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她将這些東西鎖進了一隻匣子裏,放在手側。
“讓三公子進來見我。”她與丫鬟吩咐道。
在外面跪了已不知有多久的福康安是被嬷嬷和一名丫鬟扶進來的。
他的雙腿幾乎已經疼的麻木到沒有了知覺。
得進了內間,他推開了嬷嬷跟丫鬟的攙扶,雙腿有些打晃地同傅恒夫人行禮。
“……額娘。”
滴水未進的他嘴唇發白幹裂,一開口便冒出了血絲來。
“爲了一個區區女子,這般苛待自己,又如此逼迫額娘,你認爲值得嗎?”傅恒夫人看着他,神情嚴肅地問道。
“額娘,我……并非是在逼您。”福康安道:“金二小姐爲人定非您想象中那般,您信我一次,待日後她嫁了進來,日日相處之下您便知道了。”
“你不必再做說客了。”傅恒夫人道:“額娘知你不願輕言放棄,也不願見你日後後悔。但你所說額娘也不可盡信,額娘有眼睛,懂得去看。”
不願見他日後後悔?
“額娘您的意思是……”福康安眼中現出一抹期冀。
“你不必再沒日沒夜地鬧了。”傅恒夫人看着他說道:“你常常将這金二小姐誇得隻應天上有,額娘也想仔細去瞧瞧,這金二小姐究竟是個怎麽樣的姑娘家。”
“這麽說……您不再反對了?!”福康安大喜過望。
“我隻說去瞧一瞧而已,可至于答不答應,額娘如今還不能給你答複。”
福康安卻仍是欣喜若狂。
額娘雖沒直接答應,但至少已經願意試着去了解金二小姐了!
“兒子明白!”福康安笃定地道:“隻要您同金二小姐相熟之後,必會覺得喜歡的!額娘,您相信我,金二小姐不僅知書達理,文才斐然,眼界亦十分開闊,更是極善解人意……絕非是京中那些尋常閨秀能夠相提并論的。”
看着兒子一提到心上人便贊不絕口,神采飛揚的模樣,傅恒夫人笑了一聲。
“是麽?”
……
“什麽?”
金家,尤氏聽罷丫鬟的話,大吃了一驚。
“傅恒夫人上門?”她向丫鬟印證道。
丫鬟點頭道:“正是,說是聽聞二小姐近來身體不适,特來看望。”
尤氏暗暗稱奇。
她之前雖也因金簡官居尚書的緣故,也請封了一品诰命,在等級上按理來說是與傅恒夫人平起平坐的,可傅恒府是一等公府,上至位極人臣,自幼伴聖上讀書的傅恒、以及早逝的富察皇後,下到傅恒府裏的幾位公子,可謂是滿門榮耀,放眼京城,根本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能夠相提并論的。
也正因此,傅恒夫人在京城命婦中也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加之其眼高于頂,不愛與人深交,她之前試着說過幾回話,總覺得不好親近,是以也就擱下了相交的心思。
所以傅恒夫人今次忽然親自登門,且還道是來看望金溶月,便免不得讓尤氏感到驚訝了。
縱是如此,卻還是立即更衣相迎。
在前廳迎了傅恒夫人,二人寒暄罷,尤氏便陪同其去往了金溶月所在的清蕖院。
“不知金二小姐害得是什麽病症?可嚴重?”傅恒夫人随口問道。
尤氏略覺得有些異樣。
金溶月這段時日被禁足在家,雖對外稱之爲謝客靜養,但誰能不知是爲了避風頭?
怎傅恒夫人還真當個事兒似得特意問了起來?
疑心歸疑心,尤氏還是笑着答道:“先前有些體虛而已,恰巧又染了風寒,但皆無大礙,這幾日養下來,已好的七七八八了。”
傅恒夫人點頭道:“如此就好。”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了清蕖院。
傅恒夫人前來探望,非是小事,尤氏恐金溶月失了禮數,早早便是示意了丫鬟告知,故而待傅恒夫人被請入堂中之時,金溶月已收拾妥當地候在了那裏。
見傅恒夫人進來,金溶月彎身行禮。
傅恒夫人作勢要扶,卻隻是虛扶,并未觸碰到金溶月,一雙眼睛含着笑意将人打量了一番,道:“金二小姐果真清減不少。雖隻是風寒小病,卻也夠熬人的。”
金溶月不露聲色地垂下了眼睛:“多謝夫人挂心了。”又十分知禮地道:“夫人請坐。”
傅恒夫人笑着點頭。
阿碧見狀欣喜不已,忙去沏茶。
傅恒夫人與金溶月母女二人坐着說了會兒話,尤氏正高興之際,忽有丫鬟面色焦急地來傳話,與尤氏低聲耳語了不知道幾句什麽,尤氏的臉色頓時也是一變。
她忙起了身來,明言道:“家中長子身體不适,須得過去瞧瞧,傅恒夫人暫坐着吃茶,我就先失陪了。”
金家大公子自幼怪病纏身,是衆所皆知之事。
“既是如此,金夫人快去吧。”
尤氏便帶着丫鬟匆匆離開了清蕖院。
此時堂内,傅恒夫人再度笑着開了口。
“人在做,天在看——金二小姐信這句俗話嗎?”
她的語氣仍是溫和的,可這急轉的話鋒,卻讓金溶月神色一僵。
但她早也料到了,傅恒夫人今日之行,必然沒有那麽簡單。
原來竟是敲打她,想要讓她知難而退嗎?
由此可見,福康安這回确是難到傅恒夫人了。
若不然的話,放着自己的兒子不管,何以會來敲打她?
怕是管不住吧。
金溶月笑了笑。
“老祖宗們留下來的話,不會有錯,我自是信的。”
“那金二小姐以爲自己如何?”
“夫人以爲我如何?”金溶月半點不示弱。
傅恒夫人聞言不見惱色,隻又道:“金二小姐如何,我知之不詳。姑娘家想找個好歸宿固然也好理解,但關鍵卻在于,人貴在自知,做事之前須得看清了自己的身份,方才不會輕易栽了跟頭。”
金溶月唇邊笑意微滞,卻微微仰起了下巴。
“夫人所言在理,可既是别人的事情,想來也用不着夫人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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