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務府裏的這點事兒,哪裏能使得動這兩位一同前來彙禀。
馮英廉與和珅被請進了外殿等候。
宮女奉上香茗之後,便見嘉貴妃行進了殿内。
她換了一身正紫色緙金絲雲錦緞繡牡丹、鑲白狐毛邊兒旗服,華貴非常。面上妝容精緻,旗頭上點綴着的珠翠滿目,兩根赤金花枝鳳尾钗壓在腦後發髻之上,帶着一行宮女而來,行走間氣質端莊雍貴。
和珅與馮英廉起身行禮。
“二位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嘉貴妃含笑在上首落座,一面擡手示意馮英廉二人入座。
“二位大人公務繁忙,不知今日抽空來本宮這兒,所爲何事?”嘉貴妃語氣和緩近人。
……
馮英廉與和珅并未在景仁宮久呆,前後不到半個時辰,便出了宮離去。
“端看嘉貴妃今日百般好聲好氣的态度,雖口口聲聲說要給月牙兒一個交代,但也可知金家隻怕也未有如何重罰那位金二姑娘。”馬車中,馮英廉與和珅說道。
“如此反倒是好事。”和珅道:“至少霁雯如今在京中的安危,無需過多去擔心了。”
有此前車之鑒,景仁宮理虧在先,定會加倍防備金溶月再有過分之舉——金溶月縱然未被重罰,卻也同被斷了雙臂沒有分别了。
但金家護短至此,這筆賬他記下了。
待從雲南回來之後,騰出手來再一并清算也不遲。
“此言在理。”馮英廉看了一眼孫婿,若有所思地道:“你此行遠去雲南,許多事恐怕都是鞭長莫及,如此也算是借力制力,護月牙兒一個周全了。”
末了問道:“十一阿哥的那些暗衛,你打算何時交還給景仁宮?”
今日嘉貴妃雖未提及此事,但口中所說的“大事化小’‘以和爲貴’,也不乏提醒之意。
和珅道:“離京之前,人自是要還的。”
隻是怎麽個還法兒,便不是由景仁宮說了算了。
馮英廉點頭,若有所指地道:“其中之事由你權衡便是。”
“太嶽父盡管放心。”
和珅語畢,自袖中取出了一張卷起的黃紙來。
“這便是我與太嶽父提到的那樁線索——”他交到馮英廉面前。
馮英廉将東西接過,展開了看,卻是皺眉。
其上勾勒着的乃是一幅極簡單的人像圖,及一個不知爲何的古怪圖案。
畫圖之人顯然不通筆墨,筆法生硬至極。
“……這就是貂蟬交給你的東西?”
“正是。”和珅道:“依之前太嶽父的暗查線索可知,幕後之人身份神秘且不一般,做事如此謹慎,必是不會留下實質性的線索——”
能有此發現,已屬不易了。
但查起來,必然也是艱難之極。
馮英廉看着手中之物,思索良久後,道:“想來其上圖案應是之前被人滅口的桂嬷嬷暗中所留。”
貂蟬當初是受了桂嬷嬷收買指使,不知幕後之人身份,可被滅了口的桂嬷嬷顯是與出面之人接觸過的——隻是從這圖案内容來看,想必也是知之不詳,若不然,大可直接留下更直接鮮明的線索,以作變故之時所需。
“總比沒有頭緒來得好。此事我自會暗中細查,無論如何,必要将幕後之人揪出來,以絕後患。”馮英廉将東西收好,語氣嚴正地說道。
雖說長久以來未見有可疑之人再對馮霁雯出手,但此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始終讓人難以安心。
“此事就有勞太嶽父多費心了。”和珅思慮細緻地道:“隻是金家的威脅雖暫時解除了,可此事背後究竟如何,尚未可知。小婿恐離京期間再生變故,這幾日便想着若能讓霁雯暫回英廉府住些時日,似乎更爲妥當些。”
孫女回家來住,這對老爺子而言本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但孫婿的口氣讓他很不高興——
這仔細言明其中利弊,怎麽聽怎麽覺得像是在‘試探’一般,就好像生怕他不願意讓孫女回去住似得。
什麽意思這是?
合着他家孫女如今成了他的媳婦兒,就跟他這老頭子不是一家人了怎麽地?
難道這不是他一手養大的孫女兒嗎?
這種認知讓老爺子心裏頭一時很不是滋味。
“月牙兒本就是英廉府的姑娘,縱是素日裏無事,也大可長住。”
一旁的和珅察覺到氣氛的變化,不知是不是猜着了老爺子的心思,一時很有幾分尴尬之感。
原來除了小舅子之外,太嶽父在“所有權”這方面也不是個正常人……
他總算是見識到什麽是叫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
就是不知夫人有沒有這方面的遺傳?
……
丁子昱回到西院之時,錢應明正坐在堂中看書。
見他回來,錢應明問:“太太請你去前廳,都說了些什麽?”
他與丁子昱如今同爲和珅的幕僚,習慣了事事一同處理,今日馮霁雯單請了丁子昱一人,他心中難免存疑。
又因不擅于拐彎抹角,于是便直白地問出了口。
“太太交待了我一些事情。”丁子昱似猜到了錢應明的心思一般,也深知他脾性,便笑着說道:“隻是無關大人的公事,故而不知錢兄願不願意與我一同替太太辦好此事。”
“既是與公事無關,那便不必與我說了。”錢應明重新低了頭去看手中書卷。
其反應在丁子昱意料之中,是以便一笑而過,坐了下來吃茶。
二人用罷午飯之後,小醒帶着小亭來了西院。
“小醒姑娘。”
丁子昱起身一禮。
錢應明卻未起身,隻擡眼看了小醒一眼。
小醒穿着一件湖綠色夾棉素色小襖,外罩一件月白底兒繡菊花圖樣對襟比甲,梳着普通的環髻,僅拿兩根素銀簪固定,端正地站在門前的日光下,五官普通的一張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眉眼間卻透着一股精明利落。(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