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手力道大得驚人,抓得我半邊肩膀都沒了知覺。
“可惡!”
我心裏暗罵,抓出一個罐子,裏面的東西,就連黑白無常碰了都得退層皮。這可是我壓箱底的東西。
就算死,小爺也要拉個墊背的。
剛拿出罐子,慘白的大手突然一拉,把我整個人向後甩去。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屁股好像要裂開了一樣。
可顧不上那麽多,因爲那隻手還抓着我。我趕緊打開罐子,一股惡臭撲面而來。迷霧中看不到對方的具體位置,我幹脆伸手抓住它的手臂,順着手臂向上摸。
終于我摸到一張濕漉漉的臉。
我心中狡笑,今天便宜你了,讓你嘗嘗小爺的特制陳釀!
沒有半點猶豫,我照着它的臉就潑了下去,随後聽到一聲慘叫。與此同時,那隻大手松開我的肩膀。
可我卻愣了下,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
三哥,這不是三哥的聲音嗎?
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我不敢想太多,抓着它的手臂,雙腳一擡。一招奪命剪刀腳,緊緊鎖住對方的脖子。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我大聲斥問。
“我……我……吳……大勇……”
擦,還真是三哥的聲音。可三哥不是在船上等我嗎?再說三哥膽子這麽小,怎麽敢一個人進老虎口?
迷惑心智也是厲鬼的常用伎倆,我不得不防,萬一這是厲鬼制造的幻覺,松開他就是自找思路。
“太……一……水鬼……水鬼……”三哥的聲音顫顫巍巍,聽上去有些虛弱。
這時我感到夾住對方的腿上有什麽在跳動。
難道是脈搏?
我趕緊伸手摸到對方心口,立刻感到劇烈的心跳。
他娘的,還真是三哥!
我放開三哥,把自己的臉幾乎貼在他的臉上,一股惡臭迎面撲來。
這酸爽……
不過總算能确定,這的确是三哥。
趕緊拉起三哥,我正要問他怎麽在這裏,突然感到三哥在顫抖。然後他伸手指向我身後,帶着哭腔說,“……你……你後面……”
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我咽回去。隻感覺身後一雙冰冷的眼睛盯着我,然後耳邊又傳來“嗑嗤,嗑嗤”的聲音。
那家夥還在……
猛地回頭,可除了漫天迷霧,我什麽也看不到。同時那種被盯住的感覺,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走了!”三哥松了口氣,似乎覺得害怕,緊緊貼着我。
走了?
真是奇了怪了,老虎口不應該是它的地盤嗎?以它的實力,不至于怕我吧!怕三哥?更不可能,三哥怕它我倒是深信不疑!
這時,漫天迷霧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看到這景象,我才想起一件事,不禁爲自己捏了把汗。
老爹說過,這世上還有一種存在,它身上的陰氣重得可以改變環境。通常我們稱這樣的存在叫——僵屍!
這大熱天的怎麽可能起霧?分明是剛才那家夥帶來的龐大陰氣造成的。現在他走了,陰氣散去,霧也随之而去。
僵屍在六道之外,所有治鬼的法子在它們身上半點用處也沒有。所以見到僵屍,我們土仙隻有跑的份。
如果剛才真的是僵屍,我真是撿回一條命。
“呸!呸!”
正在我爲撿回一條命慶幸時,三哥連續吐着口水,來到我面前,指着我手裏的罐子問,“你小子剛才潑了什麽在我臉上,怎麽這麽臭?”
“呃……”看着三哥滿臉陳釀,我也不知道該說實話,還是給他個善意的謊言,“……這東西……它聞着臭,其實……其實……很補的,真的!”
要是告訴他那是我珍藏十年的童子尿,我真不敢想他會是什麽反應。
可這樣含糊其辭,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眼看三哥又要發問,我連忙扯開話題,“對了,你不是在船上等我嗎?”
三哥抹着臉,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在陰氣籠罩下凍的,整個身子老是發抖,“船給水鬼弄翻了。”
說着三哥撩起褲腳,在他腳脖子上,分明有一個烏青的手印。
水鬼的傳說由來已久,但附近還從沒有人真的遇到過。今天三哥送我來老虎口就遇上了,這會是巧合嗎?
我還有個疑問,“船翻了你不往江圩子跑,來老虎口幹什麽?”
三哥忽然抽搐一下,咽了口口水才說,“那邊……有黃皮子……”
我差點沒氣炸。
黃皮子就是黃鼠狼,農村随處可見,有什麽好怕的。
看到我的白眼,三哥連忙解釋,“不是一個,是一群,足有百十隻。他們整整齊齊排着,跪在地上,正拜月亮呢!”
這下我心裏好像被人澆了桶涼水,整個透心涼。
黃皮子不會輕易拜月,一旦拜月必有妖孽。
一百來隻黃皮子同時拜月,這是有妖魔出世的征兆。
我不禁想到剛才那個家夥,身上那麽重的陰氣不說,連桃木劍和雞血都沒用。難道老虎口真的出了僵屍。
“太一,你快看!”
我正思考着,三哥大叫一聲指向老虎口的出口處。被三哥叫了一嗓子我才注意到,霧氣已經散的幹幹淨淨,月光下一道道黃色的影子正向老虎口的入口聚集。
仔細一看,竟是成群結隊的黃皮子。
轉眼功夫,黃皮子就排滿了整個出口,絕對不下于三百隻。這些黃皮子看見我和三哥就停了下來,沖我們吱吱叫了幾聲。然後它們好像軍人一樣,排列得整整齊齊,對着月亮拜了下去。
在這陰森的夜裏,月光慘白,幾百隻黃皮子在拜月。這場景隻是想想都覺得慎人,可它就在我們眼前。
“媽呀!”三哥膽子小,當即就哭了出來。
那些黃皮子聽到哭聲頓了下,随即看向我們。月光下幾百雙閃着綠光的眼睛盯着我們,就算我也覺得頭皮發麻。
三哥更吓得捂住嘴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見我們沒了動靜,黃皮子又開始拜月。它們看上去如此認真,就像虔誠的佛教徒在朝拜。
三哥拉拉我的衣角,我知道他是在問我怎麽辦。
我也很爲難。
黃皮子拜月是不能打斷的,打斷一兩隻它們都會弄得家裏雞犬不甯。這裏有幾百隻,要是我們打斷它們,分分鍾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可明知道老虎口出了大妖魔,還往裏鑽,這不是送死嗎?
正在我猶豫之際,越來越多的黃皮子湧向老虎口,很快就逼近我們。
這分明是要逼我們進老虎口深處!
這時,三哥又拉了拉我的一角,好像在催促我。這個時候我要冷靜,就沒理他。誰想三哥像抽風了一樣,拼命拉我的衣角,最後猛戳我後背。
“你幹什麽?”
我心裏煩躁,大喝一聲,瞪向三哥。結果三哥捂着嘴,滿眼恐懼,指着他的身後。
順着三哥的手指看了一眼,隻見一個血紅的棺材靜靜躺在不遠處,還有青煙從裏面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