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嫫既然問了,馮霁雯自然不會天真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是去湊熱鬧的,因爲這麽做的結果肯定是挨白眼,所以她識相地保持了沉默,隻拿疑惑的眼神看着秦嫫,等她說明。
“往年姑娘也去香山楓會,可老太爺何時陪過您了?”秦嫫道:“老太爺公務繁多,百忙之中抽空去香山楓會,豈會隻是爲了去聽年輕人吟詩作對?”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兒。
現如今的香山楓會已不比從前,已淪爲了年輕人的陣地,真正有才學的長輩們去的已是不多,縱是去了,也隻是旁觀,并不會去搶孩子們的風頭。
對上秦嫫的眼睛,馮霁雯隐隐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看着她死活聽不懂自己的意思,秦嫫無力地歎了口氣。
好歹也是喜歡過福三爺的,按理說該是開過竅了,怎麽在這上頭的反應還如此遲鈍?
她唯有換了一種直白的方式繼續說道:“姑娘今年已經及笄,過完臘月明年便十六了,恰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前些時日因爲……流言正盛不得不暫時按下來,可眼下風頭已過,豈還有繼續耽擱的道理?”
馮霁雯縱是沒有這方面的經曆,可聽到這裏也聽明白了……
她起初從小仙口中得知,因祖父不舍得她這唯一的孫女被送入宮中,故而在她十三歲那年大選之時濫用職權讓内務府撩了她的牌子,選秀生涯剛開始便結束,得以自由婚配不必進宮之時,馮霁雯是十分慶幸的,潛意識裏便一直認爲安逸的宅女生涯将會一帆風順,可卻忽略了她是要嫁人的這個大問題!
這個忽然被擺到面前的事實,讓馮霁雯一時有些措手不及。
她這慢熱的毛病讓她花了這麽久的時間才勉強适應了古代的基本生活,可嫁給古人,遵循三從四德,伺候公婆,應付一大家子陌生人,甚至還要忍受三妻四妾等諸多條條框框……她卻是從未正面思考過的,且現在乍然一想,隻覺得整個人都方了。
她能一輩子待在英廉府裏永遠不嫁人嗎?
她清楚的知道不可能。
縱然祖父再溺愛她,卻也很難答應她這個在大背景之下顯得驚世駭俗的請求吧。
在現代到了婚齡都會面臨各方面的催婚以及異樣的眼光,更遑論是禮教束縛如此嚴重的古代。
她重活一世的目标是安逸平凡,而不是爲了逃離這些束縛跟整個時代抗衡。
她也沒有這麽大的能力改變别人的看法。
反而是從一開始,她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實之後,所抱有的心态便是盡量地去适應——
可嫁人這回事……她真的想也沒有想過啊。
馮霁雯無語凝噎,失眠至深夜。
次日早,她被秦嫫親自監督着從上到下收拾了一通,從衣着到首飾,精緻卻不張揚,一切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
這讓馮霁雯稍有慰籍,她還挺怕秦嫫會将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就差在臉上刻上一句‘老娘是來找對象兒’的了。
隻是想到日後未知的生活,馮霁雯依然惆怅。
待上了馬車,将她的惆怅誤認爲了緊張的馮英廉,笑着開口安慰孫女兒:“不必太過刻意放在心上,全當是跟往年一樣賞賞景說說話兒……隻需稍稍留個心眼兒瞅瞅,萬一遇到中意的了呢?”
在大戶人家,其實是少有這種現象發生的。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講求的是門當戶對,而不是姑娘家的稱心如意,自家祖父如此費心,不外乎是想盡量地可着她的心意來。
馮霁雯心下感動之餘,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見孫女終于露了笑,馮英廉愉悅地捋了捋胡子,爽快道:“看上了哪家的,回頭跟祖父說一聲兒,保管能成——”
馮霁雯嘴角一陣抽搐。
明晃晃一種惡霸出去遊街,準備強娶美貌良家少女的既視感是怎麽回事?
還有,這強取豪奪的架勢用在嫁人上面,真的合适嗎!
咳,不過如此一來的話,她便占取了主動權,有了選擇的餘地,也頗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于是,馮霁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馮英廉賜予的惡霸光環……
丁子昱也跟着馮英廉一同出的門,他對香山楓會神往已久,此番借着馮英廉的身份得以參加,坐在後方的馬車中心情正激動着。
馬車出城之後,行駛的反倒緩慢起來,其間馮霁雯悄悄撩開馬車簾往外瞧了一眼,才發現前後車車馬馬不在少數,且多是裝表華麗朝着同一方向前行,目的顯是香山楓會。
京中男女大防雖不算嚴苛,但權貴青年才俊如此彙聚的場面卻少之甚少,如此利于撒大網撈大魚的機會,想必今日打着湊熱鬧的旗号出來相看的,應當不止她和祖父吧?
别的她不知道,可親事一直沒能落定下來的紫雲确實也是其中一員。
馮霁雯在山腳的别苑前下了馬車,瞧見不遠處的紫雲沖她揮着手絹兒的那一刻,幾乎就肯定了下來。
紫雲今日顯是着意打扮過的,隻是比于馮霁雯的低調精緻,她更顯得光彩照人,站在人群中十分紮眼。
馮霁雯下了馬車朝她走了過去。
二人對視一眼,紫雲瞧了瞧馮霁雯身後不遠處正朝着此處走來的馮英廉,不由一臉古怪地問:“你該不會也是?”
馮霁雯點頭。
“看來咱們如今是同病相憐了。”紫雲悲歎了一句,見馮英廉來到了跟前,忙上前乖巧地施了一禮。
馮英廉身側的丁子昱守禮地側過身去,禮貌地一颔首。
紫雲認得他是馮府上教書的先生,便也微一點頭。
馮英廉笑着開口道:“紫雲格格頭一年過來,月牙兒晚些帶着格格四處轉轉吧,這個時辰想必清風廊中已有不少人了,你們這些年輕人大可先去詩會上玩一玩,容後再去後院楓林賞景也不遲——”
“那祖父您呢?”
“我去子才那裏坐一坐,便不跟着礙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眼了。”
子才是袁枚的字,這香山别苑則是早年他辭官之時乾隆帝親賜的一塊風水寶地,後院處倚着大半面香山,攬盡了大好風光。
“晚生也随英廉大人一同前往,先行拜見袁先生。”丁子昱在一側說道。
袁枚對他有引薦之恩,他一直十分感懷。
馮英廉卻道:“不必了,子才向來不拘泥這些虛禮,你既是來了這香山楓會,當是要去清風廊多結識些意趣相投之人才是,待詩會散後,再去拜見也不遲。”
丁子昱今日前來的目的自然不會是湊湊熱鬧這樣簡單,聞言欣然應下。
“那咱們快過去吧,再遲些怕是好位子都被人給占了——”紫雲挽起了馮霁雯一隻胳膊。
丁子昱又對馮英廉施了一禮,複才跟了上去,一直保持着守禮的距離。
前方紫雲正對馮霁雯道:“前幾日二表哥不是說他也要過來的麽,怎麽半天都沒瞧見他人?”
“許是還沒來吧。”馮霁雯随口猜測道,眼角餘光處一晃,卻于一群人當中瞥見了一抹略爲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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