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茶踩着被踹翻在地的門闆大步來到馮霁雯跟前,一臉急切地問道。
馮霁雯尚且有些發怔地搖了搖頭。
她沒事。
隻是被吓到了而已。
這丫頭,太暴力了。
還好她喜歡……
馮霁雯一時十分後悔當時爲什麽不是讓小茶跟着過來,若不然這小小書樓,哪裏困得住她?
“……”
一時間,四周有着短暫卻怪異的靜谧。
猶在失神當中的馮舒志也踏進了書樓之中。
“長姐,你真沒事兒吧?”他仰着臉問馮霁雯。
聽他竟主動喊了自己長姐,馮霁雯略吃了一驚,旋即笑着搖頭:“我沒事。”
見她還能笑得出來,應當是真沒事兒,馮舒志适才放心下來,然而感受着書樓前一雙雙目光凝在馮霁雯的身上,不安感卻越發強烈,一時沒有去多問馮霁雯怎麽被鎖在了書樓裏,隻道:“祖父在袁先生那裏等着,咱們現在過去吧?”
“還有些事情沒辦完,處理好之後,再去找祖父。”馮霁雯将他扯到自己身側站好,遂擡頭看向樓外一群或幸災樂禍,或吃驚意外的圍觀者。
馮舒志站在她與和珅中間,不明所以地看看長姐,又看了看身側的陌生男子。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當是誰在這書樓裏呢,合着是馮姐姐啊。”章佳吉毓率先開了腔,語含譏諷地問道:“隻是不知這大晚上的,馮小姐同這位公子,在書樓裏做什麽呢?”
章佳吉菱暗暗吃了一驚,這才算是看清章佳吉毓的目的所在。
竟是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誣陷馮霁雯與男子私會嗎?!
這要比先前放出兩家正在議親的行爲更令人心驚。
到底議親一說縱然影響再深,卻也隻是口頭一提,事後一句不過隻是玩笑話,便能揭去大半了,可眼下卻不同——這麽多雙眼睛看着。要怎麽解釋得清楚?
耳聽不一定爲實,但卻甚少有人會去懷疑自己親眼看到的。
經章佳吉毓一句話的煽動,四下果然頓時變得嘩然躁動起來。
是的,門被踹翻固然令人驚訝。可眼下最關鍵的卻還是這一同出現在了視線中的兩個人——馮霁雯怎麽跟和珅攪到一起去了?
“書樓是看書的地方,既是看書,鎖什麽門啊?”汪黎隽眼中噙着冷笑,直直地盯着馮霁雯。
“我倒也很想問一問,這個假借了我祖父的名義。将我诓騙至這書樓當中,又暗下将前後兩道門鎖死,在布下了這樣一道局之後,再帶人前來看戲的人,究竟是誰?”馮霁雯一句話将事情的前後概括清楚,目光依次在幾個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聲音最高,站在最前頭引導衆人思維的,也就這麽幾個人了。
鎖門的人她已知道是誰,卻不知整件事情的策劃者,是否隻有一個人。
“馮小姐的腦袋轉的真夠快的。張口就編出了這麽一出兒戲來,說的就跟真的似得——隻是這話怎麽聽,可怎麽讓人覺得是在找借口轉移視聽啊。不知道馮小姐這是要急着給自己洗脫什麽呢?”不過這麽一句話的功夫,章佳吉毓口中的馮姐姐便改回了馮小姐,顯是勝券在握,連裝也懶得去裝了。
“我說馮小姐怎麽吃茶吃到一半就出去了呢,前前後後得有一個來時辰都沒瞧見人影兒,合着是來這書樓裏看書來了?怎麽馮小姐往日裏,竟也這麽喜歡看書的嗎?”汪黎珠說到最後,掩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意指馮霁雯提早便與和珅約好了在此相見。故而提前離了席。
“表妹,你就是撒謊那至少也得撒個像樣兒點的吧?這大晚上的,誰有那個功夫來算計你?縱是真閑的沒事兒幹,可怎麽不算計别人。偏生要來算計你呢?”汪黎隽冷笑着出聲問道。
“啧啧。”袁池滿面興味地道:“真沒看出來,馮小姐竟是個硬心腸,之前爲了福三爺跳護城河的壯舉還在耳邊如雷貫耳呢,這才過了多久,心裏頭竟就換人兒了?”
因上次詩會上他接了那句嘲諷馮霁雯體胖的詩,而被逼得當衆跟馮霁雯認錯兒之後。雖沒有格外地去記恨馮霁雯,但心裏頭的一根梁子卻算是單方面地結下來了,眼下有機會落井下石兩句,自然也不嫌嘴累。
還有那個和珅,同于公子極不對付,家世又是有名兒的貧寒,眼下剛從鹹安宮官學中肄業便抖出了這樣的醜事,日後再想出頭隻怕是難上加難了——這樣的人,縱是明目張膽地欺負起來,也絕沒什麽好去顧慮的。
這是袁池的想法,也是在場衆人的想法。
甚至已有人不作掩飾的嗤笑起來。
馮霁雯聽着這些話,将衆人的神态盡收于眼底,剛要開口之際,卻忽然聽得一道耳熟的聲音陡然說道:“書樓之事,确有人在背後搗鬼。”
少年人口氣中帶着薄怒。
衆人循着聲音往後看去,卻意外得見開口說話之人竟是福康安。
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站在後面的。
“半個時辰前,我在書樓一側的亭子裏,曾親眼目睹有人鬼鬼祟祟地将後門鎖了起來。”少年人面容一絲不苟,微微皺起的眉心裏藏着一抹怒氣。
他雖厭惡馮霁雯入骨,且常常對她抱有偏見,但他從不是一個不分是非曲直之人。
許是早些年在宮中見多了,故而一直以來他最爲排斥的便是這等暗下構陷他人的陰私手段。
旁的且不提,今日他既看到了,那便要說出來。
衆人紛紛拿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他。
這位福三爺,竟然是在替馮霁雯說話?
他不是最厭煩馮霁雯的嗎?
他們并不理解福康安何以會出面幫馮霁雯‘開脫’。
章佳吉毓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竟然有人看到了?
“到底是夜裏,福三爺興許是眼花了?”到底對方的身份擺在那裏,章佳吉毓言語上并不敢太過造次。
“一個大活人都看不清,你當我是瞎子嗎?”福康安冷冷一眼掃了過去。
章佳吉毓被他一句話噎住,頓了一頓之後,卻是道:“縱真的是有人将後門鎖上了,卻也不見得就是爲了構陷馮小姐吧?依我看。沒準兒是受了馮小姐所托也未可知——”
“是還不是我不清楚,但我在此人身上聽到了銀鈴聲,想是女子随身攜帶之物,在場之人若有人與此條件貼合的話。讓其站出來與馮霁雯當面對質便是了。”
他當時瞧見,并沒有在意,方才聽馮霁雯說了那番經過之後,方才想到了此中的可疑之處來。
馮霁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側站着的和珅。
方才他也告訴了她,在書樓被鎖起來之後。曾聽到了銀鈴聲響,她方才要開口說的便是這個,卻不料被福康安搶先說出來了。
所以隻有她這個當事人最爲粗心,不曾留意過這個等同送分題一樣的線索嗎?
聽到這裏,不少人皆露出了驚異的神色來。
章佳吉毓的臉色更是大變。
章佳吉菱下意識地向她手上看去。
章佳吉毓将手藏進袖中,卻有冷汗滲透了額角。
“章佳大小姐,可方便将右手擡起來,讓大家看一看你手腕之上戴着的是什麽镯子嗎?”馮霁雯看着她問道。
開宴前在暖閣中,她曾對章佳吉毓動過手,章佳吉毓欲還手之時被她攥住了手腕。故而她對那隻镯子很有印象——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應當是一隻綴着一圈兒玲珑銀鈴的雕花銀镯。
擡手之時,十分清脆響亮。
衆人聞聽此言,紛紛朝着章佳吉毓看了過去。
章佳吉毓面上一陣紅白交加:“銀鈴這種東西随處可見,人人都有可能佩戴!你憑什麽将矛頭指向我?”
“章佳大小姐在害怕什麽?我不過是讓你擡起頭來看一看罷了。”馮霁雯口氣本不算重,然此情此景之下,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你……”
“章佳大小姐不敢?”馮霁雯問。
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碰她的底線,便也不要怪她不顧兩家的交情,不給她留顔面了。
年紀小也不能是胡作非爲,無故傷害别人的借口。
形勢忽然得到反轉。四下氣氛頓變。
衆人各懷心思地看着處于漩渦中心的章佳吉毓。
其實她的表情,已經将自己出賣了大半。
到底年紀擺在那裏,喜惡驚怕不可能掩飾的那麽好。
衆人心底大多有了計較。
都怪那個汪黎珠!
給她出了個這樣的馊主意!
章佳吉毓蓦地轉頭惡狠狠地看向左側,卻見原本站在那裏的汪黎珠已不知是去了哪裏。
竟然是見情形不對。暗下開溜了!
其兄長汪黎隽也不見了人影。
章佳吉毓狠狠咬了咬嘴唇,一股腥甜之氣在口中化開,讓她的情緒一時更爲激動憤怒起來。
不,絕不能讓馮霁雯這麽輕而易舉的從中掙脫!
反正她已經豁出去了,絕不能便宜了她!
她豁然伸出手來指向馮霁雯。
随着這個突然的動作,一串響亮的銀鈴聲在四下傳開。無比清晰地落入了各人耳中。
還真是……
先前幾個被她撺掇着來書樓這邊‘借閱’的小姐們面面相觑起來。
卻聽章佳吉毓大聲地說道:“書樓的門确實是我鎖的,但卻是她請我幫的忙!隻是萬萬沒想到我因一時心軟答應了她的請求,到頭來她爲了保住自己的名聲,卻反過來說是我坑害于她!”
小茶聞言赫然瞪大了眼睛,急的險些要跳腳,一時連稱謂也抛到了腦後:“血口噴人!試問我家姑娘自甩了你一巴掌後,何時再與你說過一句話了?更别提是找你幫忙了!你可不要狗急了跳牆亂咬人!”
“沒錯兒!我家姑娘有丫鬟不去使喚,爲何要去使喚章佳大小姐?這不是刻意落人口實又是什麽?”見局勢有機會扭轉,小仙強忍着内心的激動,出言質問道。
做主子的天天被人撕,倒是把兩個原本不谙世事的丫鬟給帶起來了……
章佳吉毓重重地冷笑一聲,道:“馮小姐怎麽想的,我怎會知道?但我所說皆是實話!今晚之事,大家亦是有目共睹!”
“馮小姐确實是被人假借英廉大人的名義請到此處來的。”此時,忽然又有一道女子的聲音出現,口氣平靜地叙述道:“由此便可看得出來,确實是有人蓄意誣陷馮小姐。”
“汪姑娘……”丁子昱看着來人,有幾分意外。
在袁夫人那裏被丫鬟擦完了藥的汪黎芸橫豎覺得不對勁,便也跟了過來,卻沒料到一來便目睹了這樣的情景。
章佳吉毓聞言絲毫不心虛,甚至“哈哈”笑了兩聲。
“口說無憑,你有什麽證據能證明自己所言屬實?”她隻看了汪黎芸一眼,便将目光放回了馮霁雯的身上,目光森冷地道:“總而言之,馮小姐今晚在這書樓之中與人私會之事,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這是有目共睹之事!”
這擺明了隻打算胡攪蠻纏,不講道理了。
這是最蠢的方法,卻也是制造流言最有效的方法。
隻要她咬着不放,總有人聽得進去,也總有人不吝啬将它添油加醋的傳出去。
流言的可怕之處便在于,人們傳播的速度永遠會大于思考的速度——甚至沒人會去細緻地思考追溯,隻圖個新鮮轟動。
這一點,馮霁雯從起初便料到了。
若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據理力争的話,便不會有輿論二字了。
所以她從一開始,便做了最壞的估算。
“大姐!你别說了!”章佳吉菱一把扯過情緒顯然已不受控制的章佳吉毓,卻反被章佳吉毓重重地甩開。
“我不過是将真相告知大家罷了!”章佳吉毓環視着周遭神色各異的衆人,反複地道:“事實如何,大家都看着呢!今晚書樓私會一事就擺在眼前,難道單憑她幾句開脫之辭,諸位當真就相信這是誤會一場嗎?”
“你住口!”前前後後一連聽了幾聲‘私會’二字,這才算真的反應過來長姐的處境的馮舒志,蓦地出聲呵斥道,望着章佳吉毓,目光中迸現出怒意來。
——
非:請大家就本章内容,一人說一句話。
蚊子:作爲一個還沒戀愛就要訂婚的穿越者,我很挫敗,沒什麽想說的。
小茶:吵完了沒有?什麽時候動手啊??
梳子:嗚嗚嗚,未來姐夫你快站出來說話,我還隻是個孩子,寶寶好怕。
和大人:所以這将會是我這一章說的唯一一句話?嗯?
非:呃,那多加一句。
和大人:下一章求加戲份。
蚊子:呵呵,果然是個現實的老大叔啊。
和大人:樓上的是我未婚妻。
非:文明發言!禁止秀恩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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