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翻身上了駝背,準備趁着天氣轉好的時候加快行進的速度,臨行之前不禁又回望了一眼,卻看到古城上空兩顆紅色的光球徑直飛向天空,他馬上判斷出,應當是信号彈,内心不禁緊張了起來,那些土匪并未離開古城,昨晚的沙塵暴讓他們不得不留在古城内躲避風沙,也無法成功向遠處傳遞信号,所以直到現在方才發出信号彈。
同時也證明,出現在古城的土匪隻是其中的一撥,他們還有接應。
羅獵不敢逗留,要知道沙漠空曠,古城上方的信号彈可以将信号傳遞出很遠,如果土匪援軍到來,他肯定會遭遇麻煩。
駱駝也似乎意識到了危險,在羅獵的催促下加快了腳步。
兩個小時後羅獵看到自己的正北方有駝隊經過,一來雙方的距離夠遠,二來對方急于趕路,并沒有留意到羅獵,和羅獵擦肩而過。
羅獵隐蔽好之後,利用望遠鏡觀察那支隊伍,發現那支駝隊約有五十人左右,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裝,應該是看到剛才發出的信号,前往古城接應。羅獵不禁有些擔心,隻希望德西裏他們已經走遠了,千萬不要被這些土匪追上。
其實羅獵距離沙漠的邊緣已經不遠,當日午後就已經離開了騰格裏沙漠,雖然出了沙漠可途中仍然是渺無人煙,來到西部完全颠覆了羅獵的距離觀念,讓他感觸最深的就是望山跑死馬。
已經能夠看到遠方起伏的山巒,可是走了整整一個下午,感覺距離并未縮短,山巒依舊還在前方。臨近天黑的時候總算看到了人家,在河邊的一小片草場上看到了三個蒙古包。
羅獵牽着駱駝走向蒙古包,還未等他走進,就有一頭兇狠的黑色獒犬狂吠着向他沖了上來,羅獵的腦海中瞬間反應出這獒犬的一些資料,這是他最近時常出現的狀況,途中遇到陌生的生物、地貌,腦海中就會自然而然湧現出相關的資料,羅獵認爲這和父親在他體内植入的智慧種子有關,那顆種子正在潛移默化改變自己的身體,甚至爲自己灌輸方方面面的知識。
羅獵伸出右手,雙目盯住那獒犬,獒犬碩大的頭顱微微低了下去,雙目兇光畢露,張大了嘴巴,白森森的牙齒間流下涎液。羅獵手勢變換着,當獒犬的目光和他相遇的時候,情緒居然漸漸變得安靜了下來,最後嗚咽了一聲,趴倒在了草地上,尾巴豎起不停搖晃起來。
蒙古包内走出來一男一女兩位牧民,他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大吃一驚,他們豢養的這隻獒犬性情兇悍,遇到陌生人的時候往往會主動出擊,所以他們聽到犬吠聲之後馬上趕了出來,生怕獒犬傷人,卻沒想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那獒犬非但沒有傷人反倒表現得極其溫順。
羅獵向兩名牧民友善笑道:“你們好,我路過此地,前往雅布賴山,因爲天黑了所以想借宿一宿。”羅獵本沒指望他們能夠聽懂自己的話,畢竟這一帶大都是蒙族人,通曉漢語的人不多,他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反正自己還帶着帳篷被褥,就算被拒絕也一樣可以另找他處露營。
想不到那名男子居然會說漢語,雖然生澀一些,不過交談沒有任何的問題,那男子道:“請進來吧,這裏雖然出了沙漠,可是周遭荒無人煙,且有狼群出沒,夜路很不安全,還是住一夜,等明天天亮後再走。”
羅獵道謝之後方才進入,此時帳篷内又跑出來三個小孩兒,全都是牧人的兒女,他們平日裏很少見到外人,看到羅獵來訪都是極其驚奇。羅獵随身行裝裏帶着一些糖果,取出給三個孩子分了,三個小孩兒開心非常,不時偷看羅獵發出歡快的笑聲。
那牧人叫紮合,在這一帶放牧爲生,蒙族人熱情好客,請羅獵來到帳篷内做了,他妻子送上熱騰騰的手把肉、新鮮釀造的馬奶酒。
羅獵和紮合在帳篷内席地而坐,兩人幹了三碗酒,羅獵趁機詢問了一下前往雅布賴山的路線。
紮合笑道:“這裏距離雅布賴山還有七十裏,還要走上一天呢。”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去那裏做什麽?”
羅獵并沒有說自己的目的,微笑道:“辦點事情。”
紮合道:“最近雅布賴山經常打仗,死了不少人,連我們當地的牧民都不去那裏放牧了。”
羅獵關切道:“是不是有土匪啊?”
紮合道:“土匪?我們怕得可不是土匪,而是兵,這片地方,地廣人稀,山高皇帝遠,過去我們倒也活得自在,可自從清朝覆滅之後,突然就多了幾支勢力,都打着民主自由的旗号,可他們來了之後誰不是争奪地盤,盤剝百姓,做過的事情,連土匪都不如!”說到這裏紮合将手中的酒碗重重一頓,内心極其憤懑。
羅獵心中暗忖,看來中華大地到處都是一樣,清朝的覆滅并沒有将真正的民主自由帶給老百姓,而是讓中華大地淪落到新一輪的争權奪利中去,各路軍閥爲了獲取更多的利益,不擇手段爾虞我詐,倒黴得自然是百姓。他喝了口酒道:“我跟您打聽個人,您有沒有聽說過顔拓疆這個人?”
紮合聽到顔拓疆的名字明顯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道:“甘邊甯夏護軍使,方圓千裏之内誰不知道?這個人就是這一帶的土皇帝,怎麽?你認識他?”
羅獵笑了起來:“這樣的大人物我怎麽可能認識,隻是聽說過這個人的名頭所以有些好奇。”
紮合道:“他可不是什麽好人,雅布賴山不停打仗就跟他有關。”
羅獵心中一怔,他對軍閥内部的混戰興趣不大,可是顔天心如今就在雅布賴山安身,如果此事涉及到她,自己就不能置若罔聞了,羅獵道:“什麽仗?因何而打仗?”
紮合道:“我也不清楚,隻是聽說來了一批滿清餘孽,他們占山爲王,于是這位顔大帥就派軍前來清剿,上個月的時候有五千人的隊伍圍攻雅布賴山,結果非但沒有拿下那幫土匪,反倒栽了跟頭,死傷慘重。”
羅獵心中暗自奇怪,顔拓疆是顔天心的叔叔,這次顔天心之所以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是爲了投奔叔叔,難道叔侄兩人卻反目爲仇?羅獵對顔天心的人品是信任的,而且她來此是爲了投奔親人而來,自然不會做出對不起顔拓疆的事情,可顔拓疆身爲這一帶的土皇帝卻因何要對顔天心他們下手?爲何要對已經落難的親人和部族趕盡殺絕?
紮合也看出羅獵對這件事異常關心,試探着問道:“兄弟,你是不是要找什麽人?”
羅獵點了點頭道:“我有位朋友就在這附近。”
紮合道:“說來聽聽,不是我說大話,這方圓百裏之内就沒有我紮合不認識的。”
羅獵本想說出顔天心的名字,可想到顔天心素來爲人低調,應當不會以本來身份示人,他想到了卓一手,卓一手本身就是蒙族人,或許紮合聽說過,羅獵道:“我這位朋友是一位大夫,醫術高明……”
不等羅獵說完,紮合就打斷他的話道:“可是卓先生?”
羅獵心中驚喜萬分,想不到那麽容易就打聽到了,不過此事還需證實,其實連他也不知道卓一手的本名,于是向紮合描述了卓一手的形容外貌,紮合聽完之後哈哈笑道:“就是卓先生,不瞞您說,我小兒子此前得了急病,就是卓先生幫忙治好的,他可是俺們家的救命恩人呢。”
草原人本就熱情,聽說羅獵是救命恩人的朋友,感情上自然又近了一層。
紮合約定,明日一早由他親自爲羅獵帶路去找卓一手,讓羅獵詫異的是,卓一手現在并不住在雅布賴山,而是在山下的小鎮上開了一家醫館。
這一夜羅獵睡得并不踏實,總是擔心那幫土匪會追蹤而至,還好事情并未變得如此糟糕。天蒙蒙亮的時候,紮合夫婦就準備好了早餐,用餐之後,羅獵将駱駝留在了這裏,和紮合一起換乘馬匹,跟随他一起向雅布賴山的方向奔馳而去。
卓一手的醫館就開在雅布賴山下,這小鎮叫雅布賴鎮,是前往雅布賴山的必經之路,醫館開張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卓一手的名聲卻傳得很快,這位蒙古大夫是全能聖手,不但給人看病,連牲畜也是來者不拒,這一帶原本就缺醫少藥,所以卓一手來到這裏之後不久就迅速就打響了名氣。
羅獵抵達醫館的時候,房門緊閉,問過周圍人才知道,卓一手去幫牛接生了。打聽到了地點,羅獵和紮合來到那戶牧民家,看到卓一手正在牛欄之中,袖子高挽着,一隻初生的牛犢正趴在母牛身邊。
卓一手頗爲得意,望着自己的成果笑逐顔開,此時忽然聽到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卓先生,别來無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