提及杜隐,莫不是想告訴她,她與他們是站在一邊的?
靈鸢想到這裏,再也沒了睡意,立即回屋穿戴整齊,直接去了衛玠所在的幽月湖。
之前她都是走密道,還從來沒有進入過幽月樓的其他地方,本以爲會有人阻攔,不想她竟暢通無阻的入了衛玠在二樓隐秘之所。
還沒來得及敲門,就聽到一道如大提琴般深沉而渾厚的聲音驟然響起:“進來吧!”
與此同時,室内豁然亮了起來,靈鸢一愣,顯然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快就發現了她。
這是靈鸢第一次來衛玠的寝居,即使在昏暗的燭光下,她也一眼就看清了這裏的陳設。
很大,很幹淨,家具擺設卻很簡單,幾乎沒有多餘的,更難得的是,室内沒有熏香。
來到這裏以後她才發現古代男人有多麽的喜歡熏香,即使她那幾個哥哥,也或多或少會沾染了一些,但是衛玠好似很不同。
室内的色調是深沉的黑色調,就連窗簾、被子都如出一轍的黑,甚至家具、擺設裏面,都是深色調的,難怪一走進來,就給人一種壓抑的窒息感。
亦如他的人一樣,讓人揣摩不透的同時,還會帶給她一種強大的低氣壓。
靈鸢在打量他房間的時候,他亦在打量着她。
看得出來,她之前已經歇息了,這丫頭竟然是披頭散發的就跑到他這裏來了。
雖然穿戴還算整齊,可是這樣披頭散發的,真的好嗎?
這丫頭到底有沒有點身爲女人的自覺性?難道覺得自己醜陋不堪,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不得不說,靈鸢除了這張臉和這幅身材之外,無論是眼睛還是頭發,都非常的漂亮。
她的瞳孔是那種非常深邃清澈的水瞳,讓人一看就容易沉醉其中。
頭發更是如絲綢般順滑黑亮,即使在暗夜之中,也光澤照人,柔軟的讓人想要讓人把玩兒在手裏,好好的感覺那份特有的觸感。
可怕的是,他這般想着,還真的這麽做了。
連靈鸢都沒想到,衛玠竟然會主動抓起她垂在胸前的發絲逗弄。
看着他如玉的手指就這般如靈蛇一般穿插在她的發間,靈鸢呆了幾呆才總算回了神兒:“你,沒事吧?”
“以後不許披頭散發,像什麽樣子?”
衛玠比她想象中的要回神兒的快,當他如黑曜石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時,她下意識的就緊張了起來。
本能的想把自己的頭發給奪回來,不曾男人卻抓着她的頭發往後輕輕一撩,連人也繞過去。
在她腦袋發懵,目光呆滞的時候,那雙指揮萬馬千軍的手,竟然熟練的穿插在她的發間,動作輕柔卻略顯笨拙的給她綁了個麻花辮。
收尾的地方沒有發帶,竟随手拔掉自己的玉簪子替她绾了。
靈鸢十一歲,還沒有發育完全,如今也隻到他的肩膀處,兩人的身高差距,讓他做什麽都十分的搭,若不是她長得又肥又胖,站在他身前,倒真有點小鳥依人的感覺。
“聽到了嗎?以後不許這般随意。”衛玠随手拉起她的手,走到軟榻前,讓她盤腿坐在上面,又給了她一個薄毯,瞟了她一眼:“天氣涼了,也不知道穿的厚一點,你的人到底是怎麽照顧你的?”
“我來的太急,就沒顧上,你,”說實話,看慣了他面無表情的一面,如今突然對她柔情似水起來,還真讓她有些不适應。
盡管這臉還是那張冰塊兒臉,可無論是眼神還是聲音,都不知道軟化了多少倍,若不是如今身在幽月湖,她會真的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天啦,她家王爺竟然還給她绾發,绾發啊,麻花辮都會,這男人到底哪一根筋出錯了?真讓人難以适應啊。
“這麽晚來這裏,有什麽事?”衛玠随手給她倒了一杯茶,親自遞了過去。
靈鸢呆呆接過,抱着暖暖的杯子,感受着腿部的溫熱,用懷疑加奇特的眼神朝衛玠看過去。
爲什麽她覺得衛玠變得越來越讓她心跳加速了?
绾發、貼心遞毯子,就連茶水也親自奉上,老天,他這是在勾.引她迷戀他啊!
“呃,剛剛上官晴曦到我那裏去了。”
“我知道。”
“啊?”你知道?你知道你還問我來做什麽?
靈鸢呆了一瞬,很快回了神兒,“我剛剛接到我五哥的消息,”
呃,她這說了什麽話啊,靈鸢忙甩了甩頭,“不,不是,我是說,我剛剛接到消息說龍帝國的大皇子已經離開龍帝國前往四方大陸,而且,還流連在咱們四國之中,搖旗不定,不知道要做什麽。”
“但我覺得,他們最大的目标應該是司幽國。”
“嗯,我已經知道了,你說得對,他雖然在其他幾國也有短暫的停留,但是他的人大部分卻留在了司幽國,這就證明他近期之内會有動作。你該安排盡快安排,免得到時候陷入被動。”
“剛剛上官晴曦也告訴我要小心一點,那這件事,你,你有什麽應對的辦法嗎?”
“她還說了什麽?”衛玠微微皺眉,顯然沒想到自己娘親這麽不靠譜,怎麽什麽都告訴她?
也不知道誰在那裏警告他,不能說出兩人的關系,現在這樣,又是鬧哪樣?
自己還管不住自己的嘴,真是讓人不省心。
“還提到了杜隐,說是感謝我什麽的,喂,你們到底什麽關系啊?”
看衛玠皺了眉,小黑有些不高興了,什麽嘛,她說了這些,他不高興了?是不想讓她告訴她嗎?
衛玠不甚在意的揚了楊眉,“你認爲我和她有什麽關系?”
“當初在四國盛會的,”
啊呸,她這張破嘴啊,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卧槽,她這和不打自招又有什麽區别?
倏然不知自己懊惱悔恨的樣子,恰恰落入敏銳的衛玠眼中,原本的揣測,基本上已經定型了。
四國盛會?
那她就是被他一腳踹下房的那個蠢胖子?
還有爲他解毒的鳳芫,如果不是她,他的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也難怪她在應對那些屍毒的時候,會如此自信,想必是因爲有了四國盛會的那次經驗了吧?
當衛玠想到鳳芫的時候,靈鸢敏感的覺察到他目光的變化,甚至覺得他回望過來的目光灼灼的燙人,幽深似潭一般。
無論是鬼醫還是鳳芫,如今,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是這小丫頭一個人造就出來的。
啧啧,想到之前他疑神疑鬼的樣子,不由感歎,這次真的是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間了啊!
這變裝的本事,他是真的要甘拜下風了。
“那個被明心教追的可憐的蠢貨就是你?”
完了完了,他還真的想起來了,這人要不要這麽敏銳啊?
不過也幸而他想起來的是圓圓,而不是鳳芫。
想到圓圓似乎沒有招惹到他,甚至還被他給無辜連累,當即眼皮子一翻,郁悶的瞟了他一眼。
“是又怎麽樣?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我能被人家追一個月嗎?”
“所以,你爬上人家的房偷看活春宮,你還有理了?”
“什麽叫偷看?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你還說我呢?你不是也看了,哼,要不是你,我能被發現嗎?”
“還有,人家才不是蠢貨,我要是蠢貨,那人能追我一個月也追不上嗎?”
衛玠聽到這裏,眼底的鄙夷更盛了,“還說自己不夠蠢,你若是夠精明,焉能看不出來,對方早就發現了你?若不是本王,你這會子隻怕已經見了閻王爺了!”
靈鸢面色微變,倏然間擡起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意思就是對方從始至終都在逗着你玩兒,不管是在房頂,還是那一個月,你就跟對方的玩物一般,明白?”
靈鸢傻眼了,“可是我跟這個明心教,沒有什麽關聯啊,他們爲什麽将時間浪費在我這個沒有價值的人身上?”
衛玠抿了抿薄唇,眼光漸漸凝起,“你認爲自己沒有價值,别人未必也會這般認爲,靈鸢,你比大家想象的要有價值的多,難道你就沒發現自己無形之中散發而出的能量,有多麽的招人忌憚?”
“可是這個明心教,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啊!”
彼時的她正一頭霧水思考這個明心教,完全就沒注意衛玠已經不知不覺間認可并看重她。
“這個世界上,你沒有聽說過的組織和個人多了去了,難道你還能一個一個的挖掘出來?放心,如果對方真的是針對你,那麽早晚還會出現的。”
這個時候的靈鸢,壓根兒就不知道明心教的出現和針對,并不是沒有目的的挑釁,而是有着十分明确目的的意義。
“既然對方已經化被動被主動,接下來你還是小心爲好。一組的人全權交給你,讓他們負責你的安全。”
靈鸢知道,這個一組指的是獨屬于衛玠的黑麟軍,是一支十分神秘且出類拔萃的隐衛。
而一組在黑麟軍裏面,定然是最優秀的,而他現在卻将這組人交到了她的手裏,足以可見他對她的信任和看重。
如此待遇,讓靈鸢心下很是感動:“其實我有人,不需要這麽麻煩,”
“本王保護自己的女人,難道也能稱之爲麻煩?”
靈鸢一呆,竟無言以對,突然發現,他們家這位冷臉冷調的王爺,其實還挺man的嘛!
瞧這話說的,當真讓她虛榮心暴增啊!
行,你樂意保護就保護吧,反正多個人保護,她也不會少塊肉。
等靈鸢出了幽月樓,回到陶然居後,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和衛玠說了這麽半天,竟然沒有重點,真是豈有此理啊!
尤其覺得一直都是這人在牽着她的鼻子走,到了最後,也沒能問出,某人和那個上官晴曦,到底是什麽關系。
把人給郁悶的,隻能磨牙又切齒的發誓,下次一定一定要問個明白。
其實還有人比他們更早得到消息,這個人就是身份一直撲朔迷離的刁彜。
誰也沒想到刁彜不吃不喝硬是趕了五天五夜的路,終于在八月初五那天,趕到了位于燕國附近的雪陽山。
雪陽山是距離京城最高最險峻的一座山,周邊連綿好幾座山頭,因爲雪陽山附近發生了幾起野獸吃人的事件,是以這些年來很少有人上雪陽山(詳見鬼影神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