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鎮上到江城也不過百十裏地,平時打車最多一百塊,也難怪三哥這麽驚訝。
可司機卻笑笑,說也就他膽子大些,要是别人給一千也不敢去。
看樣子江圩子村真的出事了。
“上車!”我不由分說地拉着三哥上了車。
“先給錢!”我們坐上車,司機卻沒有急着開車,而是把肉球般的手伸到三哥面前說,“先給錢,我再走。”
三哥極不情願,被我瞪了一眼才把錢給了司機。
司機這才向城外開去。
“師傅,江圩子村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怎麽大家都不願意去呢?”車開出一段,我試探性地問問。
“沒事。”司機肥軀明顯一晃,可嘴上卻什麽也不肯說,自顧自地開着車。
一路上司機都沒說話,連廣播也不開。從車内後視鏡裏,我看到司機的小眼睛一直掃着四周。快到我們鎮子時,幹脆把車内外的燈全部打開。即使這樣,司機還是不放心,一個勁地看反光鏡。
三哥可不管這麽多,幾天沒好好休息,早已打起呼噜。
司機也不管我們,放慢車速之後,繼續往前開。
透過擋風玻璃,我發現前邊的路黑洞洞的,好像兩邊的路燈都壞了。可是現在天雖然黑了,還沒到夜深人靜的地步,除了我們,路上怎麽會連一輛車也沒有?
這很不正常。
經過一個村莊,也是黑乎乎的,難道這裏的人都不點燈的嗎?
“師傅,這裏是不是停電了?”我忍不住問。
“沒!”黑車司機回答得直截了當,半個字都沒多說,然後後聚精會神地盯着車子四周。我還發現他都額頭上已經溢出含住,呼吸也變得越來越重。
車子停在主道的一個出口處,司機左右看了下才說,“到了!”
我拍拍三哥,正準備下車,司機卻又說道,“年輕人,現在跟我回去還來得及,不過錢我是不退的。說實話,要不是老婆等錢做手術,打死我也不能跑這一趟。”
看來司機人倒不壞,隻是急着用錢。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爲什麽這麽怕這裏,就問,“師傅,這附近到底發生了什麽?”
“……”司機剛要開口,卻扇了自己個嘴巴子說,“不能說,千萬不能說,否則它們聽見了會來找我的。”
之後司機連連擺手叫什麽下車,再也不肯能多說。
我們剛一下車,黑車司機跟見了鬼似的,開着車轉眼就消失在我們視線裏。
借着滿天星光,我看向通往鎮上的小路。小路上沒有路燈,黑乎乎一片。小路兩邊就是個村子,整個村子沒一盞燈是亮着的。
“大晚上的,怎麽不開燈?”三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解地問。
我沒有回答,隻是覺得周圍的寂靜太不尋常。三哥嗓門這麽大,村裏子卻連聲狗叫也沒有。
我記得以前晚上和三哥來這個村的後面偷過瓜,結果光是腳步聲就引來百十條狗,追得我們最後跳進河裏才躲過一劫。
今天連一聲狗叫也沒有,這未免也太可疑了。
我拿手機照着路,和三哥進了村子,在路邊有個大院子。這就是當年種瓜的那戶人家,是個腿腳不便的老人,還有他家的胖老太太。
我記得他家今年也種了不少西瓜,現在正是吃瓜的季節,他們應該不會出遠門。
于是我上去敲敲門問,“有人在家嗎?”
沒人回答。
農村人,尤其是老人總是睡得很早,可能沒聽見,于是我又用力敲了敲。
還是沒人應。
難道真的沒人?
我和三哥正準備走,卻聽到屋裏傳來“咣當”一聲,好像是盆掉在地上的聲音。
知道裏面有人,我又敲了兩下。
“誰呀!”老頭終于應了一聲,可我卻聽到胖老太太的聲音,一直不讓老頭說話。
“我,江圩子後頭雜姓莊子的江太一。”我連忙解釋,生怕吓到老兩口。
“江太一?”老頭似乎想了想,說,“是孫大仙家的那個娃娃不?”
“對呀!”沒想到老頭還記得我。
“你咋跑出來了?”老頭的語氣顯得十分驚訝,接着慌忙說,“大晚上的,你咋還敢亂跑,趕緊回家去吧!”
我剛想問發生了什麽,老頭卻搶先一步說,“記住,回家以後可不能開燈,千萬别開燈啊!”
我聽得一愣,大晚上的爲什麽不能開燈?
不過仔細想想,來時路上的路燈,村裏的家用燈,就沒有一盞亮着的。到底怎麽回事?
本想問個明白,可之後無論我怎麽問,老頭老太太都沒再說過一個字。
“走!”
對三哥招招手,我們快步向家走去。
路上也經過兩個村子,情況和之前一摸一樣,整個村裏的狗好像死絕了一樣。每家每戶大門緊閉,無論怎麽敲也沒人回應。
越想越不對,不自覺地加快腳步。
看這架勢肯定出了大事,但我不明白老頭爲什麽不讓我開燈?
“那是什麽?”
走着走着,三哥腳步一頓,拉着我指向旁邊的野地。那是一個近乎幹涸的水溝,裏面長滿了蘆葦。小時候,我們就經常去那裏摸魚。
我用手機照過去,在蘆葦之間看到個光點,黃橙橙的,一閃一閃。
被之前詭異的氣氛一渲染,三哥就怕了,咽着口水說,“太一,該不會是鬧鬼了吧!我聽說這裏以前扔過死孩子的。”
“你等着,我過去看看。”說完我要過去,卻被三哥拉住。
“我還是跟你一起吧!”三哥四下看看,到處黑洞洞的,一心虛,就要求和我一塊。
我不禁苦笑,和我一起,三哥也算是長了不少見識。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可還是怕鬼,怎麽也改不掉。這也沒辦法,可能是童年的陰影實在太深刻。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近蘆葦,剝開一看,不是一個光點,而是四個,一閃一閃的。
“汽車?”三哥驚呼,“這輛車怎麽開到水溝裏來了?”
沒錯是車,還是輛出租車,看樣子是從江城開過來的。大燈已經撞壞,隻有四個報警燈一閃一閃的亮着。
車内的燈也亮着,就是有些昏暗。車窗玻璃已經碎掉,我拿手機往裏面照了照,車裏空無一人。
車上有幾件衣服,好像是剛脫下來的,扔的有些淩亂。
除此之外,還真沒什麽特别的。
難道出了車禍,裏面的人逃出去叫人了?也不像!誰會脫了衣服去叫人,而且看那衣服,應該還是個女人。
不過駕駛座上有個褲帶頭,看上去像是男人用的。可問題隻有一個褲帶頭,我也很難下判斷。
最後我想起黑車司機的反應,再加上路上村莊一律黑燈瞎火,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放在車内的燈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