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狀慘烈至極!
不到兩天時間,皇上身邊三位肱骨之臣同時被滅門,手段之殘忍,令人膽戰心驚。
而與左相府如出一轍的是,尚書府也是被一把大火燒幹燒淨,火勢之大,即使在白天,也無人敢靠近半分。
雖然如此,卻并沒有殃及無辜的鄰居,可見兇手目标非常明确,也非常有職業素養。
在尚書府的廢墟之上,巨大的‘杜’字再度出現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如果說左右丞相府是意外的話,那麽尚書府的滅族,不得不讓人們開始深思,這個‘杜’字到底代表了什麽?
當老百姓們争相議論的時候,那些文武百官卻早已想到了十二年前的杜府滅族案,如果說這真的是杜字索命的話,那接下來該輪到誰了?
與此同時,陶然居這邊,安妮收到了焰蛇送過來的消息,立即遞給了靈鸢。
靈鸢打開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不是他?居然不是他?”
安妮沉穩應答:“華少的消息來源不會錯,這接連三起滅門慘案的确與鳳王無關。”
安娜也摩挲着小下巴:“王妃娘娘,依奴婢看,鳳王根本就不屑做這些,他要是想做,早就做了,何故等到今天?”
靈鸢冷哼出聲,“那可未必,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不了解就不要亂揣測。”
安娜俏皮的眨眨眼,主子啊,這到底是誰随意揣測呢?
靈鸢也不理她們,自顧自的想起來,不是衛玠,那又會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兩天之内滅了皇上身邊最最信任的三個人,這得有多大的能力?
聽說到現在那些紫衣人還未找到一個,足以可見對方的隐匿能力,便是連皇室暗衛,也無能爲力。
“小姐,據我們調查,這很有可能是十二年前就已經奠定下來的有目的,有目标,有針對性的複仇。”
她們仔細研究過左右丞相以及刑部尚書爲官數年的經曆,不難發現這三個人都是當年杜府之案當中,做出貢獻最多的人之三。
那麽接下來的目标,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們這些圈外人都能查得出,那麽身在這個圈子内的人,自然更加的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十二年前的大案,知情者大部分都死在了皇帝的手下,留下的要麽是無關緊要的人,要麽就是皇帝最寵信的官員。
不得不說的是,左右丞相與刑部尚書,可謂是皇帝的左膀右臂,這一下子全被對方滅了,皇帝怎麽可能不着急上火?
“聽說皇上吐血暈厥了?”
不知怎麽的,安娜總覺得自家主子有些幸災樂禍。
“呵呵,真沒想到啊,這剛嫁過來就碰上這樣的事,難怪這鳳王殿下忙的連個鬼影子也見不着!”
“你要見本王?”
安惠和安娜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唬了一跳,不待反應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蓦地出現在了靈鸢面前,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剛品了一口茶,還沒來得及咽下的靈鸢,看到如鬼一般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噗……
眼看這滿口的茶水就要朝着某人噴過去時,一股力道極強的掌風突地掃過她臀下的椅子。
隻聽‘啪’的一聲,好端端的椅子衆目睽睽之下四分五裂。
而靈鸢則保持着剛剛端着茶杯噴茶的姿勢,口邊疑似還有口水流下,就這般糗的不行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突然出現的衛玠,臉上流露出的皆是被抓包後的尴尬。
衛玠隻是看了一眼,就嫌惡的扭過了臉,眼底雖然沒有輕視、高傲、羞辱,卻顯露出赤果果的……無視。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後……
安惠、安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們略顯笨拙的主子,而後,憐憫的看了她一眼,嘩啦啦的退場那叫一個快。
“這些小沒良心的!”
靈鸢低罵一聲,恨恨的撫着自個兒的肥臀,沒好氣的看向對面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嘲笑道,
“喲,真是難得啊,鳳王殿下居然還會想起來看我?我以爲你這邊一成婚,那邊就忘了我的存在呢!”
衛玠側眸看她,露出那張略顯猙獰的側顔,配上他唇角牽出那抹似笑非不笑的陰森弧度,整個人顯得毛骨悚然極了:“怎麽?才不過兩日未見,就想成這個樣子?”
她覺得心髒猛然一緊,氣勢不由自主間居然弱了三分,“誰,誰說的?我這哪裏是想你,我這分明是……。”
“是什麽?”
“你,你管我?”
見女人仰高了短又粗的脖子,一副試圖狡辯的樣子,男人挑了挑眉,臉上雖未流露出多餘的表情,眼底卻明顯含着笑意。
“收拾東西,跟本王走一趟!”
靈鸢揉着臀部的動作一頓,倏地擡起了頭,戒備的後退一步:“收拾東西?走去哪兒?”
“解毒!”
男人薄唇輕啓,幽幽的吐出兩個輕的不能再輕的字。
靈鸢聲音陡然間拔高:“解毒?”
話落,不忘朝衛玠看了過去。
被她這麽一盯,衛玠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不是本王。”
靈鸢撇了撇嘴:“要真是你的話,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命裏的災星了,幾次三番的,還沒完沒了了!”
衛玠目光一銳,聲音漸有幾分冷意:“你說什麽?”
靈鸢哼了哼鼻,面色不善的朝他瞪過去:“剛成親,我這還沒喘口氣呢,你就給我安排活幹?”
“有時間喝茶沒時間解毒?”衛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确定你沒休息夠?”
“确定,确定,确定,所以你甭在我這兒浪費時間。”
她鬼醫可不是什麽人都去治的。
真是的,剛嫁過來就碰到這些烏七抹糟的事情也就罷了,還上趕着給他幹活?
嗤,真以爲她是他的兵,任他驅使了?
靈鸢不耐煩的看過去,恰好對上衛玠那雙淩厲的鳳眸,心下一凜,正想裝着她什麽也沒看見時。
他的唇際卻突然勾起一絲薄冷的笑意,一步步的朝她走過去:“既如此,咱們之間的協議是不是可以就此中斷了?”
靈鸢微微皺眉:“你,你什麽意思?”
某人嘴角彎起一絲赤luo裸的戾氣,“本王從不留無用之人。”
靈鸢心下一揪,“你要休妻?”
衛玠冷笑一聲,“本王娶你,可不是讓你待在這裏長毛的!”
靈鸢艱難的吞了口唾液,尼瑪,威脅人也不帶這樣的吧?她這鳳王妃的位置還沒坐熱呢!
“半個時辰後,大學士府本王必須見到你,如若不然,呵……,”
如若不是看到他的影子,靈鸢真的以爲自己今天見到鬼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陶然居,靈鸢才長長的籲了口氣,摸了下額頭,不由自主的給了自己一巴掌:“靠,真是活見鬼了,我居然開始怕他了!”
之前在外也沒像現在這樣心慌過,難不成是因爲……
她環顧四周,“到了人家地盤,所以沒什麽底氣?”
“該死的!”她低咒一聲。
“主子,您現在隻有半個時辰時間的準備,”
不知什麽時候,安惠和安妮如鬼魅般出現在靈鸢身邊。
靈鸢深剜了二人一眼,“剛剛是哪三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嗯?”
端着洗漱用品後進門的安娜聽言,立即讪讪的笑了笑,
“主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位鳳王有多恐怖,以後咱們還是,還是莫要背後議論他了,鬼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到?”
靈鸢一巴掌拍在她的腦門兒上:“你個烏鴉嘴,給姐閉嘴!”
靈鸢心中厭煩,聲音不由含了一絲怒氣:“你們說憑什麽,他讓我去我就得去?老娘偏偏還就不去了,看他能把我怎麽着!”
不料,這邊話音還沒收,藍煜的聲音就從院中響起,
“啓禀王妃娘娘,王爺剛剛吩咐,請您務必帶好藥箱随屬下走,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嚓了個去,她居然被一個管家給威脅了!
正要捋着袖子上前讨說法,安惠和安妮同時架住她的胳膊,“主子冷靜,冷靜,他傳達的是王爺的話,您何必遷怒别人?依奴婢看,您先去了,至于能不能治,還不得看您自己的?”
經安妮這般一提醒,靈鸢猛然間想到了什麽,“等等,他剛剛說讓我去什麽地方?”
“大學士府。”
靈鸢面色微微一變,大學士府?
奇怪,這地方怎麽聽着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但奇怪也就一瞬之間,因爲安惠與安娜已經麻溜的爲她收拾好了她平日裏最常用的醫療包包。
所謂醫療包,類似現代的斜挎包,大小像一本書,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她平日裏最重要的東西全都塞在了裏面。
“主子,咱們走吧?”
靈鸢不悅的睨過去:“你們一個兩個的,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嗯?怎麽胳膊肘統統往外拐?”
小安娜一聽,立馬谄媚的跑過來,“主子,這哪兒能呢,誰敢在您面前易容啊,您看看我這張臉,真的不能再真呢,奴婢們這麽緊張,還不是爲主子您着想,那可是王爺的吩咐啊,您若是不聽,将來在王府的日子,能好過嗎?”
靈鸢‘啪’的一下,打在她的腦門兒上:“不愧是華貿那厮調教出來的,你們還好意思說面具?就老娘這張臉,你們自己瞅瞅自己的臉,那幾個家夥成心的也就罷了,我看你們一個個的,也是成心的是吧?”
幾個丫頭立即委屈的低下頭:“主子,奴婢們不敢違背命令啊,要不,您用藥物将我們變醜點兒?”
其實她們也很有壓力的啊,頂着這樣的臉出現在主子身邊,這分明是拉仇恨的節奏啊!
不成想,靈鸢卻深深的看了她們一眼,“我還沒那麽缺德,若是容忍不了,怎會允許你們待在我的身邊?也許華貿哥哥說得對,自己長得寒碜也就罷了,總不能連帶着身邊的人也一個賽一個的醜,留着你們好歹養養眼,洗洗被污濁的眼,你們說是吧?”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不說話,生怕哪句話不對,又要挨了揍。
靈鸢無心跟她們計較這個,當即伸手敲了敲安娜的額頭:“小丫頭片子,告訴你一聲,老娘現在不需要看他的臉過日子,明白?”
安娜委屈的摸着自己的腦門兒,什麽小丫頭片子,分明主子你比人家還要小好吧?
小小年紀,居然自稱老娘,真是太粗魯了。
可惜,這樣的話頂多在心裏面腹诽一句,卻是沒膽子拿到明面上說的。
一把奪過自個兒的醫療包,狠狠的剜了三人一眼,“看到了?可不是老娘慫,我可是爲了你們才去救死扶傷的,省的那衛玠再陰魂不散的糾纏我,明白?”
仨丫鬟立即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您是主子,自然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但是心裏面,卻非常之鄙視自家主子。
什麽爲了她們,明明是主子您沒底氣吧?
還有,哪裏是人家糾纏您啊,鳳王殿下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求過您!
反倒是您被人家狠狠的威脅了一把呢?
主子啊,隻怕連您自己也沒發現,在鳳王這裏,您的氣勢已經不自覺間弱化了許多呢。
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靈鸢,在自己身邊仨個小叛徒的催促下,不爽的上了馬車,不爽的來到了學士府。
這鳳王妃未嫁之時,就已令四方大陸的民衆目睹了她在鳳王心目中獨特的地位,即使婚後第二天就被帝都接連發生的滅門慘案奪走了些許注意力,但依然掩蓋不住她絕無僅有的存在感。
這邊一下車,殿閣大學士上官灏便已經攜家帶口的迎了出來。
“鳳王妃一路辛苦,感謝您親自前來爲小女看病,下官全家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對于這些繁文缛節,打小生活在江湖的靈鸢十分不習慣,隻是客氣淡然的道:“病人呢?”
“晴曦在晴閣等着王妃娘娘,有勞娘娘了。”
學士夫人客氣有禮的将靈鸢請進了門,面上雖平靜,可是心裏面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都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可是今日一見這位大名鼎鼎的鳳王妃,學士夫人捂着自己的小心髒,半天緩不過來勁兒。
老天爺,世界上真的有這般黑的人?
老天爺,明明和他們家晴曦差不多大,怎麽這身材要抵得住他們家兩個晴曦?她究竟怎麽長的?
這種顔色的皮膚和身材,隻怕四國之内,她也是頭一例吧?
可關鍵是,就這樣的模樣,又是如何入了鳳王殿下的眼呢?
夫婦倆對望一眼,都從自己的眼底看到了不解。
夫婦倆的反應雖然隐晦,但她身邊之人可沒有這份能力,好在靈鸢早已對這種異樣的眼神習慣了,從小到大所經曆過的白眼,可比現在多多了,當即别過了眼,當沒看見。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容貌會帶來怎樣的沖擊性,任誰看了這麽一位從頭黑到尾,隻有眼珠和牙齒能看得到顔色,并且還胖成這樣的女人,都會是這麽一副見鬼的表情吧?
她雖然當沒看見,可安惠和安妮卻爲自己的主子抱不平,尤其對于鳳王居然到現在還沒看到,這就是請人的态度?不自覺間,将他歸到了想方設法羞辱自家主子的一列。
一路頂着無數異樣的眼光,靈鸢愣是能夠保持心境平靜如水的到了晴閣。
事實上,在聽到上官晴曦這四個字的時候,她就知道之前的熟悉感來自哪裏。
這個上官晴曦,她不但認識,甚至還曾經接觸過,隻不過,并不是以她靈鸢這個身份罷了。
上官晴曦不愧是上官家的掌上明珠,更不愧是司幽國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第一‘冰’女等三一之稱的天之驕女。
她所在的晴閣坐落在整個學士府最幽靜的湖岸邊,環境優雅,仆人成群,裏面的裝飾雖不見奢華,卻盡顯主子的品味與格調非等閑可比拟,饒是靈鸢這麽位見慣了世間浮華的商人看來,也隻有啧啧稱奇的份兒。
想到那張雖絕色出塵卻充滿病态的美人臉兒,心下無不感歎,果然這世間沒有絕對完美的人。
比如衛玠,比如上官晴曦。
隻是,這衛玠可不是愛管閑事之人,上官晴曦中毒,關他毛事?
還勞師動衆的讓她過來,這貨到底安的是什麽心?
“上官姑娘是怎麽中毒的?”
衛玠隻字未提,她自然要先了解清楚是何原因。
雖然學士夫人并不了解這位鳳王妃究竟有幾分本事,但前面已經走了十多個大夫,若不是他們束手無策,鳳王怎麽會将這位請過來?
想必……,她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
想到這裏,不由面帶悲色的道:“回王妃娘娘的話,今日邢尚書府命案之後,王爺捕捉到了幕後之人的蹤迹,立即追了上去,不料被對方發現,雙方人馬對峙之下,晴曦恰好經過那路段,就被,就被挾持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對方竟然對王爺下毒,晴曦爲了救王爺,自個兒卻……。”
後面的話無需多說,明眼人可都能猜得到,靈鸢雖然想到了開頭,但絕對沒想到結尾,堂堂鳳王居然讓一個女人給救了,難怪他的臉色可以那麽的菜。
想來這上官晴曦還真是賊大膽的可以,那般危險之境居然還能想到救别人?
“晴曦姑娘當真是女中豪傑啊,本王妃代替王爺謝謝她的救命之恩了。”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可不知怎麽的,學士夫人愣是從中聽出了些許揶揄的味道。
說話間,已是進了晴閣,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讓靈鸢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待看到幹淨整潔,如那位絕塵少女一般雅人深緻的閨房時,靈鸢心下又升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淨手後,靈鸢見到了那位平躺在床榻上,了無生氣,面色略顯青黑的所謂‘冰’美人。
此‘冰’乃兩種意思,一種是她氣質上的冰,拒人以千裏之外。
而另一種,則指的是‘病’,據說這位病美人雖然一十二歲,卻整整病了十二年,平日裏鮮少外出,是這司幽國有名的病秧子。
也因而即使長得再美,也令無數青年才俊望而怯步。
上官晴曦看起來已經昏迷,靈鸢沒做其他,先探上她的脈搏,閉眼凝神,靜靜的感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