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虹道:“我太笨,非但沒有要挾成功,反倒把自己也搭進去了。”說到這裏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在前面炮台玩耍的小彩虹聽到他們笑轉過頭來:“爸爸、媽媽,您們笑什麽?”
葉青虹道:“你爸爸笑我笨呢。”
小彩虹道:“我媽媽才不笨,爸爸才笨。”
羅獵笑道:“看看,女兒都不跟我親了。”
葉青虹道:“我們家小彩虹幫理不幫親。”
小彩虹跟着點了點頭,此時看一位穿着灰色棉衣的老人爬上了炮台,通往炮台的台階有些陡峭,老人卻健步如飛。
葉青虹警惕地望着那老人,自從上次遇襲之後,葉青虹就變得敏感,見到外人總是第一時間産生警惕之心,羅獵知道她仍然需要時間來彌合傷口,不過這次葉青虹的警惕并不是沒有原因的,羅獵很快就認出那位老者竟然是福伯。
來到瀛口的時間不長,就遇到了福伯兩次,這就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福伯看到炮台上的一家三口,他的表情帶着錯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向羅獵笑了笑道:“這位先生,還真是巧,你不會一直跟着我吧?”
羅獵笑道:“我還以爲老先生跟着我呢。”
福伯哈哈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很洪亮:“我每天都會來這兒鍛煉,不信你可以去打聽打聽。”
葉青虹打量着福伯,昨天她聽羅獵說的時候還以爲隻是兩個長得相似的人,可今天見到,葉青虹暗忖,難怪羅獵會感到迷惑,這位福伯根本就和過去一模一樣,如果說區别,隻能說他的樣子老了一些。
福伯意識到葉青虹也在看着自己,他咳嗽了一聲道:“這位夫人不會也認識我吧?”
小彩虹道:“老爺爺好!”
福伯被她脆生生的呼喊聲吸引了過去,啧啧贊道:“好漂亮的女娃兒,你們好福氣啊,居然生得那麽漂亮的女兒。”他躬下身子向小彩虹道:“小姑娘,想不想看變戲法兒?”
小彩虹道:“想!”
福伯拿出一枚銀元,在右手中展開,讓小彩虹記住那隻手,然後将那隻手送到小彩虹面前道:“你吹一口氣。”
小彩虹吹了口氣,然後抓住福伯的右手:“還在裏面!”
福伯笑道:“可是我左手裏有啊。”小彩虹堅決不信,可福伯張開左手,隻見他的左手中果然有一枚銀元,小彩虹道:“老爺爺,您一定把另外一枚銀元放在右手裏,兩隻手裏面都有。”
羅獵和葉青虹都笑了起來,女兒還真是聰明。
福伯張開右手,讓小彩虹目瞪口呆的是,他的右手中空無一物,看來銀元果真抛到了他的左手中。
這種江湖戲法其實就是障眼法,可在羅獵這位高手面前障眼法而且還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的确還要有一些真本事。
小彩虹卻因爲老人家的表演而開心不已,非得讓福伯再表演一個,看得出福伯對小彩虹頗爲喜歡,當真是有求必應,一連變了三個戲法,然後耐心将這幾個戲法的要訣告訴小彩虹。
小孩子的求知欲都是極強,小彩虹聽得認真,不過這會兒雪卻有些大了,葉青虹擔心福伯對他們不利,輕聲提醒道:“這雪越來越大,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葉青虹牽着小彩虹的手走了下去,羅獵和福伯有意無意落在後面,福伯道:“看到這孩子,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也有個像她這樣的小姑娘纏着我學戲法兒。”
羅獵道:“是麻雀吧?”
福伯内心一怔,他想不到羅獵居然這麽容易就猜到自己說誰,這次他居然沒有隐瞞,點了點頭道:“是她,麻博軒教授和我是老朋友,所以她小的時候我就認識。”
羅獵道:“如此說來,咱們還是見過面了?”
福伯仍然搖了搖頭道:“沒見過,我雖然聽說過你,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
羅獵道:“你既然不肯承認那我也沒有辦法。”他總覺得身邊的福伯和過去好像有些不一樣,可具體不一樣在什麽地方,他也說不出來。
福伯道:“福山宇治是不是已經死了?”
羅獵看了看他,福伯既然這麽問,就證明他不是福山宇治,難道他真是福山宇治的兄弟?羅獵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就告訴你他的事情。”
福伯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瞞你,我是他的雙胞胎哥哥,我們家窮,養不起兩個孩子,所以他從小就被人收養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麽地方,隻知道收養他的是一對日本夫婦,原本我以爲這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的,可後來我的老友麻博軒因爲生病,我爲了護送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去了日本。”
羅獵漸漸理清了其中的脈絡,福伯和福山宇治果然是兩個人,他們是雙胞胎兄弟,隻是因爲天意弄人,所以才變成了天各一方。
福伯娓娓道來,他去日本之後很快就遇到了福山宇治,福山宇治一直都知道他的父母家鄉,至于他爲什麽不回去,福山宇治說怕打擾他們的生活,可福伯認爲,這位同胞兄弟的心中一定對父母當年将他送人的行爲頗爲憎恨。
福山宇治在日本給了麻博軒許多的幫助,不過他從未在麻博軒面前現身,讓麻博軒認爲一切都是福伯在做,他還讓福伯爲他嚴守秘密。後來的某一天兩兄弟在一起喝酒,不知不覺福伯喝多了,等他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呆在了監獄中。
羅獵也想不到這其中竟然有那麽多的離奇經曆,既感歎于福山宇治的狠毒,又感慨于福伯的苦命,遇到了這樣不念親情的兄弟實在是太讓他傷心了。
羅獵聽完之後道:“可您又是如何從日本的監獄中逃出來的?”
福伯道:“總有辦法。”
羅獵曾經聽瞎子說過福伯是盜門中人,而且是盜門高手,看來福山宇治和他相遇之前,福伯已經身爲盜門中的元老人物,當他們兄弟相認之後,福山宇治在得知大哥的身份之後,應當是産生了歹念,所以他才會将自己的親大哥投入日本監獄,而他則頂替并利用福伯的身份成功混入了盜門。羅獵不由得感歎兄弟之間的親情如此涼薄,既然福伯是盜門中的頂級高手,逃出監獄應該不難。
羅獵道:“你離開監獄之後爲何不揭穿他?”
福伯淡然笑道:“他對我不仁,我又怎能對他不義,我好不容易逃離了監獄,輾轉回到國内,發現他已經完全變成了我,我不知他在這段時間做了什麽,于是跟蹤他,想要調查清楚他的事情,當時是在北平,我發現他是爲日本人工作,是個日本間諜,我正準備将他制住的時候,他卻突然在一晚失蹤了。”
羅獵點了點頭,福山宇治失蹤應當是在圓明園的時候,羅獵又詢問了一下時間,剛好相符。
福伯道:“我當時還不敢現身,可後來發現他就這樣神秘失蹤,根本無人關注。”他停頓了一下笑了笑道:“可能日本人在關注吧。”他的笑容多少有些酸澀。
羅獵道:“于是您老決定用自己的身份重新出來?”
福伯點了點頭道:“我總不能永遠過着見不得天日的生活,更何況這身份原本就是我的,平心而論,我既希望他從此死去,可心底又念及手足之情,希望他能夠平安,你說奇怪不奇怪?”
羅獵道:“您老有這樣的想法并不奇怪,畢竟是血濃于水。”
福伯道:“當我拿回自己的身份之後,卻發現許許多多的事情都已經有了改變,這其中變化最大的要數盜門。”
羅獵道:“盜門怎麽了?”
福伯道:“這幾年他利用我的身份扶植親信力量,竟然形成了一股極其龐大的親日力量。”
羅獵點了點頭,聯想起當初福山宇治和日方親密的關系,福伯所說的的确是事實。
福伯道:“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和這個人相認,後來我發現,他雖然死了,可是他培養出的人卻已經成爲盜門的中堅力量,盜門的門主的死亡也可能跟他有關。”
羅獵道:“您說的是盜門門主陳延慶?”
福伯道:“是!不但門主死了,而且和他關系親密的一些骨幹力量也都被清除掉,盜門當家作主的是鄭萬仁,他自封什麽大長老。”
羅獵道:“陳昊東呢?”
福伯不屑笑道:“一個傀儡罷了,年少輕狂,他以爲自己會子承父業,可實際上呢?”
羅獵道:“您老沒有跟麻雀聊過?”
提起麻雀,福伯歎了口氣:“她應當是知道内情的,不過這次歸來之後,她明顯和我疏遠了,有些事她從未說過,我也不便提。”
羅獵道:“您老現在就打算在瀛口安享晚年?”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炮台下,葉青虹牽着小彩虹的手等着羅獵。
福伯笑道:“雪越來越大了,羅先生,如果你們一家沒什麽安排,去圖書館坐坐吧,咱們再聊幾句?”
羅獵向葉青虹看了看,畢竟昨天才答應葉青虹這段時間就陪在她和孩子的身邊哪裏都不去,總不能這麽快就食言。葉青虹溫婉一笑道:“既然福伯誠意相邀,你就答應了吧。”
小彩虹自然開心,她對這個變戲法的老爺子非常喜歡。
南滿圖書館還是過去的樣子,葉青虹不耽擱他們聊天,帶着小彩虹去圖書館裏看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