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歌?皇上指的是《荷花》嗎?
當郁煙疑惑的看過去時,立即得到了衛瑜琛的确認。
“這首歌,十多年了,無人能夠完整的吟唱出來,你明明知道她是出自誰的手筆,卻偏偏當着朕的面唱了出來,你說,你是何居心?”
“居心?皇上,妾身冤枉啊,妾身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這首歌,更何況,今天珍妃娘娘以‘荷花’爲題,命妾身表演,妾身能夠想起來的,就真的隻有這一首歌啊,”
“而且,而且妾身真的沒有撒謊,在宴會上所說的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的欺瞞,請皇上明鑒。”
衛瑜琛看着她焦急、惶恐到不似作假的表情,目光漸漸變得深邃幽深起來。
似是透過她,看到了記憶中那位風華絕代的身影,漸漸的,他手上的力度還是變輕。
最後,僵硬的放下,隻是那雙眼卻深深的看着郁煙,令後者頭皮發麻:“皇,皇上?”
記憶中,她也是這般輕輕的喚她,聲音輕柔好聽,仿若棉花一般拂過他的心田。
那個時候,即使他對她背後的杜家再不滿,可也對她生不出絲毫的怨氣,反而因着她的完美,每次都讓他欲罷不能,沉浸其中。
可是,不知什麽時候,這種感情似乎變了,變得讓他焦慮,變得讓他沒有安全感,變得讓他嫉妒,讓他憤怒。
即使最終那個罪魁禍首的衛逸被他設計而死,他也沒有感到絲毫的成就感。
因爲,自從衛逸死了之後,她就變了,變得冷漠,變得讓他近乎于陌生,甚至于就連夫妻之間正常的生活,也被拒絕了,毫不留情的拒絕。
“怎麽?你這是在爲你的情夫而難過?想要以此來祭奠他的亡靈?”
人人都以爲這首歌是爲他而寫,呵呵,可是誰又知道,這首歌根本就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那個已經逝去的衛逸呢?
他知道,她因爲他設計衛逸,令他自戕而亡,一直都心存怨恨,而這首歌也正是在衛逸死後才問世的,并且她還當着全天下的人面吟唱出來。
她這是在向他控訴他的無情,他的狠辣,她恨他,恨他連親生的弟弟都不放過。
恨他無緣無故的猜忌,恨她不信任他,更恨他謀殺了衛逸。
是以,當他毫不留情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慘白着那張即使生氣也依然絕美的容顔,柔弱的身體更是搖搖欲墜,她不停的問他。
“爲什麽?爲什麽要這麽做?他是你的親兄弟啊,你怎麽能下得了那個手?我已經嫁給你了,我是你的皇後,我和他之間你明明知道,沒有任何的污穢與不堪,可你爲什麽就是容不了他呢?他到底做錯什麽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衛瑜琛迎上她悲怆到近乎崩潰的容顔,俊逸的臉近乎扭曲。
“爲什麽?你竟然還來問我爲什麽?你是我的女人,爲什麽對他另眼相待?他到底有什麽好,可以讓你癡迷到近乎忘記身份的地步?”
“你是不是也和全天下的人都一樣,也認爲他比朕強?比朕更适合坐上這個位置?說,是不是?你這個踐人!”
他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她當時震驚到無法相信的地步,用她近乎絕望的眼神看着他。
“踐人?呵呵呵,踐人?衛瑜琛,你終于說出你的心裏話了是不是?在你的眼裏,無論我是否與他有接觸,但隻要我的名字挂上他的名字,就是龌龊的,就是不堪的,對也不對?”
“我到底是不是對他癡迷,對他迷戀,甚至于在你看來,我們還有可能苟合在一起,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你已經定了我得罪,我還能說什麽呢?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再也不想。”
那是他們夫妻成親以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盡管時隔多年,可是在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上,他仿若覺得這件事就發生在昨天,就好像,她還依然活在他的身邊一樣。
可是,當夢醒了之後,一切卻都會化爲泡影,現實,終歸是現實,她也,終究不是她。
當衛瑜琛迷離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對上郁煙滿是關切的瞳眸時,他踉跄着癱坐在身後的美人榻上,自嘲的勾了勾唇。
“你怎麽會是她呢?你不可能是她的,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還是,被他親手給殺了,哈哈哈,衛瑜琛,你還有什麽資格提她呢?有什麽資格?
“皇上?你還好吧?”
郁煙看着眼前這張變幻莫測的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剛想要查看他的脈搏,卻突然被衛瑜琛長臂一攬,整個人都被帶到了美人榻上。
當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時,郁煙猛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麽,當即緊張的揪住他的衣服,“皇,皇上?”
衛瑜琛沒有給她回應,因爲,他已經用實際行動封住了她的唇。
随着眼前俊臉不斷的放大,直到他的唇覆過來,郁煙的眼睛蓦地瞪大:“唔唔,皇……上。”
她的開口,正好給了他機會,霎時間攻略城池,郁煙的掙紮在衛瑜琛看來更增加了兩人之間的親密度。
她越是掙紮,他越是興奮,興奮到最後,俨然成了亢奮。
郁煙即使是有備而來,可也從來沒經曆過這樣激情,她對男女之事更是青澀如白紙一般,哪裏比得上老練的衛瑜琛?
不過一刻鍾時間,原本的桢潔烈女已經漸漸沒了掙紮的欲望。
衛瑜琛正一點一點的将她融化,當她宛若一朵蓮花一般在他身下申銀啼哭時,衛瑜琛那顆堅硬而冰冷的心,似乎也開始漸漸碎裂。
他看着身下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眼前浮現的皆是杜雲歌,他伸出粗糙的手指輕輕的摩挲着她柔嫩滑膩的小臉,關懷備至的喃喃自語。
“歌兒,不要哭,朕錯了,朕不該這麽粗魯,乖,朕會很溫柔很溫柔的對你的,歌兒,朕的小歌兒,朕真的好愛好愛你……,”
身下的郁煙因他這句話,身體猛然間繃直,她不可思議的擡眸,看到的卻是衛瑜琛略顯迷離的眼,當她身下猛然間傳來劇痛時,她下意識的尖叫出聲。
然而,衛瑜琛卻不給她啼哭的機會,就已經用他的吻封住了她的哀鳴……
第一次,她的第一次,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掠奪了,而這個破她身的男人的口中,叫着的,卻是别人的名字。
爲什麽,爲什麽她會這麽的難過呢?
雖然她明知道這張臉會帶來這樣的下場,可爲什麽她會難過呢?
心好痛,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對她的一種懲罰,難道,這就是先皇後真正的影響?
皇上對她,難道已經念念不忘到了這個地步?
杜雲歌,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既然如此的愛她,爲什麽還要殺了她?爲什麽?
“愛妃,不許不專心,來,看着朕,看着你的男人,想不想飛的更高?想不想更快樂?”
郁煙這一會兒痛的都快要死了,這人居然還在對她說什麽快樂?
她能快樂的起來嗎?
她在他的眼裏明明就隻是一個替身,一個替身能夠快樂的起來嗎?
這是郁煙第一次對自己的這張臉,感到了後悔,哪怕最後那種劇痛漸漸消失,轉化爲纏綿的申銀聲之際,她也未曾有一絲一毫的欣喜。
反而因爲衛瑜琛突如其來的柔情,而變得越發的冰冷,冰冷。
一夜纏綿,一夜瘋狂,一夜淩亂。
當郁煙悠悠醒來的時候,刺目的陽光讓她險些睜不開眼,她揉揉眼睛,适應了好一會兒之後,方才睜開。
觸及到熟悉的帳頂,熟悉的擺設,還有滿室的淩亂,以及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腥膩之氣,她的臉蓦然間紅了,她下意識的看向旁邊,那裏雖然早已冰冷,可似乎還能聞得到他身上特有的龍涎香味道。
這讓她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原來,昨夜的瘋狂,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她,真的已經被皇上臨幸了?
微微動了下,周身傳來的酸痛感,讓她下意識的蹙緊眉頭,當看到周身遍布的青於痕迹時,她的臉已經紅了個透頂。
衛瑜琛,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夫,我的君了嗎?
“小主,您起來了嗎?”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宮女冬兒的聲音,玉美人蓦地擡眸,下意識的抓緊身上的薄被,直到确定自己被完全包裹在内之後,才揚聲喊道:“進來吧。”
冬兒低眉順眼的端着洗漱用品走進來,安置好後,無視這滿室的淩亂與空氣中彌漫着的晴欲之味,淡淡的道。
“美人可是現在要起?已經辰時了。”
話落,她飛快的擡眸唆了郁煙一眼,突然上前一步,朝她福了福身。
“冬兒恭喜小主終于得償所願,隻是接下來您勢必要面臨真正的挑戰,這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每一步,您都需要斟酌再三,方能踏出,否則,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萬劫不複。”
郁煙焉能不知她的提醒是何意思,當即面無表情道:“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小主最好知道該怎麽做,因爲從你進宮的那一刻起,我們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在這宮裏,我們倆是被單獨放養的,沒有人會告訴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遇到危險時,更是沒有人能救我們,我們隻能自救。”
“所以,我們能靠的,隻有自己,我希望美人您,一定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莫要被皇上的美色而蒙蔽了雙眼,完全忘了你進宮的目的。”
這話,完全就是以訓斥的口吻在提醒她,聽在郁煙的耳裏,那是相當的刺耳,她蓦地擡頭。
“你這是在教訓我?”
冬兒淡淡的垂眸:“奴婢不敢,奴婢不過是想提醒小主,這才隻是踏出的第一步,隻有時刻保持心如止水,才能夠保全自己的命,畢竟,你我是拴在一起的,你好我才能好,奴婢可是從頭到尾都在爲娘娘着想。”
“所以你在我面前說話,就可以如此的毫無顧忌?冬兒,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主子,你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合适?”
郁煙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賞荷宴,又被皇上當做替身寵幸了一晚,本身壓力就已經夠大了,而且還非常的不甘與難過。
可這個冬兒不但不安慰她,居然還在她面前擺起了架子,她到底安的什麽心?
又是以什麽資格在她這裏耀武揚威?
沒料到冬兒居然也是油鹽不進,秉公執法的一個人,當即面無表情的道。
“美人在宮裏,的确是奴婢的主子,可是這私下裏,我們可都是平起平坐的,都是紫凰宮的一員,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都經曆過同樣的培訓,都面臨過生與死的考驗,無非即使你的臉蛋長得比較好,所以你如今是美人,我是奴婢。”
“但這不代表,我就能完全的聽從你的指揮,畢竟,在這宮裏面,隻有我們可以互相的依賴,而我頭腦比你要清醒的多,我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爲了你我的命,美人這就受不了了?那今後,我們該如何相處呢?”
冬兒年齡也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卻長了一張晚娘臉,從進宮到現在,她就沒笑過,每次看到她這張臉,郁煙就很不舒服,可偏偏,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你都沒有反駁的餘地。
尤其是,她必須要承認的是,她與她真的沒必要這樣鬥來鬥去,都是爲了活,都是爲了複仇,又有什麽所謂的美人與宮女之說呢?
想到這裏,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對不起,是我太過敏感了,你提醒的對,我不該這樣,不該有所留戀,更不該……,”
話到這裏,郁煙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想了什麽,但最終,她還是十分懇切的朝冬兒道了歉。
“剛剛是我不對,你能原諒我嗎?”
冬兒再怎麽繃着臉,也改變不了她初入後宮的緊張,以及從她年齡就能看出閱曆與能力,比起仇貞她們這些老江湖來說,也不過是執拗于表面的罷了。
但卻并不一定能夠代表她就沒有提升的空間,在這後宮之中,永遠不缺的就是女人,可真正到達巅峰的,又有幾個?
又有哪幾個是平步青雲走上去的?
大多數人都是踩着别人的血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的。
所以,對于這兩個後宮新鮮人來說,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而已,目前的一切,都不能代表什麽。
“美人無需介懷,奴婢沒事,現在,奴婢替美人更衣洗漱吧?若是再不起,珍妃娘娘那裏,隻怕不會有好果子吃。”
冬兒這般一提醒,郁煙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剛準備起床,被子都掀了起來,目光觸及到自己的身體,蓦地漲紅了整張俏臉,想要将被子反拉回去時,冬兒卻已經走過來,并看到了這一切。
“好了,您也别太敏感了,沒有人會笑話您,這是每個女人都必須經曆的過程,尤其是,您還是後宮的嫔妃,将來這樣的事,不全靠奴婢來?”
話是這麽說,可郁煙還是十分的不自然,扭扭捏捏的樣子,反倒平添了幾分女兒家的嬌羞妩媚。
饒是冬兒看慣了她平日裏清麗絕塵的樣,如今還是忍不住對她點頭贊道。
“美人這張臉,真的足以颠覆整個後宮,即便是我這個女人看到了,也忍不住心跳加速,更枉論是皇上?”
“可越是這樣,您越是要小心,尤其奴婢聽說了,這珍妃娘娘與先皇後之間的關系很是微妙,按理說她不可能會與您聯盟,可偏偏,她這麽做了。”
“所以,您将來,勢必要更加小心才是。”
珍妃,就是珍妃,這已經是她進宮以來,面對的最讓她頭疼的名号。
哪怕是在她面對皇上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的感覺。
皇上即使再高高在上,可他終究是個男人,隻要看到美女,就會下意識的做出反應。
尤其她這張臉還與他曾經最最摯愛的女人那般的相像,所以她相信他暫時不會對她怎麽樣,就算要對付她,也絕對是最直接的。
可是這個仇貞,當年先皇後那般聰明睿智的人都栽在了她的手裏,那麽她呢?
她現在羽翼未豐,焉能是她的對手?
如果她真的想要害她,那簡直易如反掌,所以冬兒說得對,真正的挑戰,現在才剛剛開始啊!
“你放心,我明白了,現在我要沐浴更衣,一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
昨夜皇上在她宮裏過了夜,這在司幽國的史上雖然不是沒有的,但絕對是少數的,尤其她的身份還是個區區的四品美人,除了皇後能夠挽留住皇上一整晚之外,三品以上的皆都是半夜。
可她呢,聽說今早上太監總管親自捧着朝服過來等候,皇上此舉将她置于何地,已經很是明顯。
她若是連這一擊都抗不下去,那又怎可能挽留住這個帝王心?
皇上的心挽留不住,又将如何實施接下來的一系列的計劃?
一想到前路,郁煙覺得那滿是荊棘,稍不留心,就會粉身碎骨,郁煙啊郁煙,到底你這麽做,究竟對也不對呢?
……
丞相府
上官晴曦剛剛‘請人’爲自己解了毒,病恹恹的躺在榻上。
這時紫蘇走進來,将剛剛到手的消息遞了過去,
“大小姐,這是剛剛傳過來的信件。”
說着,把一個約小拇指大小的竹筒遞給了她,便躬身退了下去。
看完紫凰宮傳來的密信,上官晴曦冷冷的勾起唇瓣,似是一點也不意外信中的内容。
尤其當‘已侍寝’三個字沖入腦海中時,她不但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難過與悲戚.
有的,隻是刻骨銘心的恨意。
哪怕信中所言,狗皇帝将她當成了她,她也淡漠的就好像這上面所說與她毫無幹系。
可是,真的就沒有關系?
上官晴曦自嘲的笑了,一想到他們母子倆未來所面對的艱難險阻,她不由目光一厲。
如今才踏出了最艱難的第一步,未來,還需要更多需要去部署,去謀劃。
或許絆倒衛瑜琛很容易,隻需她一個人出手,就能夠刺殺成功。
可如若是那樣,天下必将大亂,黎民百姓受苦受難首當其沖。
他們杜家已經連累了太多無辜的性命,她決不能再助纣爲虐。
所以,就算要報仇,他也要将他掏幹掏淨,讓衛氏王朝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片大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