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亨利的軍隊擁有三艘戰船,隻是噸位不大,最大的一艘也就是三百噸的噸位,小一點的兩艘隻有百十來噸。爲了彰顯自己的熱情好客,約瑟夫亨利調動了最大的那艘戰船。
三百噸位的戰船停在海港中還算惹眼,可航行到了大海深處的時候,卻像是江河中的一葉孤舟。随便一波海浪撲來,那戰船都要搖上一搖晃上幾晃,剛巧當日風急浪高,那船自然搖晃的厲害。
船上衆人,立刻分成了兩個陣營:暈船的,和不暈船的。
約瑟夫亨利和史密斯常年生活在海島上,隻要外出,必須乘坐船隻。而受文森特島的海港限制,無論是向西北方向航行到古巴又或是向東南方向航行至南美大陸,所能乘坐的船隻,均是這種幾百噸噸位的小船,因而,他們兩個自然處在了不暈船的陣營中。
羅布特經常要乘船渡海,雖然他乘坐的船隻都是上千噸級的大輪船,但有時候海上風浪大了,船隻也會搖晃,因而,他有所适應,自然也屬于不暈船的陣營。
羅獵趙大明二人有着紮實的武功底子,對這種無休止的搖晃雖然感覺不舒服,但也能克制住,勉強可歸納到不暈船的陣營。
但秦剛就不行了,雖然他的武功底子也是相當厚實,但走的卻是橫練的路數,講究的是下盤的堅實,最受不了的便是下盤不穩一般的搖晃,船隻航行在了半路上,便已經暈的不行了。
至于小顧霆和安妮布雷森二人,則早就吐的是一塌糊塗,癱在戰船水手的鋪位上起不了身來。
有三個暈船的并不能影響了不暈船陣營的人的心情,但海上風大浪高,卻不适合海上垂釣,就連此道中的老手約瑟夫亨利都是連連搖頭,直做天公不作美的無奈感慨。
但約瑟夫亨利準備充分,随即挂上了海鈎,将船速提到了每小時五海裏的樣子。
“諾力,我的朋友,實在是天公不作美,若是像昨天那種風速就好了,今天的海風确實有些大了。不過,這并不會影響到待會我們的海鮮大宴。”約瑟夫亨利指揮水手下好了海鈎,來到羅獵的身旁,抱歉說道:“我下了兩根海鈎,保證能釣上大魚來,不過,沒能讓你垂釣成功,确實有些遺憾。”
約瑟夫亨利的話音剛落,羅獵隻覺得那海面上浮标猛然一沉,急忙下意識地收杆。
成功倒是成功了,隻是那咬了鈎的魚,卻隻有半尺來長。
半尺來長的海魚根本算不上什麽,對約瑟夫亨利這樣的海上垂釣老手來說,釣上了這樣大小的魚,往往會随手丢回到海裏去。但是對羅獵這樣的新手來說,能釣上這麽大的魚覺得是值得興奮的一件事。
羅獵興奮不已,叫喊道:“這條魚不能丢了,必須留下,亨利,這是我的成果,待會煮熟了,每一個都得吃上一口。”
加勒比海是一個天然的大魚場,魚種繁多且魚群密集,兩條海鈎挂出去,不過半個小時,收起鈎來的時候,可謂是碩果累累。
暈船的人也就是初起的一段時間頗爲不适,待吐過睡過之後,也就适應了,秦剛率先恢複了正常,随後沒多久,安妮布雷森和小顧霆二人也從水手的鋪艙中來到了船艇的甲班上。
船上沒有什麽烹饪方法,雖然,大英帝國的廚師水平原本就是一般,但面對海鮮食材的時候還是想展示一番。約瑟夫亨利卻攔住了,要求那船上的大廚隻需要将海魚料理幹淨了,支起一口大鍋,燒開了一鍋白水,将料理幹淨了的海魚直接扔了進去。
待鍋裏的水重新沸騰,剛扔進去沒多久的海魚剛剛見熟的時候,便迅速撈出,然後,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口味配上一些蘸料,切下大塊的魚肉,叉住了,蘸着蘸料吃,果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好吃!”羅獵禁不住豎起了大拇指來。
約瑟夫亨利得意道:“這可是我獨創的吃法,我就發現了,這魚捕撈上來,運到了海港,即便仍舊活着,但相比在船上直接煮熟了吃,還是有着不小的差距。”
趙大明跟着贊道:“這要是跟在菜市場買到的魚相比,更是鮮美得沒法說!”
史密斯叉了一塊魚肉,蘸了料,放進了嘴裏,美美地品着魚肉的鮮美,并插話道:“這種吃法是當地漁民的無奈之舉,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種不可多得值得回味的經曆。我從小便生活在文森特島上,能吃到如此鮮美的魚卻是機會不多。”
羅獵大快朵頤,興奮道:“這可是我有生以來吃到的最好吃的魚!亨利,現在就差你的美酒了哦!”
約瑟夫亨利呵呵笑道:“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響指之後,立刻有船上的水手爲衆人送上了美酒。“諾力,史密斯,哦,還有羅布特先生,讓我們爲我們美好的未來,幹杯!”
這一桌的羅獵、亨利、史密斯及羅布特四人是其樂融融,但另外一桌的趙大明、秦剛、顧霆及安妮布雷森四人卻鬧騰了起來。
趙大明身爲紐約堂口的代堂主,早已經改了以前的愛鬧個性,變得沉穩起來。秦剛原本就不是一個能鬧騰的人,在趙大明的面前更是有所收斂,自然也不會生亂。鬧騰起來的隻有安妮布雷森和顧霆二人。
這兩個暈船暈到了不行的貨不知道因爲什麽幹起了嘴仗來。
原因雖然不清楚,但過程卻是被趙大明看在了眼中,挑事的并非是安妮布雷森,而是顧霆。
趙大明不得不對顧霆訓斥道:“顧霆,不許這樣對待安妮,大家出來是玩樂的,就得開開心心。”
小顧霆氣鼓鼓頗有些委屈道:“她憑什麽那麽說羅獵哥哥!”
趙大明道:“她怎麽說你的羅獵哥哥了?”
小顧霆噘着嘴,氣鼓鼓道:“她說羅獵哥哥喜歡她,等回到了紐約,她就會跟羅獵哥哥結婚。”
趙大明笑道:“就因爲這個,你便跟安妮吵嘴了?”
顧霆理直氣壯道:“羅獵哥哥根本就不喜歡她,更不會跟他結婚!”
趙大明笑道:“你羅獵哥哥喜不喜歡安妮,會不會跟安妮結婚,跟你有什麽關系呢?”
顧霆鼓圓了兩腮,氣呼呼,瞪着趙大明,想分辨,卻不知該如何分辨。
安妮布雷森得意道:“諾力是喜歡我的,這一點很明顯,我父親和安良堂的總堂主是朋友,又是美利堅合衆國的參議院議員,接下來很有可能成爲加利福尼亞州的州長,諾力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跟我結婚能給他帶來些什麽,所以,隻要我的父親開了口,無論是安良堂的總堂主,還是諾力本人,都不會拒絕這個婚約的。”
顧霆氣到了極處,又沒有人能幫他說話,氣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羅獵聽到了動靜,朝這邊看了過來,看到了小顧霆抹着眼睛哭了起來,急忙走了過來,摸了下小顧霆的小光頭,帶着笑意問道:“怎麽了?誰欺負了咱們的小霆兒?”
小顧霆等來了靠山,哭的更加歡暢。
趙大明換做了中文解釋道:“安妮說你喜歡她,回到了紐約會答應跟她結婚,顧霆聽到了,便不樂意了。”
羅獵摸着顧霆的小光頭,道:“是這樣嗎?”
顧霆抽噎着點了點頭。
羅獵笑道:“傻小子,羅獵哥哥不是跟你說過了嘛,羅獵哥哥不喜歡她,怎麽可能跟她結婚呢?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呗,反正咱們把她帶回華盛頓,交給她父親,完成了這次任務不就了結了麽?”
顧霆委屈道:“可是,大明哥哥偏要說這不關小霆兒的事。”
羅獵道:“怎麽能不關小霆兒的事情呢?小霆兒答應過羅獵哥哥的,要一輩子都做羅獵哥哥的小跟班,對不?”
小顧霆哽咽着點了點頭。
羅獵接道:“所以啊,羅獵哥哥将來會喜歡誰,會跟誰結婚,是不會欺騙小霆兒的,對不?要不然,小霆兒生氣了,不願意做羅獵哥哥的小跟班了,那羅獵哥哥得有多傷心啊!”
顧霆破涕爲笑,并分别沖着安妮布雷森和趙大明做了個得意的鬼臉。
羅獵轉而又對安妮布雷森用英文道:“安妮,你是一個懂事的姑娘,我希望你能夠記住昨天傍晚我對你說過的那些話,要有收斂,要有克制,而不要節外生枝,畫蛇添足,明白嗎?”
安妮布雷森撲朔着一雙大眼睛,認真地點了點頭。
羅獵再道:“小霆兒自吹自己已經十五歲了,可真是年齡也就是十四歲多一點,比你要小了近四歲,做爲大姐姐,我希望你能讓着他一些,可以嗎?”
安妮布雷森道:“我知道了,諾力,事實上,我并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好吧,我聽你的,我是大姐姐,應該讓着他。”
羅獵點了點頭,換回了中文再對趙大明道:“大明哥,你也真是的,就算你想故意逗小霆兒開心,那也得分場合不是?你明知道小霆兒單純,而且不喜歡這位大小姐,你還故意氣他哭啊?”
這不過是個小插曲,羅獵出面擺平,誰也沒放在心上。
度過了一開始對船體搖晃的不适應,不管是暈船還是不暈船的,都不再拘謹開始活躍起來。這也難怪,畢竟暈船的三人都很年輕,适應後恢複起來極爲迅速,而面對難得美食的時候,自然不願意錯過機會。
而那幾位原本就不暈船更是不必多說,刀叉飛舞間,三條四五斤重的海魚已然隻剩下了魚骨架,而觥籌交錯中,兩瓶上等白蘭地也很快見了底。
吃飽喝足,其樂融融下,約瑟夫亨利指揮戰船開始返程。
回到文森特島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的四點多鍾。
度過了飛快的一天,待晚上吃完飯,踏踏實實地睡上一覺,再熬過了明天上午及中午的時光,威廉上校就會如約架船抵臨文森特島。屆時,大夥登船,駛向聖地亞哥,這趟差事也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
至于将來如何,那羅布特能不能按照原計劃使得三方均能獲得滿意的利潤,說實話,那跟羅獵趙大明他們并沒有多大的關系。
夕陽西下,金黃色的餘晖籠罩着文森特島,一時沒有了矛盾的文森特島顯得格外安甯。深色的甘蔗和淺色的香蕉交相輝映,甘蔗的甜和香蕉的香相互參雜,無論是視覺還是嗅覺,都讓人感覺到無比的舒适。
回到了島上的羅獵找了個借口甩脫了衆人,獨自一人漫步在海灘上。他并不是貪圖享受這迷人的海島風景,而僅僅是很想一個人靜一靜,因爲安妮布雷森讓他想起了艾莉絲來。
雖然昨晚上便因此而失眠,但羅獵看上去的氣色并不差,隻是神色之間,隐隐地透露着些許憂傷。
如果,艾莉絲還活着。
如果,艾莉絲此刻就在他的身邊。
那麽,這個世界将會是多麽的美好啊!
可是,艾莉絲已經不在了,她永遠都不會出現在自己的身邊了,她的一颦一笑隻能出現在自己的想象中。
那麽,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可稱的上美好的呢?
正在憂傷時,羅獵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急忙轉身過來,卻見到小顧霆跟在了遠處。
也不知道是何原因,見到了小顧霆,羅獵心中的憂傷頓時減消了許多。他站住了腳,向小顧霆招了招手。
小顧霆飛快奔來。
“你不呆在屋裏休息,偷偷跑出來幹嘛?”羅獵做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
古靈精怪的小顧霆自然看得出那是羅獵的假裝,瞪着一雙大眼看着羅獵回道:“羅獵哥哥,你有心事是嗎?”
羅獵笑道:“你怎麽看出來的?”
小顧霆摸了下自己的小光頭,道:“我要是有心事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在海邊閑逛。”
羅獵笑道:“你有過什麽心事呢?”
小顧霆卻倏地一下紅了臉。
羅獵的笑意更加濃烈,道:“怎麽,還害臊了?是不是看上了哪個小女孩,不好意思給人家說?”
小顧霆的臉紅的更加通透。
羅獵将小顧霆扯到了身邊,摸着他的小光頭,語重心長道:“小霆兒還小,要多學點本領,可不能光想着人家小女孩了。等回到了紐約,羅獵哥哥就教你練功夫,好不好呢?”
小顧霆認真地點了下頭,并道:“羅獵哥哥,小霆兒聽大明哥說,羅獵哥哥的飛刀絕技可厲害了,你能教小霆兒學飛刀絕技嗎?”
羅獵笑道:“能當然是能,但問題是練飛刀要下苦功夫,小霆兒能不能受得了這份苦呢?”
小顧霆極爲認真道:“能!小霆兒一定能!隻要是羅獵哥哥讓小霆兒練的功夫,再怎麽苦小霆兒都不怕。”
羅獵愛憐地攬過小顧霆肩膀。金色的夕陽跳動在遠處的海天一線上,嬌豔的晚霞映在海面上金鱗閃動,羅獵攬着小顧霆迎着夕陽漫步在海灘上,身後拖出了一長一短兩條陰影。尚不滿十五周歲的小顧霆仍處在發育中,肩膀頭還是那麽的柔弱,羅獵禁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十五歲,那時候,他在大師兄的調教下,飛刀絕技已有小成。
回憶起自己的十五歲,就少不了的要想起艾莉絲來。羅獵始終認爲,在環球大馬戲團的那五年是他人生中最爲快樂的一段時光,那時候,練功雖苦,但有師父的關懷,大師兄的疼愛,還有其他師兄師姐的照顧,最主要的是,身旁有着艾莉絲的陪伴。
“羅獵哥哥,你是想起她了嗎?”偎依在羅獵身旁的小顧霆仰起了臉,看着羅獵。
羅獵不免一怔,疑道:“她?你說的究竟是哪個她呢?”
小顧霆看着羅獵,歪着頭,道:“艾莉絲姐姐呀!”
羅獵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你怎麽知道艾莉絲的呢?”
小顧霆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垂下了頭來,道:“小霆兒是聽大明哥說的。”
羅獵幽歎了一聲,道:“這個趙大明!他是閑的沒事幹了嗎?幹嘛要跟你說這些事情呢?”
小顧霆嗫啜道:“羅獵哥哥,你别怪大明哥,是小霆兒騙他說出來的,你要是生氣的話,就罵小霆兒吧。”
羅獵揪了下小顧霆的耳朵,再刮了下小顧霆的鼻子,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道:“羅獵哥哥怎麽會生氣呢?羅獵哥哥隻是想起了艾莉絲來,這心裏不好受。她離開我才幾個月,我現在居然都有些記不清楚她長什麽樣子了?你說,要是羅獵哥哥真想不起來她長什麽樣子了,那該怎麽辦呀?”
小顧霆搖了搖頭,道:“不會的,羅獵哥哥,隻要是你真心愛過的人,就一定不會忘記的。就算是白天想不起她的模樣來,但到了夜裏做夢的時候,就一定能想起來的。”
羅獵很想擺脫掉自己這糟糕的心情,于是便強撐笑臉,調侃道:“看不出來哦,咱們小霆兒還是挺有經驗的嘛!”
小顧霆再一次紅了臉。
羅獵摸着顧霆的小光頭,感慨道:“如果艾莉絲還在的話,那該有多好呀,她曾經跟我說過,她好想有個弟弟,她要是見到了咱們小霆兒,一定會歡喜得不得了。”
小顧霆仰起臉來,撲朔着雙眼,問道:“艾莉絲姐姐一定很美很漂亮,對嗎?”
羅獵幽歎道:“别人怎麽認爲我不知道,但在我心裏,艾莉絲就是天底下最美最漂亮的女孩!再沒有别的什麽人能夠比得上她。”
小顧霆突然噗嗤一聲笑開了。
羅獵疑道:“你笑個什麽?有什麽好笑的呢?”
小顧霆連忙解釋道:“羅獵哥哥,小霆兒可不是在笑你,小霆兒是想起那個安妮布雷森了,她說羅獵哥哥喜歡她,呸,她那純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羅獵略顯尴尬道:“你這個用詞……好像有些不合适吧?”
小顧霆驕傲道:“怎麽不合适?最合适了!安妮布雷森就是一隻癞蛤蟆,而且還是一隻最醜最癞的癞蛤蟆,就她那副德行,給艾莉絲姐姐提鞋都不配。”
羅獵撫摸着顧霆的小光頭,微笑道:“你啊,沒必要跟安妮布雷森嘔氣,她跟咱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所以永遠都不會走到一起去。等回去後,咱們把她交還給了她在華盛頓的父親,從此便是她走她的陽關道,咱們過咱們的獨木橋,兩不相欠,再無往來。”
小顧霆仰臉問道:“要是她不肯放過羅獵哥哥,繼續糾纏羅獵哥哥呢?”
羅獵做出了害怕的樣子,逗笑道:“小霆兒有什麽高招嗎?能教教羅獵哥哥麽?”
小顧霆托起了下巴,用手指撥弄着嘴角,認真思考道:“羅獵哥哥帶着小霆兒回金山,那樣她就追不上羅獵哥哥了。”
羅獵繼續逗笑道:“那要是她追到了金山又該怎麽辦呢?”
小顧霆繼續思考道:“嗯……她要是追到了金山的話……那就,把她賣給人販子!”說完,小顧霆被自己也給逗笑了。
羅獵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小霆兒啊,羅獵哥哥要交代你兩句了,等你長大了啊,遇到了喜歡的女孩,可以努力去追求,但不可以去糾纏,懂嗎?”
小顧霆點了點頭。
羅獵道:“那我問你,努力追求和糾纏有什麽區别呢?”
小顧霆瞪大了雙眼,搖了搖頭。
羅獵道:“追求嘛,就是在不影響人家生活的前提下去表現你對她的愛,而糾纏就是不顧及是否會影響到人家的生活,隻顧着自己痛快。但是,當你努力追求人家卻遭到拒絕的時候,你便該放棄了,不然的話,追求也就變成了糾纏。”
小顧霆點頭應道:“我懂了,羅獵哥哥,那要是安妮布雷森主動追求你,你會拒絕她嗎?”
羅獵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嘛!我又不喜歡她,甚至還有些讨厭她,要是不早點拒絕她,那該有多難受啊!”
小顧霆繼續問道:“那要是她厚着臉皮繼續追求你呢?”
羅獵闆起臉來,訓斥道:“這就是糾纏了,我說的不隻是安妮布雷森,還有你這小光頭,就這麽個問題,沒完沒了了是吧?”
小顧霆摸着自己的小光頭,傻傻笑開了。
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昨天傍晚的晚霞預示着今天定然是個好天氣。
一早起來,便是似火驕陽萬裏無雲。這便是地球的奇妙之處,北方的紐約早已經進入了冬季,差不多緯度的西海岸金山還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暴風雪,可加勒比海的文森特島卻要重新溫習一下夏日的炎熱。
早飯過後,秦剛便開始收拾行李,羅獵對别的什麽都不怎麽在乎,唯獨對史密斯送給他的那五瓶陳年好酒特别上心,千叮咛萬囑咐,要求秦剛一定要把它收拾妥當,不得有半點差池。
羅布特很是奇怪,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往箱子裏塞了好幾包泥土。羅獵看到了,忍不住好奇問道:“羅布特,你這是幹嘛呢?不帶些特産回去,卻偏要帶這種不值錢的泥土呢?”
羅布特回應的笑容頗有些得意,道:“這些泥土對你來說分文不值,但我來說可就值錢了。這是文森特島東南西北以及中間地帶的土樣,等回去後,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對這些土壤樣本進行分析,找出特點及差别,這樣才能挑選出來最适合文森特島種植的煙葉品種,也能提前掌握在這島上種植煙葉的技術。”
羅獵不由贊道:“你們洋人就是細心,這要是擱在我們華人身上,肯定又是一個憑經驗幹活。”
羅布特道:“經驗是不可或缺的,但經驗往往會出錯,隻有經過科學分析得出正确結果,才能減少經驗犯錯的幾率。”
羅獵感慨道:“也不知道我們大清朝的那些官員們什麽時候也能有用科學評判的思想,等他們有了講科學的思想,大清子民們才能逐漸被灌輸了講科學的思想,到那個時候,大清朝或許還能趕得上你們西洋諸國。”
羅布特搖了搖頭,道:“諾力,恕我直言,你的願望是對的,但我要說,你的願望很難實現,我雖然沒有去過中華,但是我接觸過很多的中華人,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他們隻會憑借經驗做事,從來都不相信科學。而你,是我所接觸的中華人當中,唯一一個信奉科學的。”
羅獵感慨道:“你說的沒錯,羅布特,我的願望确實很難實現,但是,難并不代表着沒有可能。我堅信,我的祖國,我的同胞,遲早會有醒悟過來的那一天。而當那一天到來之際,我的祖國我的同胞一定會震驚了全世界。”
羅布特正色道:“諾力,做爲你的朋友,我衷心祝願你的願望能早一天實現。”
正收拾着,約瑟夫亨利帶着兩名衛兵,給羅獵拎來了大包小包十幾包禮品,有島上自産的蔗糖、香蕉幹,還有從南美大陸帶來的一些個農副産品。最是令羅獵哭笑不得的是其中還有一包産自南美大陸的鴉片。
“這……”羅獵不免犯起了難爲,顧霆太小,趙大明尊貴,這二人都不适合拎行李,而秦剛一個人絕計拿不了那麽多物品。
約瑟夫亨利呵呵笑道:“這都是那幫小氣鬼農場主拿來的,我搭眼一看就生了一肚子的火氣,真是把文森特島的臉面都丢光了。”
羅獵圓場道:“也不能這麽說,禮輕情意重,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約瑟夫亨利笑道:“也虧得你還能理解他們,但我可沒有那麽好的脾氣,那幫小氣鬼全都被我擋在門外了。哦,對了。”約瑟夫亨利閃了下身,招呼其身後的衛兵道:“别愣着啊,把我的禮物拿出來啊!”
那衛兵上前兩步,将手中最後一個袋子捧起,遞到了羅獵的面前。
“這是什麽呀?”羅獵接過袋子,卻發現袋子中裝了一個沉甸甸的木質匣子。
約瑟夫亨利微笑道:“打開看看嘛!”
羅獵取出了木匣子,打開了,不禁驚呼了一聲:“太漂亮了!”
小顧霆聞聲趕到,沖着打開的木匣子看了一眼,整個身子便就此僵住。
木匣中,赫然擺放着一支精美的勃朗甯手槍。
羅獵小心翼翼地将手槍從木匣中取了出來。勃朗甯于五年前才推出了自己的第一款手槍,那一款手槍采用了最新的設計和最尖端的制作工藝,在縮減了手槍尺寸及重量的基礎上,還将手槍的有效射程擴大到了五十米。因而,這款手槍一經問世,便立刻風靡了整個歐洲大陸。
次年,勃朗甯在上一款手槍的基礎上推出了新一款袖珍型手槍,這款手槍隻有巴掌大小,但射程和精準度卻沒打折扣,而且,其做工相當精美,甚至達到了藝術品的境界。
當初羅獵要去邁阿密找李西泸算賬的時候,趙大明送給羅獵的便是這款勃朗甯袖珍型手槍,隻是,那把勃朗甯應該屬于普通售賣的槍支,而約瑟夫亨利送給羅獵的,則是一款鑲金定制版。
“隻有皇室成員才有資格購買到這款手槍。諾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送你最珍貴的禮物。”約瑟夫亨利的态度極爲誠懇,大有一種羅獵要是不收下這把手槍他便會傷心欲絕的架勢。
羅獵對槍沒多大興趣,雖然他也被這把手槍的精美所震撼到。但看到了一旁的小顧霆的那副癡迷模樣,羅獵改變了原本想婉拒的念頭,将手槍放回到了木匣,再将木匣封上了蓋,交給了一旁小顧霆,道:“你可要幫羅獵哥哥收好了哦!”
小顧霆連連點頭,接過木匣,抱在了懷中。
羅獵再對約瑟夫亨利道:“禮尚往來,我理應回贈你一件禮物,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麽可以拿出手的玩意來。亨利,讓你見笑了,這樣吧,等羅布特下次來島上的時候,我讓他把禮物給你捎帶過來。”
羅獵能收下那把勃朗甯手槍,這對約瑟夫亨利來說便是最開心的事,至于羅獵有沒有禮物可以回贈,那根本不重要。
“不,諾力,我的朋友,你已經送了我一份天大的禮物了,我怎麽還能要求你的回贈呢?”約瑟夫亨利微笑道:“不過,等我有機會前去紐約的時候,我倒是希望能得到你的一份禮物。”
羅獵笑道:“你說的是那些雪茄麽?那是羅布特先生的一份心意,跟我沒有多大關系。”
約瑟夫亨利道:“不,不,雪茄非常珍貴,但稱不上是天大的一份。”
羅獵皺着眉頭道:“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還送了你什麽禮物,莫非,你說的是羅布特先生的煙葉種植計劃?”
約瑟夫亨利笑道:“于此有關,但不是全部。諾力,我的朋友,你送給了我一份前程。我以爲,我的軍旅生涯就要止步于這文森特島了,但沒想到,居然讓我碰見了你。”
羅獵苦笑道:“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呢?”
約瑟夫亨利道:“因爲我成功地解決了文森特島的獨立運動,勢必受到上峰的賞識,這麽說吧,前日下午,史密斯先生上繳了他的私人武裝,這就意味着文森特島重新走上了和平之路。我當然要在第一時間将這個成果彙報給上峰,諾力,實在抱歉,我在彙報的時候竊取了你的功勞。”
羅獵呵呵笑道:“怎麽能說是竊取呢?我們是朋友,我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
約瑟夫亨利開心道:“謝謝你的理解,諾力,你知道嗎?上峰今天一早傳話過來了,希望我能在管理好文森特島的同時,再擔任起相鄰巴裏亞島的管理職責。”
羅獵喜道:“那真要祝賀你了,亨利,我們中華人最常用的祝賀詞便是,升官,發财!”
約瑟夫亨利大笑,道:“兼任了巴裏亞島的總督,那麽,我的軍銜就要從中校升爲上校,我已經破滅了的将軍夢想,從今天開始,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而這一切,全都是受益與你,你說,這難道不是天大一份禮物嗎?”
羅獵笑道:“這本是你應該得到的,不能算是我送你的禮物。亨利,不用跟我争論,我一定要回贈你一份精美的禮物,不然的話,我會睡不着覺的。”
約瑟夫亨利無奈道:“那好吧,我等着你的回贈。”
待約瑟夫亨利離去後,羅獵摸了下小顧霆的小光頭,道:“還不把那把手槍拿出來玩一會,你瞧你剛才的那副眼神,都快癡迷在這把手槍上了。”
小顧霆激動不已,顫着雙手,打開了木匣子,随後,将雙手在身上反複擦拭了好幾下,這才把手槍拿了出來。
羅獵摩挲着小顧霆的後腦勺,道:“等回到了紐約,羅獵哥哥再幫你找工匠做一隻皮槍套。”
小顧霆擡起頭來看着羅獵,遲疑道:“羅獵哥哥,你是打算把這把手槍送給小霆兒嗎?”
羅獵笑道:“不送給你送給誰?送給安妮布雷森,你會願意嗎?”
小顧霆先是興奮,随即又黯淡下來,道:“可是,小霆兒把羅獵哥哥送的上一把手槍給弄丢了,小霆兒擔心再把這一把給弄丢了……”
羅獵伸出雙手揪住了小顧霆的雙耳,狠狠地擺弄了兩下,道:”再弄丢就把你屁股打開花。”
下午三時差一刻,威廉上校架船抵臨了文森特島的港口碼頭。船隻尚未停泊穩當,威廉上校的心便涼了半截。碼頭上,可謂是警備森嚴。兩排士兵整整齊齊,從岸邊一直排到了碼頭外的馬路上。
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船隻停泊穩當後,一名中尉在兩名士兵的陪同下上了船,開口便要面見威廉上校。
威廉已經涼了半截的心這一下徹底涼透了。
看來,那羅獵一行不單是出事了,而且,還全部交代了。
大英帝國的上尉在美利堅合衆國的上校面前行了下級向上級的軍禮,這使得威廉的心情稍有緩解。即便羅獵一行全都交代了,那最差結果也隻是形成兩國之間的外交矛盾,應該不會影響到個人的安危。“威廉上校,我奉文森特島總督約瑟夫亨利中校命令,專程前來迎接。”
威廉上校可不想下船登岸。留在船上,就相當于仍舊站在美利堅合衆國的國土之上,在這兒,他才是主人,若有誰敢對他有所不敬的話,那麽便是對美利堅合衆國的不尊敬。
但下了船可就不一樣了。
文森特島乃是在大英帝國的統治之下,在島上,約瑟夫亨利才是主人,若是羅獵他們将哈裏斯将軍和他招供了出來,那麽,約瑟夫亨利是有權力将他扣押在島上,直至兩國就此案達成諒解。
但轉念一想,不下船也好不到哪裏去,約瑟夫亨利要是真想翻臉的話,他完全可以将船隻扣押在文森特島的海港中不予放行,若是如此,那麽自己不敢下船的行爲反倒是折損了哈裏斯将軍以及美利堅合衆國的臉面。
“上尉,請稍微等待片刻。”威廉上校面若沉水,鎮定自若道:“我去換身軍裝回來!”
“遵命!”上尉再次敬禮,退到了船舷處。
威廉上校憂心忡忡地換上了軍裝,随着上尉登上海岸。
就在威廉上校的左腳剛剛踏上文森特島海岸的時候,兩側士兵的隊列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洪亮的軍令聲:“立正!敬禮!”
文森特島駐軍的高規格迎接禮儀并沒有打消了威廉上校的疑慮。這些虛套禮節說明不了什麽,口蜜腹劍的事情在軍界并不少見,約瑟夫亨利之所以要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先把面子做足,然後在談判中占盡上風而已。
約瑟夫亨利的總督府就在海港旁邊的不遠處,出了碼頭,最多一千步便可抵達,雖然如此之近,但約瑟夫亨利還是爲威廉上校安排了車輛。
乘車抵達了總督府,威廉上校在那上尉的引領下,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進了總督府的大門。進到了大門之内,沒走幾步便聽到了羅獵的笑聲,威廉上校心中的疑慮更加複雜,難道,那羅獵招供之後還成了約瑟夫亨利的坐上嘉賓?
這,很不符合邏輯嘛!
拐了個彎,威廉上校終于看到坐在了藤蔓涼亭之下的衆人,約瑟夫亨利親自相陪,羅獵、趙大明和羅布特圍坐一圈,而秦剛和小顧霆則在一旁擺弄着一把手槍。
威廉上校徹底糊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