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頭垢面已經看不清楚面目的男子赤着腳蜷縮在石室的一角,油膩膩的長發覆蓋着面龐,使得蹲在他面前的金大彪什麽都看不清楚,男子的身邊還擺着兩隻破了邊的大腕,裏面裝着的殘羹剩飯也早已經有了馊味。
金大彪連問了好幾聲,這個綁住手腳的男子卻是一言不發,隻是用害怕和驚恐的眼神偷偷的看着卓飛三人,并用力的把身體蜷縮起來向後挪動,看着到像是要把自己徹底擠進身後的石壁裏去。“大哥,哈哈,咱們這次可是發财了啊。”跟着進入地洞的那個護衛卻在此時哈哈大笑起來,卓飛和金大彪不約而同朝着那護衛看過去,卻發現那貨已經用短刀撬開了其中一隻木箱。
隻要是人就會有好奇心,就連卓飛也是一樣不會列外,借助火把的映照,卓飛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護衛從木箱裏抓出的東西是什麽。金大彪手下的這個護衛從木箱裏抓出來的正是一支毛瑟軍用手槍,也就是中國人俗稱的駁殼槍,看到護衛手中的駁殼槍,卓飛頓時眼前一亮,這東西看着可不像是國産的仿造品。
被中國人俗稱爲駁殼槍的毛瑟軍用手槍進入中國的時間最早要追溯到了清末時期,作爲晚清時期洋務運動的代表人物李鴻章是最早把駁殼槍帶入中國的人,不過毛瑟軍用手槍成爲中國人最愛的時期卻是從民國開始的。駁殼槍一直是民國時期舊軍閥和山賊土匪的最愛,尤其德國造的原裝貨更是炙手可熱,但從民國中期開始,中國各地便出現了大量仿制出來的毛瑟手槍,卓飛手中的這一支便是太原兵工廠生産出來的晉察造駁殼槍。
德國原廠生産的駁殼槍和中國仿制出來的駁殼槍從外觀上看,并沒有什麽兩樣,但卓飛看到那支從木箱裏拿出來的駁殼槍時,卻沒來由的突然覺得那支駁殼槍應該事的德國原裝出來的。卓飛的心裏閃過一個激靈,随即朝那幾口木箱走了過去,低頭向已經被撬開的箱子裏看去,隻一伸手便從箱子裏抓起一把有七八成新的駁殼槍,沉甸甸的手感頓時讓他如獲至寶一般。
站在木箱前面的護衛有些意外地瞧了瞧卓飛,見卓飛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到了手裏的這支駁殼槍上,便探手去翻箱子。木箱的容量并不大,伸手撥拉幾下就能弄清楚裏面的内容,和卓飛手上這支一樣的駁殼槍 在箱子裏還有五六支,另外箱底還有幾個木制的駁殼槍槍盒。
卓飛看着手裏的駁殼槍,心裏又熱騰了些許,試着擺弄了幾下,槍機、彈夾還有擊錘都靈活自如,而且握把兩側刻有紅色的“9”字,這意味着它最初生産時是7.63毫米口徑,後來爲了與魯格08等制式手槍通用彈藥,又由工廠改裝成爲9毫米口徑。
駁殼槍握把兩側那紅色的“9”字已經能令卓飛确認這是德國原廠生産的駁殼槍,不過卓飛也由此基本可以推斷,手上的這支駁殼槍屬于20年代以前生産的老型号,并不具備全自動射擊功能。和在東方尤其是中國大受歡迎不同,這種毛瑟軍用手槍在歐洲倍受冷遇。軍隊不喜歡它的理由很多,價格貴、尺寸大、快速射擊時難以控制槍口上跳等等,所以就連德**隊也沒有批量裝備。
八成是受到了手下人的鼓舞,大腿受傷的金大彪也一拐一拐的湊過來,抽出腰間的短刀接連撬開了剩下的兩隻木箱。“媽的,怎麽全都是他娘的子彈,老子又不去打仗,要這麽多的子彈幹什麽。”待金大彪看清楚箱子裏裝着的東西,不由得有些敗興,他可沒想到這兩個箱子裏裝的全都是子彈。
“柱子,你上去,叫幾個兄弟下來,把這些東西都搬上去。娘的,不管咋樣,這些也算是能換錢的東西。”沒有找到所謂的土匪寶藏,就隻是找到了幾支駁殼槍、兩箱子彈和一個被土匪關押的男人,忙活了好一陣子的金大彪顯然是有些失望。
卓飛把手中的駁殼槍放回木箱裏,卻一轉身蹲在了牆角那個男子身前,什麽話也不說,隻是默默的看着對方。剛才在金大彪手下那名護衛撬來木箱取出一支駁殼槍的時候,卓飛分明看到地上那名男子的神色出現了變化,尤其在金大彪撬開其他兩隻木箱的時候,卓飛眼角的餘光更是注意到這個一隻不說話的家夥眼也不眨的在盯着金大彪看。
等卓飛蹲在這人身前的時候,才發現這貨實際看的并不是金大彪,而是已經被打開的那三口箱子。“我知道你會說話,也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麽,我隻是想告訴嗎,我們和土匪不是一路人。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麽會被土匪拘禁在這裏,但我要告訴你,你已經獲救了。”卓飛說話的時候,眼睛卻一直在留意對方表情上的變化,雖然對方還是不說話,但隻要對方的神色出現變化,就絕對逃過卓飛的觀察。
或許是聽明白了卓飛的意思,對方一直僵直的身體出現了些許的放松,看到對方的這個反應,卓飛也笑了起來。其實卓飛剛才的那番話裏藏着兩處語言上的陷阱,卓飛在剛才那番話裏用到了“拘禁”和“解救”的字眼,雖然這兩個詞語聽着沒有什麽,但卓飛知道如果對方隻是被土匪抓上山來的肉票,就絕對不會對這兩個在當下絕對時髦的詞句如此的平淡處之。
察覺出了對方的異樣,再聯想到對方剛才盯着那三口箱子看的神态,卓飛幾乎已經能确定眼前這個不說話的家夥絕對在隐瞞着些什麽,或者可以說這貨跟地洞裏的這三口箱子有着某種關聯。等着金大彪手下的人帶着這個不說話的男人從地洞裏出來,卓飛這才發現,敢情這貨的個子要比自己高出一個多頭去,
叫來守在洞外的卓岩低聲吩咐了幾句,憨厚的卓岩便依言帶着那不說話的男人去了土匪們的夥房,可能是在那地洞裏關久了的緣故,這個比卓岩高出一頭的男人根本沒有反抗之力。“卓兄弟,咱們繳獲的東西都已經清點過了,按照咱們事先說好的,該你的那一份都已經分出來了,就是不知道卓兄弟你的意思,咱們還要不要去馬蹄澗那邊?”金大彪笑呵呵的走了過來,從匪巢繳獲的大量戰利品顯然非常的令金大彪滿意。
“多謝金老大了”卓飛依照江湖的禮節對金大彪雙手抱拳,然後看了看白天的時候從匪首屍體上得來的懷表,“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金老大你對咱們在這裏得到的戰利品還算滿意,我個人認爲馬蹄澗就别去了。”卓飛說的有些含蓄,不過他倒是故意讓金大彪的視線落在了自己受傷的肩膀上。
“卓兄弟說得對,反正咱們也落下這麽多的東西了,犯不上再去馬蹄澗挑事,如果咱們現在就下山,沒準趕到濟南城還能趕上吃早飯。”卓飛的肩膀受傷,自己的大腿也受了傷,金大彪有些明白了卓飛的意思,便忙不疊的連聲贊同卓飛的建議。白天的時候自己已經折損了三個手下,如果跑去馬蹄澗再折損了手下,恐怕到時候該給戰損兄弟家裏的撫恤也會是一大比筆。
“老大,你來看看吧,小七在那邊的屋子裏發現了被土匪抓上山的肉票。”金大彪手下的一個年輕護衛快步奔了過來,急吼吼的要金大彪跟着自己走。等金大彪和卓飛跟着那護衛去了匪巢裏邊角上的一間石屋外,守在石屋外的兩個護衛随即打開了房門,還沒有進屋,站在門外的卓飛便被從石屋裏的各種臭味和汗酸味熏的幾乎睜不開眼。
“這幫天殺的!竟然把這裏當成秧子房了!”走進石屋裏,卓飛和金大彪就看到了石屋裏一個個綁在柱子上的肉票,急公好義的金大彪當即便罵了起來。“把他們先都放下來!”金大彪說着話,來到其中一個肉票面前,揮刀砍斷了捆綁他的繩子,金大彪手下的護衛們也開始挨個兒的把肉票們從柱子上放了下來。
被土匪關在牛頭山上的肉票一共有二十多個,其中一半都是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還有幾個明顯是商賈打扮的中年人。可能是被綁了好多天的緣故,他們一個個神情萎頓,看上去十分虛弱,不過在把他們全都放下來之後,這些人倒是沒忘記要向金大彪他們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