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馬外的難民們靜悄悄的不出聲,站在沙袋上的卓飛雖說心急如焚,可還是不動聲色的環視着面前的人群。搖搖頭,有些心灰意冷的卓飛正要從沙袋上下來,卻忽然聽到人群裏響起一個聲音,“算老子一個,不過先說好啊,先給老子來頓飽飯,别等着老子都死球了,還要做個餓死鬼。”借助拒馬外的篝火,卓飛眯起眼睛看向從人群中向自己走來的這個人。
說話的這人雖說穿着對襟短打,但卓飛看得出,對方是個軍人,而且不會是普通士兵那麽簡單。“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兄弟?”來人沒多跟卓飛說話,隻是看着站在沙袋下的卓岩,嘴裏還念念有詞道。“瞧着身闆,不去當兵真的是虧了,一準會是個當機槍手的好料子。”
已經有一個人主動站出來了,卓飛心中大喜,原想着有人帶頭了,很快應該很快有更多的人站出來。可惜的是,這隻是卓飛的一廂情願,連同那短衫漢子在内,卓飛三人在沙袋工事前傻傻站了好一陣,卻再也沒有主動站出來說要跟着卓飛抵擋日軍的人。卓飛非常的失望,同時也很是郁悶,原想着自己振臂一揮,應該會有大批漢子随着自己去跟日軍血戰,可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還是高估了人對于死亡的恐懼。
再環視一圈面前這些人群,心灰意冷的卓飛從沙袋上跳了下來,帶着那自稱姓牛的短衫漢子和卓岩進了安全區,離天亮隻剩下2個多小時了,他要趁這段時間休息一會。“老闆,拉貝先生要見你。”卓飛身上的血衣還沒有脫幹淨,漢森便急匆匆的找了來,看漢森的神色,卓飛知道絕對是拉貝對那全區裏的某些事情有了看法。
“卓,你爲什麽沒有告訴我你是一名軍人?爲什麽你公司的職員都穿着德軍的軍裝?爲什麽他們還都配備了武器?你這樣做,是會給安全區帶來麻煩的,日軍也絕對不會允許安全區出現武裝人員。”大步進屋的拉貝有些氣急敗壞的責問着卓飛,尤其是在看到卓飛放在桌上的武器和地上的血衣之後。
拉貝的責問并沒有令卓飛惱怒,卓飛也知道拉貝并不是故意針對自己,便招呼拉貝和他帶來的兩人坐下來,然後笑着解釋道,“拉貝先生,對于一些隐瞞你的事情,我再次向你和安全區委員會的各位成員表示萬分的歉意。不過對于你剛才問道的這些事情,我想我還是要解釋一下的,以免你和委員會的各位成員對我和德華公司産生誤會。”
卓飛的平心靜氣令拉貝強忍這的怒氣稍稍消散一些,接過安吉拉端來的咖啡喝了一口,也不說話,隻是示意卓飛有話就說。卓飛對拉貝的反應隻是笑了笑,便接着說道,“拉貝先生,首先,我不是你所說的軍人。我承認這一整夜,我都在城裏和日軍作戰,可我同時也爲安全區弄回來大批的糧食和藥品,順便還從滲透進城的日軍槍口下救出數百平民。”
卓飛的解釋令拉貝重重的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卓飛的話,那些不停運進安全區裏的糧食和藥品,拉貝不可能看不到,安全區裏現在已經有了十幾萬難民,糧食和藥品的确是安全區最急需的東西。“拉貝先生,我是美裔華人,可中國卻是我出生的地方,在祖國有難的時候,我隻是做了一個中國人該做的事情。”
“咱們再說說我公司那些職員爲什麽會有武器的事情,可能你們不知道,德華公司之前在徐州曾經遭到過土匪的襲擊,也就是從那之後,我手下的職員才會接受了一定的軍事訓練,也都配備了防身用的武器。”見拉貝扭頭看向自己,顯然是不相信的意思,卓飛叫過安吉拉,随手抽出安吉拉的手槍遞給拉貝。
“拉貝先生,請你看看這支手槍,和我公司其他職員手中的武器一樣,這些槍都是舊貨,而且他們每個人身上就隻有僅夠防身用的子彈。不知道你們中是否有人當過兵,如果他們是武裝守衛,身上配備的子彈就不會少于一個基數才對,哪裏會像現在這樣就隻有幾發子彈。”
滿腹疑惑的拉貝自然不會這麽輕易就相信卓飛的話,看過安吉拉的手槍之後,還特意起身去門口看了赫夫曼的沖鋒槍。發現确實如同卓飛解釋的那樣,赫夫曼的沖鋒槍彈匣裏就隻有十幾發子彈,拉貝的臉色這才又好了些,但他對待這些武器的态度卻還是沒有改變。“卓,可你要知道,日軍不會允許安全區出現武器的。”
“拉貝先生,我将陸續搜集糧食、藥品、煤炭等生活物資運進安全區内,歸你們國際委員會統一調配使用。另外,對于你所擔心的事情,我認爲可以把我公司這些配備了武器的職員當做安全區的臨時警察使用,他們會全部聽從你們委員會的調配,協助你們安置難民。”卓飛這會倒是大方得很,先用安全區緊缺的物資去堵拉貝等人的嘴,然後再提出把赫夫曼他們改組成安全區臨時警察的倡議來。
卓飛如此大力的支持,和先前的故意隐瞞實在是反差太大的,這讓拉貝都有點不敢相信了,可就是這樣,也還是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來。跟着拉貝來的還有一個長着亞洲面孔的男子,漢森小聲的跟卓飛介紹說這個人是中國人, 是南京紅十字會副會長許傳音。徐傳音提出的問題讓卓飛聽着有些發笑,“卓先生,我們已經聯系到了一些南京城裏的警察,他們願意維護安全區的安全,可你現在要把你公司的這些職員編成臨時警察,那我們聯系到的那些警察怎麽辦?”
“徐會長,我事先并不知道你們已經聯絡南京警察的事情,你說那些警察應該歸市政府管才是,但我并沒有說他們就不能來安全區爲委員會工作啊。安全區裏的難民越來越多,負責安全的警察也應該相應增加才對,至于難民委員會如果調配人手,那是你們的事情,我最多就是提個建議,其他的事情,你們可以找漢森先生商量。”
“對于安全區,我還有一些小小的建議,希望拉貝先生能采納。”卓飛當然是不放心這個安全區的保護作用。 他從來都不認爲安全區能對日軍有多大的約束力,但是如今守城的**部隊實在是堅持不了再多的時間了,城裏至少還有幾十萬的市民沒能轉移走,卓飛隻能希望安全區多少能起到一點作用。
約翰.拉貝聽到卓飛說對安全區有建議要提,當然也是挺樂意聽取的:“卓,你還有什麽看法請說,隻要合理我們一定采納。”
“拉貝先生,我希望安全區在不僅要懸挂國際委員會的旗幟,還要懸挂德國國旗和委員會各位成員所屬國家的國旗,和日軍的交涉也盡量交給貴國的舒爾茲.潘廷先生、史波林先生還有拉貝先生您,并且盡可能地請求德國大使館介入幹涉。”卓飛顯然是十分重視德國對日軍的影響力。
德國、意大利、日本三國爲了共同的利益,簽訂了同盟密約,建立“柏林——羅馬——東京”軸心,整個過程于1937年11月6日就已經完成。雖說戰争發展到最後,德、日兩國并沒有互相援助,但是此時他們剛剛簽訂過同盟條約,日本人肯定會顧及德國的反應。所以卓飛的這個建議正是出于這點考慮,才建議懸挂德國國旗和讓德國人去和日軍交涉,以及請求德國大使館介入幹涉安全區事物。
其實這個辦法在曆史上,正是國際委員會的人發現日軍士兵對于德國國旗和德國人多少還有些顧忌,才随後在安全區懸挂起了德國國旗,并由德國人和日軍交涉成功制止了多起殘殺事件。隻是在那之前,已經有大量在安全區的難民遭到屠殺了,不過,現在有了卓飛的提醒,安全區的作用肯定還能大一些。
這個時期的日本還沒有顯露出來對英、美、法等國家的敵意,所以拉貝有點不理解卓飛這個建議:“卓,你放心,各國大使館我們都會盡力請求他們介入幹涉的。至于懸挂各國國旗,我覺得沒什麽難度,而日軍交涉的工作也不可能隻交給舒爾茲.潘廷先生、史波林先生和我負責,畢竟安全區太大了,面臨日軍士兵的沖撞可能也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