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鬼半屍太多,四面八方全是,我想突圍都找不到突破口。索性我也不躲了,掄起綠幽幽的短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閉着眼睛一通亂砍。
也不知揮了幾下,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揮了幾下刀,也都掄空了。
心下奇怪,我慢慢睜開眼。結果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全是腐屍。這就奇怪了,剛才就随便揮了兩下短刀,也沒感覺砍到什麽,它們怎麽全倒下了?
難道被我的勇猛給吓死了?
很快我就發現不是,因爲它們不是吓死的,而是被人砍了頭顱。眼前所有的半鬼半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盡數身首異處。
“啪啪啪”
就在我發愣時,身後響起有節奏的掌聲。
一回頭,竹妖就在我身後。
竹妖笑出兩個迷死人的小酒窩,對我笑笑說,“幹的不錯!這才有點樣子。”
竹妖一副“我很滿意”的表情,一邊向前走,一邊去看半鬼半屍的傷口,一個勁的點頭。她的動作看上去就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細細品味和評價。
回想之前在竹林外,竹妖想盡辦法讓我進來,于是我問她,“你叫我進來,就是爲了讓我砍了它們?”
竹妖嘟着嘴,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說,“對呀!”
我忍不住問,“爲什麽?它們跟你又無怨無仇?”
竹妖摸了摸一個屍體,然後拍了拍紅潤地小手說,“因爲我不能幫它們,隻能找你了!”
幫它們?
幫它們砍下它們的腦袋?這忙恐怕沒人需要幫吧!
見我不信,竹妖也不着急解釋。突然歎了口氣,說,“你相不相信愛情?”
愛情?
這玩意小爺我還從未經曆過,至于相不相信,很不好說,我還算是個比較現實的人。
竹妖不等我回答,自言自語地說,“姥姥跟我說,世上沒有一個男人是好東西,愛情更是狗屁。”
我心想竹妖的姥姥肯定是個怨婦型,否則怎麽會這麽偏激。
竹妖對着月光深吸一口氣,好像在品嘗月光的味道,之後繼續說,“本來我覺得姥姥說得很對,隻不過後來……”
我似乎被吸引了,很想問不過什麽,真的很想,可是我忍住了。
竹妖隻是頓了一下,說,“後來,我長大了,看到一個男人爲了自己的愛人不惜與神對抗,我才知道,原來這世上是有真愛的!那個男人真的很好,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男人。”
“所以我相信,一個人如果願意爲了所愛之人去死,那他一定是個好人!”
竹妖說得好心有些醉了。
我也總算或多或少猜到她的用意,但是有件事我還是不理解。
“他們是自殺,自殺的人是不能輪回的,就算我把他們的魂魄放出來,他們也隻能做孤魂野鬼。”我自嘲地笑笑問,“這樣也算是幫他們了嗎?”
主要抿抿嘴說,“那也比做半鬼半屍的怪物強,再說……”
我沒問再說後面是什麽,不過心裏卻癢癢的。
這次竹妖卻沒有說下去,隻是輕歎一聲,“陰司那些家夥,真讨厭!”
我不禁笑笑,沒想到今天還遇到個悲天憫人的妖怪。我從來不認爲妖魔鬼怪就一定是壞的,和竹妖聊了一陣,我甚至對這個妖怪有了些好感。
竹妖的這句話我知道是什麽意思。
自殺的人不受輪回,陰司的閻王鬼吏是不管的。無論一個人生前多麽行善積德,受多少人敬仰,隻要是自殺,陰司一律不收。
有人說孤魂野鬼也不錯,至少無拘無束。
大錯特錯。
陰司可以輪回的鬼有陰司的鬼兵鬼吏管着,誰要是犯錯,就十八層地獄伺候。
而陽間的鬼就有道門來管。說好聽的是管,實際上是壓。道門有句話叫正邪不兩立,所謂正自然就是道門,邪就是妖魔鬼怪。大多數情況下,在道門眼中,凡是滞留陽間的鬼,都是邪。
所以即使做了孤魂野鬼,也絕對不會安全,尤其是這些殉情的鬼。
試想一下,如果他們是心狠手辣的人,爲什麽不殺了背叛自己的愛人,卻選擇自殺?
因爲太愛,太害怕失去,以爲死了就一了百了,可現實往往差強人意。
可我不明白的是,這關妖什麽事?傳說妖都是心狠手辣的,就算不害人,也不會過問人間的事。到底是人們對妖有所曲解,還是說這個妖真的很特别?
“不和你說了,再不回去姥姥要罵我了!”說着竹妖飄然而去。
那樣子像極了仙子,我竟看得有些癡了。結果九叔一個響亮的呼噜聲把握驚醒,我這才想起就是和老爹還在昏睡,急忙向竹妖招手說,“竹兒姐姐,九叔和老爹怎麽辦?”
竹妖的身子一頓,停在半空中,對我眨巴眨巴大眼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呃……”剛才我就是脫口而出,完全沒有經過大腦,現在被竹妖一問,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竹妖又發出清脆甜美的笑聲說,“放心好了,藥力差不多了,他們也該醒了。”
藥……力……?
鬧了半天九叔和老爹隻是被迷藥迷倒了,根本沒什麽大礙,就算不進血竹林他們也能醒來。
我果然還是上了竹妖的當。
不過現在我卻怎麽也生不出氣來,看着竹妖消失在竹林裏,心裏甚至還有些失落感。
“丁鈴鈴……”
“丁鈴鈴……”
不知不覺間起了風,輕輕的,好像絲綢從臉頰滑過。在分鍾我隐約聽到有鈴铛聲,越來越近。
“丁鈴鈴……”
“丁鈴鈴……”
鈴铛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這時月亮已經升到頭頂,周圍很靜,鈴铛聲在這寂靜中聽得格外清晰,好像就在耳邊。
三更半夜,還是在這個有妖怪和鬼物出沒的血竹林,怎麽會有鈴铛聲?
原本坐在地上守着九叔和老爹,當聽到鈴铛聲之後,我好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在前方茂密的竹林中,渾濁的月光下,我又看到那個人影。
那個人影始終低着頭,長發比身高還長。與上次在血竹林外我見過的人影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看清了。它穿着寬大的血紅色大袍子,很長很長,蓋住了它的雙腳。
它正一步步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