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對面來人,小仙臉上的神情頓時便是一凝,雙手抓住衣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馮霁雯則微微眯了眯眼睛。
迎面帶着丫鬟行來的金溶月放緩了腳步,目光定在馮霁雯身上,是說不出的冰冷與嘲弄。
馮霁雯沒想到在這裏還能夠見得着金溶月。
或是說,她不曾想竟還能這京城裏看到金溶月。
傅恒夫人已将事情捅到了皇上面前,景仁宮與十一阿哥似也因此受到了責罰,她原本想,金溶月即便能夠得幸保住一條性命,可也絕無可能再繼續留在金家、留在京城了。
可眼下此況,可見金家非但沒有拘着她,竟還能放任她随意出門,也這是出人意料。
且穿着打扮,還這般惹人耳目——
金溶月今日外罩着一件胭脂紅點赤金束腰煙羅衫,梳着芙蓉歸雲髻,鬓邊的金鑲玉蝶翅流蘇挑簪,随着走動微微搖晃着。
再有施了脂粉的臉上,一雙上揚的桃花眼,更因消瘦更顯出了幾分往常不外露的淩厲之感。
一眼望去,在這原本清淨樸素的寺院中,是十分不合時宜的绯麗,令人倍感違和與不适。
而見慣了她一貫素淨裝扮的馮霁雯也不曾見她以如此模樣示人。
沒有被驚豔,反覺得有幾分豔俗之感。
再想到她的諸多作爲,一時更覺得面前這張臉虛僞而令人生厭。
“和太太,近來可好?”金溶月卻是主動開了口,面上神情看似帶笑,眼底卻一片冰冷。
馮霁雯無意與之做口頭上的周旋,亦不願多在此處停留,隻當做未曾聽到,徑直帶着小仙繼續向前走去。
卻在與金溶月擦肩而過之際,又聽她拿帶着淡淡笑意的語氣講道:“多日未見,和太太風度漸減。見了熟人,竟連句招呼也沒有。但想來和太太近來爲了英廉大人一案,隻怕是寝食難安,無暇顧及禮數,倒是也不難理解。”
馮霁雯聞言冷笑了一聲。
“禮數尚在,隻是金二小姐不見得配得上讓人以禮數待之罷了。”
金溶月聽罷眼神愈冷了幾分,面上卻無惱意。
“和太太在太廟前與皇上立下的兩月之期,如今已近過半,怎不急着去找線索,反倒來這廣濟寺裏躲閑來了?”她字字都有意在戳馮霁雯的痛處,偏生語氣風輕雲淡:“私通前朝餘孽,這等抄家滅族的大罪,單單靠拜佛燒香,是不頂用的。”
“是麽?有勞金二小姐提醒了。”
馮霁雯亦無太多表情地丢下這樣一句話,便再次擡了腳。
見并沒能激起她的怒意,金溶月微微咬了咬牙,遂想起那日在母親房中自那些太太口中聽來的議論,皆是在道馮霁雯有着和珅撐腰,不愁會被皇上責罰,一時更覺得怒從心生。
“和太太——”
她轉身,再次喊住了馮霁雯。
“和太太可知朝廷因何會突然疑心起英廉大人嗎?”她看着馮霁雯的背影,問道:“又可知英廉大人究竟得罪了何人?”
馮霁雯不知其用意何在,但還是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聽她往下說。
“當初我偶然得知英廉大人在查一樁與和太太有關的舊事,恰我知道些内情,本懷着一腔好意,将線索暗中透露給了英廉大人,可誰知……英廉大人竟是因此查到了本不該知曉之事。”金溶月言辭中似帶着懊悔,卻又滿含笑意地說道:“到頭來我竟是好心辦了壞事,将英廉大人害至如此地步……”
馮霁雯聞言眼神陡然一變。
細思其言,小仙亦爲之大驚失色。
馮霁雯轉過身來,目光迫人。
“原來是你設的局!”
“我起初亦是出于好意,且英廉大人被害入獄一事我毫不知情,更不曾插手過,和太太又怎能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局?這豈不是錯怪好人嗎?”金溶月依然笑着。
馮霁雯一步步朝她走近,眼神冷得徹骨。
“你究竟做了什麽?”
“這我如何能說?”金溶月笑盈盈地說道:“出于往日情面,我可隻能提醒和太太到這兒了……至于餘下的,和太太大可慢慢去查,到底還有些日子可耗呢,大可不必如此着急。”
馮霁雯攥了攥手指。
想到祖父的含冤入獄,英廉府的突遭橫禍,再想到如今祖父在天牢中人事不識之态,再看眼前這張虛僞至極的笑臉,她微微咬了咬牙,揚手便是一記極響亮的巴掌落了下去。
“啪!”
力道之大,使得小仙都被吓了一跳。
“姑娘!”
見金溶月的嘴角竟都滲出了血絲來,阿碧慌慌張張地就要拿帕子去替她擦拭。
然剛擡手,就被金溶月一把揮開了。
“你别以爲我就當真什麽都查不出來。”馮霁雯盯着她,眼底顯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兇氣,語氣亦冷得令人脊背發寒:“不必着急的人是你,因爲等不了多久,你便會後悔你今日的‘好意提醒’——新賬舊賬,每一筆我皆要你百倍奉還!”
在她這等眼神的迫視之下,金溶月心底竟忍不住發起虛來。
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感牽扯着她的神經,在清楚地提醒她方才發生了什麽。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掀得動此事了!”
她倒怕她查得不夠深,捅的簍子不夠大。
隻管去查便是,不查到最後怎會知道什麽叫做蚍蜉撼樹,可笑不自量力!
金溶月獰笑着,紅着眼睛就沖着馮霁雯揚起了手掌。
可尚未能夠碰得着馮霁雯一絲一毫,便被一道大步沖上前來的人影重重地扼住了手腕。
來人力氣大得驚人,攥的她骨頭發疼,而待看清來人是誰之後,一時更覺得是說不出的難堪與嘲諷。
“我如何也不曾想到,你竟能惡毒至如此地步——”
來人的語氣中盛滿了失望與不齒,眼神中皆是不加掩飾的厭惡之色。
他狠狠地甩開金溶月的手腕,似乎連多碰她一下都覺得難以忍受。
金溶月直是被他甩得踉跄後退。
還是阿碧及時攙扶,方能穩住了身形。
此情此景,四下充斥着劍拔弩張的意味。手機用戶請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